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见了他，绕道走
她从未想过，顾沧澜竟会直接向她要人。
之前被众世家贵女标榜为清冷高洁“天上月”的顾公子，居然有一天，也会对女人有兴趣。
他明知道宁雪瑶是她最好的闺中密友，两人的母亲是手帕交，她和宁雪瑶也延续了母亲们的友谊，推心置腹，无话不谈。
他选宁雪瑶的意思，是另一种报复吗？
前世他还活着的时候，并不知道她已经爱上了他。
可若是他死后变成了游魂，就会知道她挖他的坟，整日在佛前为他祈祷。
就会知道，她早已心悦于他……
不，他刚刚分明说了，让她不要自作多情，她不值得他费任何心思。
所以，哪来的报复，不过是他心之所向罢了。
原来，他一直喜欢的人，是宁雪瑶。
明知前世今生，她与他从无可能，可心还是隐隐痛着。
她垂下眼帘，敛去心事，将欲落的泪通通咽回肚子里，乖巧应下：
“好，我定当尽力。”
一句话，不知又怎样触怒了他，声音像沁了冰：
“沐大小姐，以后见到在下，最好绕道走，以免宁小姐误会。”
心痛如绞，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可沐子衿还是乖乖应了：
“好。”
“慢走不送。”
他下了逐客令，没有再看她一眼，亦吝啬再跟她多说一个字。
沐子衿知道，他不会再说了。
恐怕今日他能跟她说这些，已是对她最大的恩典，还是看在祖父的份上。
否则这一世，他大可以只救自己和顾家，待沐家满门覆灭之时，再来她面前炫耀，他明可以救下沐家，却因为她，才眼睁睁看着沐家覆灭。
没有拿沐家满门的性命来报复她，她已感恩戴德。
临走时，朝着他深深一福，她发自肺腑道：
“今日多谢公子，这一世，子衿定为奴为仆、做牛做马，赎罪、报恩。”
说罢，她没敢再看他一眼，像过街老鼠似的，从他眼前逃走。
多么讽刺。
前世，她想让他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如今，她才是那只老鼠，阴沟里的。
院子里，她又见到了顾夫人。
甫一抬头，两行隐忍许久的泪终是落下。
她手忙脚乱地拭去，只匆匆向安荷行了一礼，便戴上帏帽离开。
安荷看着沐子衿略显狼狈的身影，走到顾沧澜身边：
“这姑娘是谁，瞧着怎么那般伤心？你欺负她了？”
顾沧澜望着沐子衿离开的方向，神色不明：
“母亲，您说反了。”
安荷不可置信地看他：
“你的意思是，她欺负你？”
“母亲可还记得，前不久我被蜂蛰了？”
顾沧澜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迎春花开得正盛的时候，有一天，顾沧澜的确顶着一头红包回的家。
安荷心疼得不得，忙不迭找郎中为他诊治，问他是如何弄的。
他只说不小心碰了蜂窝。
其实哪里是不小心碰了蜂窝，是沐子衿故意把蜂蜜洒在了他的身上，然后挑来了蜂窝，让他受罪。
他实是没想到，她胆子居然那般大，连蜂窝都敢捅。
自己忙不迭躲蜂子的同时，却见一部分蜂子不知为何也朝她去了。
她吓得惊叫，四处逃窜，就像只见了鹰的小雏鸟，又像只与人打架的小猴子，上蹿下跳，很是滑稽。
那样的她，让人忍俊不禁。
那时春风仍寒凉，他出门时母亲总会给他带一件薄些的大氅，怕他着凉。
他便追上她，把大氅盖在了她的头上，自己则被蛰了一头的红包。
她向来胆大包天，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自觉，整日为了捉弄他，将书院上下闹得鸡飞狗跳。
偏她还不那么聪明，捉弄他的同时，自己也没少受罪。
这样的沐子衿……
安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是说，你被蜂蛰了，与她有关？”
顾沧澜无奈勾唇：
“娘亲，您如今瞧着她娉婷婀娜，都是表象。”
安荷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如此说，你很了解她？”
母亲眼中的揶揄让顾沧澜警醒，他握住安荷的肩膀，将她推回屋里，催促道：
“母亲快收拾包袱吧，我有事出去一下。”
安荷想到将来可能连再见都是奢侈，便忍不住劝道：
“她可是第一个来咱家的姑娘，还被你弄哭了，我瞧着她应是真心爱慕你的，你要珍惜，日后娘不在你身边……”
顾沧澜把母亲推进房内，门一关，将安荷后面的话通通堵了回去。
再转身时，眼底已是一片寒凉。
真心爱慕？
呵，不过愧疚罢了。
他闭了闭眼，将涌起的情绪压下，拾步往外走去。
有些事，他需要尽快安排妥当。
回府的马车上，顾沧澜写的那封信就贴在沐子衿的胸口，灼得她心脏生疼。
梅香见自家小姐从顾家出来后就魂不守舍，忍不住絮叨起来。
说她不该与顾沧澜关门独处，这是给旁人递了把柄。
又说她将来是要做秦王妃的人，自当处处小心。
还说她不会是看上了楚王殿下吧？
毕竟往年的春日宴，她都是跟秦王殿下同去的，怎么今年就自作主张要跟楚王殿下一同前往。
沐子衿不得不斩断梅香的浮想联翩：
“梅香，我不会成为秦王妃，更不会成为楚王妃，这种话，以后休要再提。”
她不会忘记前世秦王萧元风的结局，如果他的结局与她有关，那么这一世，远离他才是对他最好的方式。
至于萧元起，是她的仇人，她只想将他千刀万剐。
看着自家小姐那坚定的模样，梅香吓坏了：
“大小姐，您、您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楚王殿下也就罢了，但您与秦王殿下青梅竹马，也许圣上不日就要为您二位赐婚了……”
想到刚才在顾家的情形，梅香恍然大悟似的：
“大小姐，您不会与顾公子……你们已经……”
梅香不敢往下想了。
她虽然迟钝，但这半年来却也看出了些端倪，自家小姐对顾沧澜，越发的有了别样的心思，只是她自己还未发觉。
梅香不时地用言语提醒她，她也恍然未觉。
梅香又不敢点破，怕她真的陷了进去。
难道误会解开，沐子衿也通窍了，知晓了自己对顾沧澜的心意？
这还得了？
将来若是赐婚圣旨下来，沐子衿又当如何？
梅香太清楚自家小姐的性子，做事不顾后果，骄纵任性，若是为顾沧澜违了圣旨，怕是会惹下大祸啊！
提到顾沧澜，沐子衿马上想到了宁雪瑶，登时忍不住红了眼圈：
“我与顾公子亦是什么都不会有，顾公子已有心仪之人，以后休要再将我二人扯在一起，免得旁人误会。”
他说了，以后见了他，要绕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