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乐山大佛给你坐
推开门的前一秒，他还在思考要用什么说辞让这个素未谋面的“见义勇为者“签下谅解书。
但当他看清坐在长桌另一端的人时，他意外地挑了挑眉。
那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右额贴着纱布，却丝毫不显狼狈。
他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正转着一支钢笔，在灯光下划出银色的弧线。
最让顾寒川心惊的是那双眼睛，让人觉得十分熟悉。
他琥珀色的瞳孔在看到他时骤然紧缩，似乎很意外看见顾寒川进这一间会议室。
“顾先生？”警官的声音将顾寒川拉回现实，“这位就是被谢先生打伤的林先生。”
青年突然笑了，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百闻不如一见啊，顾大设计师。”
他的目光打量着顾寒川，不自觉嘟囔了一句：“你还真是一个二十四孝的模范丈夫。”
顾寒川嘴角轻勾。
这个称呼从青年嘴里吐出来，带着说不出的讽刺。
他不动声色地拉开椅子坐下：“林先生看起来伤得不轻。”
“托您家那位摇钱树的福。”青年把玩着钢笔，“不过比起您受的委屈，我这点伤算什么？”
警官清了清嗓子，开始复述案情：“根据监控显示，林先生在"迷迭香"酒吧与谢先生发生口角，谢先生先动手，用酒瓶……”
“他说我是你的狗。”
青年突然打断，眼睛直勾勾盯着顾寒川，“因为我告诉他，像他这种小三，就应该和凌晨的烟花，一起在天上炸了。”
少年钢笔转动的轨迹在他视线里划出残影，他的眼神让他莫名熟悉。
他确信自己见过这个青年，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
“现在谢先生的代理人来了，“警官尴尬地继续，“林先生愿意接受调解吗？”
青年嗤笑一声，突然前倾身体：“顾设计师，你还真是大度。”
他的声音甜得像蜜，眼神却冷得骇人，“乐山大佛应该你去坐，真的。”
“注意你的言辞！”警官厉声警告。
顾寒川抬手制止，他对警官说：“能让我们单独谈谈吗？”
警官看看两人，叹息一声：“你们好好说。”
随后他就起身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他看向青年，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关于赔偿金额……”
门关上的瞬间，青年的表情立刻变了。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你他妈是不是有病？那贱人抢你老婆，你还来给他擦屁股？”
顾寒川不慌不忙地从内袋取出支票簿：“林先生看起来很缺钱。”
钢笔“啪“地掉在桌上。
青年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这身衣服，“顾寒川的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袖口，“是两年前的旧款，袖口磨损但洗得很干净。你的手表，“他目光扫过对方手腕，“百达翡丽的仿品。”
青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顾寒川继续道：“但你转笔的手法，是专门练过的。还有这双手。”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没干过粗活，指甲修剪得比谢晨阳还讲究。”
“所以我不知道你是哪一家在体验人间疾苦的小少爷，但是既然和家里闹了矛盾，肯定现在是缺钱的，刚好谢晨阳送钱给你，你不要吗？”
空气凝固了几秒。
“操。”青年突然笑出声，重新瘫回椅子上，“顾寒川，你比我想的有意思多了。”
顾寒川将支票推过去：“数字随便填，填的数字分我一半。”
“哥，你是真牛啊，这样坑，贱男渣女，我改变想法了，我觉得你应该过得也没有那么委屈。”
……
苏宅的主卧灯还亮着。
顾寒川轻手轻脚推开门，发现苏浅浅靠在床头，笔记本的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
“处理好了？”她头也不抬地问。
顾寒川解开领带：“嗯，对方同意调解。”
他故意让疲惫渗入声音，“谢晨阳没事，明天就能出来。”
苏浅浅的指尖在触控板上停顿了一秒：“对方什么来头？”
“一个酒吧驻唱，想要钱而已。”顾寒川走进浴室，水流声掩盖了他声音里的异样。
镜子里的男人眼眶发红，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
当他换上睡衣出来时，苏浅浅已经合上电脑。
她罕见地主动开口：“明天有个慈善晚宴，你和我一起出席。”
顾寒川掀被子的手一顿：“好。”
一周后。
苏氏楼下咖啡厅。
角落座位笼罩在阴影里，顾寒川第三次调整口罩的位置，确保它能遮住自己大半张脸。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你这是做什么？在自家公司楼下当贼？”
轻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顾寒川猛地抬头，看见林宴正倚在桌边，手里把玩着一杯冰美式。
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顾寒川的视线迅速扫过四周，确认没有熟悉的面孔后，才压低声音道：“这不是我的公司，约我做什么？”
“哦？”林宴拉开椅子坐下，长腿随意地交叠，“苏氏集团，你老婆的公司，四舍五入不就是你的？”
咖啡杯被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顾寒川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开口：“林先生约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林宴挑了挑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越发苍白，右额角的纱布已经取下，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近距离看，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琥珀色，瞳孔边缘泛着淡淡的金，应该是戴了美瞳。
“我缺钱。”林宴直截了当，“上次发现和你一起搞钱很容易，所以想继续合作。”
顾寒川有些警惕地皱了皱眉头，难道他看人看错了？这小子是一个地痞流氓，偿到了碰瓷地乐趣？
他不动声色地后仰，拉开与林宴的距离：“谢晨阳已经赔了你一百万。”
“不是要给一半给你么。”林宴耸耸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顾寒川没有想到自己的戏言，这孩子还真当真了。
顾寒川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青年。
林宴的举止中有种刻意的轻浮，但那双眼睛却冷静得可怕，他明显对他很有兴趣，是一种宠物狗想要和主人更亲近的拿中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