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只有一个能活
她看着地上那两支针剂,红色的如同地狱的邀请,蓝色的如同绝望的微光。
顾寒川痛苦而焦急的目光死死锁着她,无声地呐喊:选蓝色!活下去!
“二!”
谢晨阳的声音如同催命符。
苏浅浅猛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恐惧、犹豫、痛苦都被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所取代!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污浊空气中最后一丝氧气都吸入肺中,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弯下腰,伸出微微颤抖的手——
她捡起了那支深红色的注射器!
“不——浅浅!不要!” 顾寒川目眦欲裂,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猛地挣脱了椅子。
他像一头濒死的困兽,踉跄着、跌撞着,不顾一切地扑向苏浅浅,嘶声力竭地狂吼:“选蓝色的!选蓝色的!求你!活下去!”
“三!”
谢晨阳的尾音带着疯狂的高亢!
只是顾寒川没有走两步就被那两个打手重新控制了,在他被按下的瞬间。
苏浅浅她猛地抬起手臂,将那深红色的针尖,毫不犹豫地、狠狠扎进了自己左臂白 皙的肌肤之中!
“噗嗤!” 细微的入肉声,拇指毫不犹豫地按下推杆!
深红色的、黏稠如血的液体,被一股脑地、全部推入了她的血管!
“不!”
顾寒川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如同灵魂被生生撕 裂的绝望嘶吼!
他终于扑到了苏浅浅身边,却只来得及抓住她缓缓垂落的手臂!那支空了的红色注射器,“叮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顾寒川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在空旷的厂房里绝望地回荡。
他死死攥着苏浅浅那只已泛起青紫的手臂,手指徒劳地在那个细小的针孔周围疯狂按压、撕扯,仿佛这样就能将渗入她血脉的致命毒液生生挤出来。
“不要!浅浅!求你了!不要啊!”
他崩溃地摇晃着她逐渐瘫软的身体,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污和汗水肆意横流,砸落在她失去血色的脸颊上。
谢晨阳站在几步之外,冷眼旁观着这出由他亲手导演的惨剧。
他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真是,太感人了。这生死离别的戏码,比任何电影都精彩。”
他慢条斯理地弯腰,捡起地上那支泛着幽蓝冷光的注射器,在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放心,苏总,我这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点‘信用’还是讲的。”
他的目光投向几乎被痛苦吞噬的顾寒川,“按照约定,这支‘解药’……”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带着施舍般的恶意,“……现在,归你丈夫了。”
他拿着那支蓝色的针剂,一步步走近,鞋底踩在碎石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如同死亡的倒计时。
顾寒川紧紧抱着怀中呼吸微弱如游丝的妻子,巨大的恐惧和悔恨像无数只手,将他的心脏撕扯得血肉模糊。
泪水彻底模糊了视线,记忆的碎片却在这绝望的深渊里,带着尖锐的棱角,无比清晰地刺穿而来。
初遇时,图书馆窗外银杏树下,她抱着一摞书,阳光穿过金黄的叶子落在她发梢,对他回眸一笑的惊鸿瞬间;
多年后重逢,在竞标会场外,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和随即强装的疏离;
婚礼上,她穿着圣洁的白纱,眼眸含泪却亮如星辰,对他说出“我愿意”时,那微微颤抖的声音……
“对不起,浅浅,对不起……”
他将脸深深埋进她冰凉脆弱的颈窝,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领,声音破碎得不成句子,“是我混蛋,我,我本该好好珍惜,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那些被他亲手糟蹋的时光,此刻化作最锋利的刀刃,凌迟着他的灵魂。
他想起自己是如何被可笑的猜忌和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蒙蔽。
在医院,他推开她小心翼翼递过来的汤碗,想要进行一些幼稚的服从性测试,虽然过去了那么久,他还是很在意当初自己失忆时候,她和谢晨阳的拉拉扯扯。
在前不久,他刻意与闻悦做出亲密姿态,只为一遍一遍确认,苏浅浅再也不会因为任何事情离开他了;
多少个同床异梦的夜晚,他明明渴望将她拥入怀中汲取温暖,却因为固执的冷战,僵硬地背对着她,任由沉默在两人之间划下冰冷的鸿沟……
“我浪费了,那么多,可以好好爱你的时间……”
巨大的痛苦让他蜷缩起身体,将苏浅浅抱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她正在飞速流逝的生命力,“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混蛋……”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苏浅浅,那冰冷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蜷缩了一下,指尖若有似无地蹭过他的手腕。
紧接着,她失去血色的嘴唇,极其艰难地嚅动了一下,发出一个微弱到极致的气音。
“寒……川……”
顾寒川猛地一震,屏住呼吸,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泪水凝固在脸上。
“……别……哭……” 她用尽最后残存的一丝力气,气若游丝地吐出这两个字,仿佛耗尽了她全部的生命。
即使在这生死一线、剧毒噬体的时刻,她最本能的反应,竟然还是,安慰他。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浅浅!”
顾寒川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猛地握住她那只已开始变得脱力的手,紧紧贴在自己泪痕遍布、狼狈不堪的脸上。
声音带着不顾一切的赌咒发誓:“你活下来!只要你活下来!我每天都告诉你!告诉你我有多爱你!一分一秒都不再藏着!我再也不会因为那些该死的自尊心和你冷战!不会推开你!我会……”
汹涌的哽咽彻底堵住了他的喉咙,只剩下绝望而压抑的呜咽。
谢晨阳拿着蓝色针剂,站在咫尺之遥。
他看着这两个人情深意切地互诉衷肠,只觉得刺眼。
他们那超越生死又纯粹的羁绊,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出他内心极致的荒芜和卑劣。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空虚和难以言喻的烦躁,突然攫住了他。
这和他预想的复仇快 感完全不同!
这感觉,让他恶心!
“够了!闭嘴!” 谢晨阳突然暴怒地厉声打断两个人地真情告白。
他脸上最后一丝扭曲的快意消失无踪,只剩下被冒犯般的狂躁:“演什么情深似海!真他妈让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