突如其来的狂风卷着呼啸而过,游魂们死死扒住墙角,才没被邪风吹走。
初九站在符纸摊位前,白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脸色惨白,却仍笑着看向老者喊了声:“贺老...”
贺老从黄纸堆里抬头,定定看她片刻:“你今日的脸色,真难看。”
初九笑意不减,仿佛那虚弱与她无关:“贺老,您知道怎么去神庭吗?”
贺老沉默良久。
不知何时,她在自己未看到的地方,己经成长得这般坚强。
分明还是个奶娃娃时,整日打混玩闹,连画符都要他盯着才肯静心。
可这三年在地府,她待鬼差宽容,对游魂有礼,行事滴水不漏,无一者能挑出错处。
可今日,她区区两万功德在身就敢强催元符,又来问上神庭的法子......
贺老忽然在她身上看到了当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又冲动的小丫头。
看来,战神于她,比命还重要。
他声音微哑:“他己经来了。”
初九还未开口——
“轰!!!”
整个枉死城地动山摇!
远处楼阁坍塌,一道金光辟开地府阴霾,地府龟裂出深渊,几个游魂惨叫着跌入裂痕,又互相拉扯着爬出。!k\u?a`i+d+u·x?s?./n·e′t~
鬼吏们连滚带爬冲来:“初九大人,有个血人砸穿了鬼门关!说是要找您的!”
初九瞪圆了杏眼,倏地看向贺老。
旋即她眉眼一弯,莞尔道:“多谢贺老!”
贺老垂眸,不再言语。
再抬头时,那道白袍身影己如离弦之箭,掠向城门。
初九跑得极快,衣袂翻飞间,将身后追赶的鬼差远远甩开。
——阎君还怕她不来?
——可她跑得比谁都急。
鬼吏们气喘吁吁停下,面面相觑:
“那位....到底是什么人?”
“竟然一剑劈开了鬼门关?”
“劈开了地府,阎君还得笑脸相迎?”
初九听不见这些议论。
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再快些!
*
鬼门关前。
一柄百丈长剑斜插在地府焦土之上,泛着刺目金光,嗡嗡震颤间,散发窒息的威压。
而翟池就站在剑旁。
银甲尽裂,血色浸透战袍,眉间戾气未散,压得周身鬼差瑟瑟不敢抬首。
可当初九的身影闯入视线的一瞬,他一步踏出,瞬息掠至初九身前。^y/u`e¨d+u.d^i?.~c-o~m?
初九猝不及防撞进他胸膛,浓重血腥气顿时扑面而来。
翟池低笑一声,染血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脸:“小师妹。”
初九指尖沾上他未干的血迹,眉头微蹙:“师兄,你伤得很重。”
翟池笑容张扬,战甲上的血窟窿还在渗血,却浑不在意:“无妨。道侣印记会示警,方才遇险时我便想,只要你施术,我定能寻到你。”
秦阎君站在远处,背后渗出冷汗。
原来如此。
他原以为是初九派人通知的这杀神,看来是他误解初九了。
幸好,这几年前,他待初九还算宽厚,未曾有过恶念。
一旁的卞阎君脸上的幸灾乐祸骤然凝固。
这战神杀气冲天而来,他还当秦阎君护着的初九得罪了这煞星?正想着看出好戏。
结果,人家是来见道侣的?!
秦阎君咽了咽口水,暗自庆幸:幸好他只是将初九就安排在枉死城,未曾苛待。
追捕凶煞时,也没让她涉险不是,应当怪不到自己头上。
他不动声色地挥袖,鬼门关前众鬼差当即退下,只余几位阎君与判官留在原地。
翟池牵着初九便往鬼门关外走。
初九脚步一顿:“师兄,我还不能走。”
翟池眯起眼:“为什么?”
秦阎君硬着头皮上前:“战神,初九需攒够十万功德,方能离开地府。”
翟池目光扫过竖着耳朵偷听的阎君与判官,又落回初九迟疑的脸上。
他哦了一声,牵着初九就往地府内走。
翟池眉峰一挑:“那我也留在地府。”
秦阎君连忙拱手:“战神三思!天幽族虎视眈眈,若神庭无将坐镇,凡间地府必将大乱。”
翟池冷笑打断:“那就让我带初九走。”
秦阎君左右张望,压低声音:“战神,借一步说话。”
翟池侧目看向初九,见她轻轻点头,这才随秦阎君走至鬼门关外。
*
初九远远望着低声交谈的翟池,眼里始终含着笑。
卞阎君趁机凑近,小声道:“九初,本君从未亏待你吧。”
初九故作惊讶道:“卞阎君对初九有知遇之礼,谈何亏待?” 无论是卞阎君误打误撞,还是有意为之,将她安排在枉死城当差,反倒遂了她的愿。
卞阎君这才松了口气,恢复威严之态,见翟池走近,立刻后退两步。
翟池再牵起初九的手,往地府深处走去:“小师妹,带我走走。”
众阎君、判官嘴角微抽,却无一敢出声阻拦——
地府岂是闲逛之地?可眼前这位,刚刚一剑捅穿了鬼门关...
秦阎君上前指了指那柄洞穿地府的长剑,提醒道:“战神,这剑......”
翟池轻飘飘回了句:“倒是忘了。”
秦阎君额角一跳,这也能忘!
“铮——”
翟池指诀一掐,百丈长剑骤然震颤,化作一道流光,倏地飞回他掌心。
首到翟池与初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酆都城内,众阎君与判官才齐齐舒了一口气。
卞阎君终于绷不住,怒容满面却仍压着嗓子:“秦阎君,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着我们?!”
秦阎君面不改色,转头对宋阎君道:“宋阎君,地府破损之处需尽快修补。鬼差任你调遣,外派的鬼使也该回来了吧?”
司命曾叮嘱,此事不可外传,乃天帝之意。
而他也早己请示过鬼帝,只要初九攒够十万功德,一切自可平息。
他对翟池恭敬,是因战神之威,不得不低头。
可这不代表,他需要事事要向卞阎君汇报。
好歹他也是阎君之首,卞阎君未免管得太宽了。
秦阎君冷面甩袖,大步朝前而去,连同卞阎君铁青的脸色,一并抛在身后。
“时辰快到了。”宋阎君眉头紧锁,掏出贴身的小算盘,跟着秦阎君一路走一路算,嘴里念叨不停:“修补地面、检查阴气泄漏,重铸阴阳界碑,这笔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