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都出事了
走廊里很快只剩下顾寒川一个人。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干净、修长，没有碰过谢晨阳一丝一毫。
可苏浅浅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他。
酒店外，夜风裹挟着初秋的凉意扑面而来。
顾寒川站在台阶上，手机屏幕亮起，是林宴发来的消息：
「哥，客户确认最终设计了，款项已到账。」
「还有，谢晨阳的经纪人刚才联系了“异教“工作室，说要加订二十套高级定制，指明要你亲自设计。」
顾寒川盯着屏幕，忽然笑了。
东边不亮西边亮。
谢晨阳刚刚这么搞他，他总要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讨点东西回来。
他回复：「接单，价格翻倍。」
收起手机，顾寒川抬头看向夜空。
今晚没有星星，只有厚重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酝酿着一场暴雨。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苏浅浅曾对他说过。
“顾寒川，你永远不会失去我。”
可现在，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
一场荒唐的婚姻，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和无数个像今晚这样的误解与谎言。
顾寒川开着车漫无目的地朝前行驶，街灯昏黄，映照出他脸上的落寞。
窗外是新江大桥的夜景，今晚却笼罩在诡异的雾气中。
顾寒川握着方向盘，雨刷有节奏地摆动，却怎么也扫不尽挡风玻璃上的雨水。
车载广播突然插播紧急路况：“新江大桥南向北方向发生多车追尾，请过往车辆绕行……”
顾寒川踩下刹车，却已经来不及了。
刺目的远光灯从后视镜直射而来，伴随着金属撞击的巨响，他的身体猛地前倾，安全气囊在眼前炸开。
世界天旋地转。
意识模糊间，顾寒川听见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和尖叫声。
他试图移动手臂，却发现整个人被卡在变形的驾驶座里。
温热的液体从额角滑落，模糊了右眼的视线。
“救命！这里有人受伤！”
“先救明星！那是谢晨阳的车！”
嘈杂的人声中，一个熟悉的声音让顾寒川浑身一颤。
他艰难地转头，透过碎裂的车窗，看见苏浅浅踩着高跟鞋狂奔而过的身影。
她身上的晚礼服被雨水浸透，却浑然不觉地拽住正要走向顾寒川的医护人员。
“那边是谢晨阳！先救他！”苏浅浅的声音尖锐得不自然，“媒体马上就到，明星出事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顾寒川想喊她的名字，却只咳出一口血沫。
他眼睁睁看着苏浅浅将本要走向自己的急救人员拉走，消失在雨幕中。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黑暗逐渐吞噬了意识。
最后的记忆是救护车刺耳的鸣笛，以及恍惚间看到的。
苏浅浅扶着担架奔跑的身影，和她裙摆上刺目的鲜红。
……
消毒水的气味。
顾寒川在剧痛中恢复意识时，首先看到的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
他试图起身，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按回床上。
“别动，你断了三根肋骨。”林宴的脸出现在视野里，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哥，你吓死我了。”
顾寒川的喉咙干得像沙漠：“多久？”
“昏迷两天。”林宴递来吸管杯，“医生说你有轻微脑震荡，还有……”
“苏浅浅呢？”顾寒川打断他，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林宴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低头摆弄输液管，避开了顾寒川的目光：“她，在处理事故后续。”
顾寒川闭上眼，车祸那晚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
苏浅浅裙摆上的血迹，她捂着肚子踉跄的样子。
“孩子……”他突然睁开眼。
病房门在这时被推开，李秘书匆匆走进来：“顾先生！苏总出事了，现在在楼下的手术室！”
顾寒川猛地拔掉手背上的针头，鲜血瞬间涌出。
他踉跄着下床，却因眩晕跪倒在地。
林宴和李秘书合力扶起他，轮椅都没来得及找，三人就这样跌跌撞撞冲向电梯。
“什么时候的事？”顾寒川的声音在发抖。
“就是在刚刚。”李秘书按着电梯按钮，“其实两天前苏总在事故现场就出血了，但她坚持先处理完谢晨阳那边才……”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刺耳的警报声传来。
顾寒川看见一群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车狂奔而过，车上躺着的人被白布覆盖，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那里戴着顾寒川再熟悉不过的星辰手链。
“孕妇大出血！准备血浆！”
“家属呢？孩子父亲在哪？”
嘈杂的喊声中，顾寒川的轮椅被撞向墙边。
他看见手术室的红灯刺眼地亮着，而走廊尽头的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谢晨阳召开记者会的画面。
“感谢大家的关心，特别要感谢苏总在事故中的英勇相助……”
顾寒川的世界天旋地转。
他想起苏浅浅头也不回奔向谢晨阳的背影。
想起她裙摆上蔓延的血迹。
“哥！”林宴的惊呼声中，顾寒川吐出一口鲜血，再次陷入黑暗。
……
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顾寒川在混沌中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消毒水的气味里混进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香。
他费力地抬起眼皮，看到林宴正背对着他整理医疗器械。
“醒了？”林宴一脸惊喜。
顾寒川想开口，却发现声带像被砂纸磨过。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四肢都被医用束缚带固定，冰凉的液体正顺着静脉缓缓注入体内。
“苏总的孩子没保住。”林宴突然说，指尖抚过顾寒川暴起青筋的手背，“不过别担心，她除了有点虚弱，没有太大的事。”
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
顾寒川的心猛地一沉，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
“哥，你别激动……”
林宴的话还未说完，顾寒川的眼角却已湿 润。
他艰难地转头，目光穿透病房的窗户，落在远处的天际。
那里，夕阳如血，映照着他心底无尽的悔恨与绝望。
他不明白，谢晨阳到底哪里重要了，比他的生命还重要？比他们的孩子还重要。
明明他只是擦破点皮，两天的时间就能去开新闻发布会。
苏浅浅偏偏要忙前忙后处理他的事，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
顾寒川的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小宴，我们工作室的账户现在入账多少？”
“五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