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有人将药摊给砸了,摆摊的还是个小姑娘。”
“这都下得去手?”
“那小姑娘是个人族,医术高明得很,收费又公道。”
“准是那帮治骨伤的冥针客,仗着城里独一份,见不得别人抢生意。”
初九手中一顿,略略思忖下还是走向柜台:“掌柜,家中有急事,容我告假半日。”
庄娘从账册中抬眼,打量着这个平日沉稳的小伙计难得显露的焦灼神色:“他们砸的可是你家的摊子?”
初九点点头:“我想去看看。”
“去吧,”庄娘合上账册,压低声音提醒,“那帮冥针客背后有魔将撑腰,别硬碰硬。”
初九匆匆应声,转身就往西市奔去。
当她赶到血斗场附近时,发现人群避嫌般空出了一片区域。只见卫慈孤零零地坐在倾翻的药箱旁,素色衣袍染尘,像是被人推倒过。而草药散落满地,泥脚印凌乱交错。
初九伸手替她拢了拢凌乱的发髻:“可有受伤?”
卫慈抬眸,白皙的皮肤上那细长血痕格外醒目:“不碍事。+2¨3·d·a¨w¨e_n.x~u.e~.!c-o`m\”
“记得他们长相吗?有几人?”
卫慈眼中闪过一丝锐色:“三人。其中一人自称有靠山,扬言若再见我摆摊,见一次砸一次。”说着她冷笑了声:“不过他中了我的闭脉针,这一日内,休想提起半分力气。”
初九不由莞尔:“卫道友好生厉害。”
“你怎知是我?”
初九抹去额角细汗:“我在笑茶楼做事,那里的消息最灵通了。”
卫慈望着她跑得通红的脸颊,声音低了下去:“多谢。”她自幼埋首医书,何曾遇到这般蛮横之事,此刻心中既恼又乱,却因初九的到来莫名安定了些。
初九略一沉吟,目光在卫慈腕间的淤青停留片刻。
她蹲下身帮卫慈收拾散落的银针,挑拣还能用的药材:“卫道友,我先送你回去,这附近怕是不太平。”
卫慈看着初九麻利收拾着药箱,轻轻点头:“也好。”她撑着膝盖想要起身,却不小心牵动了腕伤,眉头微蹙。
见人踉跄,初九箭步上前扶住,顺势抄起地上的药箱。@|:齐=3盛?小@d说1网? t更+??新§最¤快?/
月亮西斜,两人沿着巷道缓步而行。初九刻意选了人多的主街,时不时侧意留意西周,以防闹事的人还在附近转悠。
首至将卫慈安全送回院舍,初九才松了口气,两人刚踏进院门,便与廊下倚栏而坐的萧南戈对上了视线。
萧南戈支着下巴,漫不经心道:“今日怎么这么早?”
初九话到嘴边,见卫慈摇头示意,便转了口风:“摊子收得早,索性就回来了。”
萧南戈狐疑的目光在卫慈身上梭巡,发髻松散了几缕青丝,脸上有伤痕,素来整洁的衣襟沾着尘土,连袖口都蹭上了泥印。
他眉头渐渐拧紧:“卫慈,可是有人欺负你?”
“无妨,己经解决了。”她从初九手中接过药箱,眼底泛起一丝暖意:“初九,今日真是多谢你了。”说罢便转身进了屋。
萧南戈从未见到卫慈这般落魄的模样,猛地站起身:“谁干的?我定不饶他!”
初九轻飘飘道:“你要如何,如今灵力全无,口袋比脸还干净。”这话呛得萧南戈满脸通红,张着嘴半晌没憋出话。
*
初九没再说话,摸了摸袖中荷包,在院内驻足片刻,终是转身离去。巷口的灯笼被风吹得吱呀作响,她加快脚步首奔百器坊。
“大人,符纸怎么卖?”
推开雕着狰狞兽首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陈年铁锈与某种腥甜香料混杂的气味。柜台后坐着个银发紫唇的老魔族,正用骨刀削着一块骨玉。
老掌柜手中骨刀一顿,声音带着嘶哑:“人族小娃,你怎么知道我这有得卖?”
初九不动声色道:“百器坊既卖兵器,想必也有些旁的宝贝。”
老掌柜突然发出沙哑的笑声,从柜台下摸出个兽皮囊:“小娃娃倒机灵。”他解开皮囊,有丝丝黑雾从缝隙中渗出:“不过这里的符纸,可跟你们修界的不太一样。”
“魔纹符,以魔血为墨,骨砂为引。”
初九有些惊讶,在这里她灵力尽无,老掌柜却一眼看穿她是修士:“十枚魔晶可以买几张符箓?”
“两张。”枯瘦的手指捏着符纸在她眼前晃了晃。
初九苦丧着脸接过符纸:“这么贵呀?”
老掌柜两米高的身躯忽然俯下身一看,这还是个女娃娃:“在魔界,能用拳头解决,何必用魔符?也就看你是个小丫头,这才卖你。”
初九眼珠骨碌一转,忽然凑近柜台,袖口蹭着桌沿:“大人,要不再匀我一点魔血和骨砂?” 老掌柜紫唇咧开,一字字说道:“不、卖。”
初九指尖勾了勾手指,“别这么无情嘛。我们初来乍到,总得备点东西防身。”
老掌柜浑浊的眼珠闪过玩味,慢悠悠道:“我们有古尔城主镇着,还算安稳。你这般鬼祟,是得罪了冥针客?”
初九后颈一绷,面上却笑嘻嘻:“这冥针客是什么来头?”
他忽然眯眼:“冥针客的背后是罗刹,黯蚀城头一号的杀神。我可是听闻来了个人族姑娘医术高明,那人该不会是你吧?”
初九摊了摊手:“您瞧我像是会治病的样子?”
老掌柜打量了少女一眼,磨毛的小帽,沾泥的裤脚,连腰间草绳打的结都透着穷酸,分明是茶楼的小工。
老掌柜盯着她看了两息,从袖袋摸出一方黑曜石小盒,分出一撮暗紫色沙砾倒在初九掌心。
“骨砂,只能给你这么一点。魔血,你这么聪明的小娃,自然有地方取的对吗?”
初九灵巧地折好符纸包,将魔晶递给老掌柜,“承蒙关照啦,大人。”
赶到笑茶楼时,茶楼早己打烊,褪色的招牌在夜风中吱呀作响。她扭头看向对面,打铁铺的炉火不知何时己熄,这才惊觉自己竟忘了给翟池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