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人多势众“
凌晨三点，轻行传媒大楼顶层依然亮着灯。
苏浅浅疲惫地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勉强将第五杯已冷透的咖啡灌入喉咙。
电脑屏幕发出的幽蓝光芒映照在她苍白无血色的脸庞上，眼下的黑眼圈浓重得连厚重的遮瑕膏都无法完全掩盖。
桌面上堆满了文件，最上面一份是《叶氏娱乐资产重组方案》，密密麻麻的批注几乎覆盖了整页纸。
手机屏幕亮起，是方晴天发来的第十七条催促消息：「苏总，您已经一周没离开公司了，至少回家换件衣服吧」
苏浅浅瞥了眼办公室角落的行李箱。
里面整齐叠放着五套换洗衣物和全套洗漱用品。自从招商会那天起，她就彻底住进了办公室，连换洗衣物都是让方晴天从家里带来的。
她不是没看见顾寒川每天准时出现在公司大堂的身影，也不是没收到他让前台送上来的三餐。
每一份都精确避开了她所有忌口的食材。但她就是无法面对他，无法面对那段黑暗的过往。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苏澈的短信：「姐，妈突然头晕呕吐，家庭医生说可能是脑梗前兆」
苏浅浅的手指一颤，咖啡杯翻倒在键盘上。她顾不得擦拭，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推开家门的那一刻，苏浅浅愣住了。
客厅里灯火通明，空气中飘着浓郁的鸡汤香气。苏母端坐于餐桌旁，面色红润地包着饺子，苏澈在一旁熟练地擀着皮。
顾寒川的父亲，那位她一年未曾谋面的顾叔叔，正笑容满面地给母亲递着饺子皮。
“妈？”苏浅浅的声音有些发抖，“你不是……”
“哎呀，浅浅回来啦！”苏母抬头，脸上哪有半点病容，“快来帮忙，你顾叔叔特意从瑞士带了黑松露，正包饺子呢！”
苏浅浅站在门口，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她看向弟弟，后者立刻心虚地低下头，擀面杖在手里转得飞快。
“站着干什么？”顾父温和地招呼她，“寒川在厨房熬汤，你去帮他把那锅老母鸡汤端出来。”
厨房里袅袅升起的蒸汽，如同轻纱般模糊了玻璃门，透过朦胧的雾气，隐约可见一个高大而忙碌的身影。
苏浅浅的脚像生了根，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浅浅啊，“苏母突然叹了口气，“你顾叔叔大老远从瑞士回来，就是想看看你和寒川。结果你倒好，一周不着家，像什么话？”
顾父摆摆手：“年轻人忙事业是好事。不过啊，“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厨房，“再忙也得吃饭不是？寒川这孩子，天天往你公司送饭，自己倒是瘦了一圈。”
苏浅浅胸口发闷，像是被人攥住了心脏。
她没想到顾寒川会做到这一步——把远在瑞士养病的父亲都请了回来。
“我去换件衣服。”她低声说，转身就要上楼。
“等等。”苏母叫住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盒，“先把这个吃了，你脸色差得很。”
苏浅浅接过药盒，里面是两粒白色药片。
她刚要吞下，突然觉得不对劲。
“妈！”苏澈突然跳起来，“你给姐吃什么呢？那不是你的降压药吗？”
苏母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拿错了拿错了！”
“你去找寒川，维生素他知道放哪里。”
见母亲推着自己，她也算反应过来母亲打算做什么。
她放下药盒，径直走向厨房，一把推开了门。
蒸汽缭绕间，顾寒川背对着她立于灶台前，衬衫袖子随意挽起，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线条。
他闻声转身，俊朗的脸庞上不经意间沾上了一抹面粉，平添了几分生活气息。
“回来了？”他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昨天才见过，“汤马上好，你先洗手。”
话没说完，苏浅浅已经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出来，我们谈谈。”
说话间他们已经从厨房的后门去了后院。
后花园的藤架下，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
苏浅浅抱臂站在月光里，看着面前这个让她避之不及的男人。
“有意思吗？”她声音发冷，“把我妈和我弟都拉进你的阵营，现在连顾叔叔都请回来了？”
顾寒川靠在藤架上，月光为他深邃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有效就行。”
“你……”
“苏浅浅，“他打断她，眼神认真得让她心头一颤，“我试过给你空间，试过等你主动，但你只会越逃越远。”
夜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苏浅浅别过脸去：“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靠人多势众就能解决的。”
“我知道。”顾寒川突然上前一步，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间的茉莉香，“所以我请我爸回来，不是为了逼你，而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
苏浅浅疑惑地抬头。
“那些过去，“顾寒川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早就原谅你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苏浅浅心底最深处的那扇门。
她的眼眶瞬间发热，眼前浮现出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
她把顾寒川软禁在别墅的地下室，用铁链锁住他的手腕；
她在宴会上当众羞辱他，把红酒泼在他脸上；
她故意带着谢晨阳在他面前亲密，只为了看他痛苦的表情……
“你怎么能……”她的声音哽咽，“怎么能原谅那样的我？”
顾寒川轻轻捧起她的脸，拇指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因为我知道，那时的你，内心比任何人都要煎熬。”
苏浅浅浑身颤抖，那些被她深埋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记得每次折磨顾寒川后，自己都会在浴室里吐得昏天黑地；
记得每次羞辱他后，她都会整夜整夜地失眠；
记得看到他痛苦的眼神时，她心里那种撕 裂般的疼痛……
“我……”她想说对不起，却发现这个词太轻太轻，轻得承载不了她所有的悔恨。
“嘘。”顾寒川将她揽入怀中，“不需要道歉。那些都过去了。”
苏浅浅的脸埋在他胸前，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气息，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
这么多年来，她首次在顾寒川面前卸下防备，任由脆弱与不堪如潮水般涌出。
“开饭啦！”苏澈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打断了这一刻。
顾寒川松开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先吃饭，别让他们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