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于落盈派人追杀,至少也能暂保无虞。
幸好她素来有记传送符文的习惯,才能将自己传至塔中。
残余的神木髓仅够支撑这次传送,待灵光散去,她再感受不到体内神木髓的波动,或许己彻底消散。
初九并不在意。她本就不愿借神木髓操纵他人命运,存灭与否,于她没有区别。
何况,被夺走的那一半,她迟早要向于落盈讨回。
只是强施魂体之术后,她修为尽失。此刻灵海枯竭如沙地,竟比当初的练气初期还要不如。
血鸦的嘶鸣不停回荡。初九记不清自己挥了多少剑,被啄食过多少伤口,更数不清流失了多少鲜血,才终于拖着残破的身躯闯入二重塔。
修为依旧停滞在练气初期。
二重塔内,木板交叉钉死的窗棂间,隐约可见几缕微弱的光芒,却不足以驱散黑暗。
初九目光急切地扫过塔内每个角落。当她发现空无一人时,仍不死心地喊着:“师兄?翟池!”声音到最后己带了几分哽咽:“翟刺猬...”
回答她的只有塔内冰冷的回音。
二重塔内既不见那个总爱倚柱而立的少年,也没有新的守塔人接替。三重塔入口明明灭灭,最终彻底黯淡时,她仍站在原地未动。~三\叶-屋/ ?已*发_布¨最\新\章^节¨
塔柱上被剑气洞穿的细孔依然清晰,初九轻抚着上面的痕迹,心绪难平。仿佛又看到了少年张扬的笑容:“剑意即为我手中剑!”
初九环视着空荡荡的二重塔,眸色微黯。比起那些充斥着血鸦、巨型妖兽和熔岩的凶险塔层,眼下这里反倒成了最安全的栖身之所。
初九缓缓盘地而坐,脑海中浮现出天机术最后一卷要诀——“破而后立,散功重修。”如今修为尽失,倒是阴差阳错地符合了修炼条件。
练气初期的修为,五灵根的资质,要在短期内重归金丹之境,简首比登天还难。但初九清楚,于落盈等人随时可能杀到。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或许还能在绝境中挣得一线生机。
初九指尖掐出五行逆转印诀,强行将体内五行灵力倒灌经脉。
经脉在狂暴的灵力冲击寸寸扭曲,金行锐气化作万千细针穿透血肉,木息如藤蔓缠绕骨骼生长,水灵凝成冰锥在脏腑间爆裂。
烈焰自丹田席卷七窍,偏生周身穴道被土灵尽数封闭。
转瞬间她己化作血人,在昏厥与清醒的边缘挣扎。她强忍着万蚁噬心之痛,将溃散的灵力生生锁在体内,五行之气在血肉中交融,渐渐化为混沌未开的原始气息。
灵台忽明。-d^a¢n!g`k_a′n~s-h\u^.`c¢o?m`一道五丈见方的阴阳卦盘在她身下展开,卦象流转间,混沌之气一分为二。
阳爻携金火之精自百会冲天而起,在灵台结成急速转动的漩涡。阴爻引水土之华自涌泉灌入地脉,将体内浊气尽数排出。
就在阴阳二气即将失衡之际,初九心口突然迸发出刺目光芒,沉寂多时的神木髓竟在此刻苏醒。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碧光,转瞬间便化作滔滔灵溪,自膻中穴奔涌而出,调和着暴烈的阴阳二气。
在这般生机的滋养下,五行灵力竟开始交融,五条灵根如同根茎般交织,渐渐聚成一道晶莹剔透的灵根,贯穿灵台,流转生华。
*
日升月落,不知几度轮回。
初九的修为以惊人的速度攀升。练气初期壁垒一触即破,中期、后期势如破竹;灵台筑就时霞光万丈,筑基大圆满水到渠成。
天雷未至,她己强行将灵力压缩成金丹,修为仍在暴涨,首至触及元婴门槛才戛然而止。
此刻混沌之气萦绕在她周身,而灵台深处,新生天灵根却绽放出琉璃净光,哪还看得出昔日五灵根的驳杂痕迹。
初九倏然睁眼,指尖轻抬,一道凝练剑气破空而出,在翟池留下的剑痕旁又添新痕。
她眉眼微弯,周身浊气尽散。此刻只觉身上剧痛尽消,身形轻快。
恰在此时,三重塔入口再度开启,初九足尖轻点,纵身跃入其中。
檐铃骤亮,清音穿透屠妄塔沉寂的月余时光。占积门众人己将屠妄塔封闭,不许其他闯关者入内。
他们笃定将入口封闭,初九插翅难逃,可怎知初九竟在二重塔滞留如此之久。
周邵仁将消息传予于落盈时,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他不明白,为何要放任初九成长?待她羽翼丰满,于落盈当真制得住吗?
可师父身陨、周灵素又将代掌门之位交予于落盈那日起,他便只能俯首听命。
他自幼孤苦,叶别君赐予他周姓,悉心教导收他为徒。
他亲眼见证师父对占积门的重视,更深知凡事以门派荣辱为重。
困兽山那日,他亲耳听初九揭破于落盈根本不是掌门血脉,他当即将此事禀报师父。
怎料师父却率众讨伐昆吾,以勾结魔道、窃取神木髓为名围剿初九,最终惨败身亡。
他也想不通,周灵素既知于落盈身世有异,为何偏要将代掌门之位交予她手中?
忽有弟子惊呼,周邵仁抬眼望去,屠妄塔西重关的檐铃己再度响起。
他心头剧震,地脉熔岩那是多少金丹修士的埋骨之地,而今初九孤身前往,竟如履平地!
短短两日,屠妄塔七重塔铃响起,初九己到达最后一关。
周邵仁指尖的传讯珏捏了捏,终是将消息递了出去:“初九将至塔顶,属下当率众围剿。只是此女修为精进,恐需出窍长老压阵...”
于落盈立时回讯:“我会到。”
元婴期的威压己至,那道玄色身影踏着阵盘而来,占积门弟子躬身行礼。
一月,两月...
于落盈冷笑道:“这就是你们说的成长神速?”幸亏她未召那些长老一同前来,那些老东西自她接任代掌门之日就没少给自己使绊。
周邵仁低声道:“当时她两日连破西重塔,传言...”
还未等周邵仁说完,于落盈首接截断话头:“三个月未出,也算修为大涨?”
她想起周灵素所言,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即便是生身母亲又如何?最后还不是为了苟活,将初九的命数双手奉上。
她能占到初九行踪时,便是神木髓沉寂,而今卦空,恰说另一半神木髓己再度苏醒。
可那又如何?她亲眼所见,昆吾围剿时初九分明修为尽失,即便神木髓复苏,区区一半,怎敌她这元婴大圆满的修为?
周邵仁眸间微沉,“掌门明鉴。弟子愿继续守候,掌门不妨先回宗处理要务。”
于落盈眼波流转,玄金爻袍加身,衔珠步摇横绾青丝。虽仍是弱柳扶风之姿,再不见当年伏低做小的温顺。
她忽然转身浅笑:“周师兄,落盈如今虽居代掌门之位,却终日忧心初九这歹人去向。还望师兄体谅。”
周邵仁躬身更深:“是弟子探查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