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谢晨阳竟然不是情人
他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半年来的疗养让他恢复了往日的轮廓，但眼底的阴影却怎么也消不去。
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睛，如今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
走廊尽头，闻悦已经在等候。
她今天罕见地穿了一身米色风衣，看上去十分温柔。
“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她直截了当地说，顺手递给他一杯黑咖啡。
顾寒川接过咖啡，苦涩在舌尖蔓延：“不必了。”
dr muller的办公室位于疗养院最安静的西翼，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雪松与旧书的气息。
一位银发老人从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后抬起头，蓝眼睛锐利得仿佛能看透人心。
“啊，顾先生。”他站起身，德语口音的英语带着学者特有的温和，“请坐。闻小姐说你对我们的小实验感兴趣？”
顾寒川在指定的椅子上坐下，皮革冰凉地贴着他的掌心：“我想了解记忆消除的具体流程。”
dr muller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夹：“首先，我们需要确定你要消除的记忆范围。不是简单地说忘记某人，而是要精确到具体的时间段和情感关联。”
他翻开文件夹，里面是各种脑部扫描图像：“记忆消除不是魔法，它更像是一种精准的神经修剪。
我们会先通过药物和催眠引导你回忆目标记忆，然后用磁脉冲定向消除这些记忆对应的神经连接。”
顾寒川盯着那些彩色图像，红色和黄色的区域标记着不同记忆的存储位置：“会有副作用吗？”
“根据我们目前的临床数据，”dr muller推了推眼镜，“最常见的副作用是情感钝化。毕竟记忆与情感密不可分，消除某些记忆后，相关的情感反应也会减弱。”
旁边的小助理适当在一旁补充：“就像删除电脑文件时不小心删掉了部分系统文件。”
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顾寒川望向窗外，一只山雀正落在窗台上，歪着头好奇地打量室内。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他终于开口。
dr muller露出一个理解的微笑：“我们需要先做一系列评估测试，确定你的记忆结构和情感模式。最快也要下周。”
他顿了顿，“顾先生，我必须提醒你，记忆消除是不可逆的。一旦完成，那些记忆就永远消失了。你真的确定要这样做吗？”
顾寒川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
“我确定。”
评估测试比顾寒川想象的要痛苦得多。
第一天是基础体检和脑部扫描，冰冷的仪器贴着他的头皮，记录下每一个神经元的活动。
第二天是心理评估，医生让他回忆与苏浅浅的第一次相遇、第一次争吵、最后一次见面。
顾寒川的声音在说到车祸时几乎哽住，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衬衫。
第三天是最残酷的，情感触发测试。
顾寒川被连接上一台精密的监测设备，dr muller将不同气味的香水滴在试纸上让他闻。
茉莉花香出现时，监测仪上的曲线剧烈波动。
“有趣。”dr muller记录着数据，“这是苏女士常用的香水吗？”
顾寒川闭上眼，无法回答。
茉莉花香总让他想起那些深夜，苏浅浅的发丝散落在他的枕边，带着这种香气。
接下来的测试更加残忍。
医生播放了一段钢琴曲，顾寒川瞬间认出这是他当初苏浅浅为他创作的。
监测仪的警报声尖锐地响起，他的心率已经超过了安全阈值。
“够了！”在一旁陪同的闻悦突然站起来，“今天就到这里。”
dr muller遗憾地摇摇头：“顾先生，你的情感反应太强烈了。这种情况下进行记忆消除，风险会很高。”
顾寒川扯下头上的电极贴片，呼吸急促：“我可以承受。”
“不是你能承受的问题。”dr muller严肃地说，“而是成功率会大幅下降。我们可能需要调整方案，先进行情感钝化处理。”
闻悦送顾寒川回房间时，两人都沉默不语。
直到电梯门关上，她才突然开口：“你知道吗？苏氏最近遇到了大麻烦。”
顾寒川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收紧：“与我无关。”
“他们的新药临床试验出了问题。”闻悦继续说，仿佛没听见他的回答，“股价暴跌40，董事会正在逼宫。”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顾寒川所在的楼层。
门开了，但他没有动。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闻悦推了推眼镜：“我只是觉得，有些决定应该在掌握全部信息后做出。”
顾寒川回到房间，发现林宴正坐在他的床上摆弄笔记本电脑。
少年抬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哥！回来了？刚我们又接了大单。”
顾寒川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放在桌上吧，我晚点看。”
林宴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测试不顺利？”
“没什么。”顾寒川转移话题，“你怎么突然来了？不是说下周才来吗？”
林宴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我发现了一些事情，觉得必须立刻告诉你。”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关于苏浅浅和谢晨阳的。”
屏幕上是一系列加密邮件和医疗记录的截图。
顾寒川只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我不感兴趣。”
“哥！”林宴抓住他的手臂，“谢晨阳根本不是苏浅浅的情人！他是她为你找的特效药实验体！”
顾寒川猛地转头：“什么？”
林宴快速滑动屏幕：“我黑进了苏氏的医疗数据库。谢晨阳的基因与你的tpa突变高度匹配，苏浅浅这些年一直在用他做药物试验。那些所谓的"密会"，其实都是医疗监测！”
顾寒川的世界天旋地转。
他想起苏浅浅总是偏袒谢晨阳的异常行为，想起她每次与谢晨阳见面后都会格外关心他的健康状况，想起那些他以为是敷衍的“商业合作”解释。
“还有这个。”林宴点开另一份文件，“这家疗养院的最大股东是苏氏集团的一个空壳公司。三年前就为你预留了位置，连特效药研发的资金都是苏浅浅秘密提供的。”
顾寒川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所有碎片突然拼合成一幅他从未想过的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