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原来不爱是这样
一整天，顾寒川都处在严密的监视下。
无论他去茶水间还是洗手间，总有人“恰巧“同路。
午休时他尝试独自外出，那两个保镖立刻跟了上来，美其名曰“苏总吩咐要保证您的安全“。
直到下午四点，顾寒川才找到机会甩开眼线。
他借口去工厂看样品，驾车来到城郊一处偏僻的仓库。
这是林宴用假名租下的工作室，门牌上写着“异教设计“，看起来像个普通的设计工作室。
仓库内部被改造成了一个简易而功能齐全的工作间。
3d打印机、激光雕刻机、珠宝加工台一应俱全，角落里甚至还有一张折叠床。
顾寒川打开保险柜，取出半成品的设计稿和几件正在制作中的样品。
手机震动，杨雪发来消息：「h客户同意视频会议，明晚9点（迪拜时间下午5点）。要求看"沙漠星空"设计初稿。」
顾寒川看了看手表，距离约定时间还有29小时。
他打开电脑，调出之前的设计草图，开始细化修改。
这是他第一次接中东客户的单子，风格必须既符合当地审美又不失他的个人特色。
工作到晚上八点，顾寒川才惊觉天色已晚。
他匆忙收拾好东西，驱车返回市区。
刚驶入主干道，手机就响了起来，是苏浅浅的号码。
“你在哪？”苏浅浅的声音冷得像冰，“工厂的人说你下午根本没去。”
“去看了几家原材料供应商，忘了报备。现在在回去的路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让厨房留了饭。”
苏浅浅突然说道，语气软了几分：“你……快点回来。”
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让顾寒川太阳穴突突直跳。
昨天深夜的羞辱还历历在目，今天又装作无事发生。
但他早已学会不在这些细节上纠结，只是平静地应了声“好“。
……
当他停好车走向大门时，苏浅浅正站在门廊下，身上只披了件单薄的睡袍。
夜风吹起她的长发，露出锁骨上顾寒川熟悉的、那颗小小的痣。
“外面冷，怎么不进去等？”顾寒川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
苏浅浅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像往常那样顺势靠进他怀里。
她盯着顾寒川看了许久，突然问道：“你还爱我吗？”
顾寒川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个问题太过直接，也太过危险。
他可以选择说谎安抚她，但他却又下意识痛恨那样的自己。
他也可以选择诚实地否定他们之间地一切，但他知道惹怒了苏浅浅他刚起步的一切很有可能要消散。
“进去吧，“他最终说道，伸手抚上她微凸的小腹，“你着凉了孩子会不舒服。”
苏浅浅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
她转身走进屋内，顾寒川的外套从她肩头滑落，无声地掉在门廊的地板上。
顾寒川俯身捡起外套，深吸一口气，跟了进去。客厅里灯光昏黄，映照出苏浅浅瘦削的背影。
她反手将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照片砸在茶几上。
七张高清彩照扇形铺开，记录着他今天下午甩开保镖的全过程。
在商场洗手间换装，从员工通道溜走，甚至还有他在路边拦出租车的侧影。
“解释。”苏浅浅站在光影交界处，睡袍腰带勒出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线条，手里还攥着第八张照片，“这几个小时你去哪了？”
顾寒川弯腰拾起照片，指腹擦过纸面上自己的倒影。
这些照片拍得很专业。
他抬头直视苏浅浅，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奈。
“反正不是去见女人。”
他把照片放回茶几，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厨房飘来中药味，保姆在熬安胎茶，苦涩的气息让他心绪竟然出奇平静。
顾寒川以为接下来还是会向他们无数个相互拉扯，相互不信任的夜晚一样。
只是他没有想到，苏浅浅没说话。
顾寒川盯着茶几上的照片等待着苏浅浅的发难。
直到一滴水珠砸在照片上顾寒川的肩头位置，他才回过神来。
她在哭，顾寒川猛地抬起头。
他看见苏浅浅的眼泪顺着下巴滴落，在真丝睡袍上洇出深色圆点。
“你哭什么？”顾寒川下意识上前半步。
苏浅浅用手背狠狠抹过眼睛：“你知不知道怀孕很难受？”
她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吐得胃出血都不敢吃药，半夜腿抽筋疼醒三四次……”
又一滴泪砸在地板上，“我被激素控制得一点都不像我……”
顾寒川的指尖抽搐了一下。
他见过苏浅浅很多面目，商场杀伐决断的苏总，床上风情万种的爱人，甚至囚禁他时那种偏执的疯狂。
唯独没见过这样支离破碎的脆弱。
“我也不是故意要怀疑你……”她揪住睡袍前襟，指节泛白，“我不是故意要找人跟着你……”
中药煮沸的咕嘟声从厨房传来。
“没事的。”顾寒川终究上前将她搂进怀里。
苏浅浅的眼泪瞬间浸透他衬衫前襟，温热得像一道旧伤疤。
“我既然答应好好扮演你的丈夫……”
顾寒川用拇指抚过她湿漉漉的脸颊：“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做任何对苏氏不利的事。”
他指向那些照片，“你看，我甩掉他们，但还是回来了。”
苏浅浅的呼吸渐渐平缓，额头抵在他锁骨上。
顾寒川闻到她发间茉莉精油的香气，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
“我们可以再试一试。”这句话脱口而出时，顾寒川自己都愣住了。
他感到怀里的苏浅浅瞬间绷紧，又缓缓放松，像只被顺毛的猫。
但更可怕的是随之而来的认知，他说谎了，他竟然这么轻松地就对苏浅浅说谎了，其实他根本不想再和她试了。
当苏浅浅仰起脸露出那种带着希冀的眼神时，顾寒川清晰听见心底某个地方“咔嗒“一声，像是锁扣弹开的声音。
他抱着她，手指无意识摩挲她后颈的绒毛，心底却毫无涟漪。
“真的？”苏浅浅鼻音很重，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他皮带扣。
顾寒川低头吻她发顶：“嗯。”
“嗯，真的。”他声音低沉，眼眸却避开她的视线。
这时候保姆将安胎茶端了出来，他们俩整理好情绪，顾寒川盯着苏浅浅喝下茶汤后，就催着她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