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煮一碗粥
“材料不够。”他生硬地回答。
“储藏室有。”苏浅浅的唇擦过他耳尖，“我一直……备着。”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顾寒川垂下眼睑，看着怀里这个曾经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女人，此刻像个耍赖的孩子般缠着他要一碗粥。
他该推开她的，该头也不回地离开，可胸腔里某个地方酸胀得发疼。
就在他犹豫的刹那，苏浅浅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谢晨阳“三个字在昏暗的车厢里格外刺眼。
顾寒川立刻松开扶在她腰上的手，脸色冷了下来：“接吧。”
苏浅浅皱眉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谢晨阳带着醉意的声音：“浅浅，你怎么先走了？我找了你半天……”
“我和李秘书一起走的。”苏浅浅的语调瞬间变得公事公办，“你也早点回去。”
“可我们说好要谈南美项目……”谢晨阳的声音突然压低，“你是不是又去找顾寒川了？今晚你……”
苏浅浅直接挂断电话，抬头对上顾寒川讥诮的眼神。
“去哄你的小情人吧。”顾寒川冷笑，“今晚多谢苏总解围，我们两清了。”
他说着就要推开苏浅浅下车，却被她死死按住肩膀。
“他什么都不是。”苏浅浅急切地说，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只是商业合作伙伴，我……”
电话再次响起，还是谢晨阳。
苏浅浅看都没看就直接关机，将手机扔到后座。
车厢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顾寒川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突然觉得疲惫不堪。
三年来，他们之间永远隔着其他人——不是谢晨阳、也是那些数不清的男人。
即使此刻她就在他怀里，他也触碰不到真实的她。
“让我下车，苏浅浅。”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决绝。
苏浅浅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被他的语气刺痛。
下一秒，她突然捂住胃部蜷缩起来，整张脸埋进他颈窝：“疼……”
顾寒川僵住。
她的颤抖不像是装的，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药呢？”他下意识环住她，手掌贴上她冰凉的背部。
“家里……”苏浅浅虚弱地说，呼吸急促，“抱我上去……求你。”
那个“求“字击碎了顾寒川最后的防线。
他长叹一口气，一手托住她的腿弯，一手环过她的后背，将人打横抱出车外。
苏浅浅立刻像藤蔓般缠上来，脸颊贴着他的胸口。
夜风吹起她的发丝，扫过顾寒川的下巴，痒得他心头一颤。
别墅密码没变，还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顾寒川输入数字时手指微微发抖，怀里的苏浅浅似乎察觉到了，轻轻蹭了蹭他的颈侧。
门开的瞬间，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玄关的摆设一如往昔，甚至连他常穿的那双拖鞋都还摆在老位置。
顾寒川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这半年的分离只是一场噩梦。
“厨房……”苏浅浅在他怀里小声提醒，手指无意识地揪着他的衬衫前襟——那里还沾着陆明远泼的香槟，已经干涸成淡黄色的痕迹。
顾寒川将她放在沙发上，转身去厨房找药。
拉开抽屉时他愣住了——胃药整齐地码在左侧，旁边是分装好的头痛药，每一包上都手写着服用时间。
他拿着药和水回到客厅，发现苏浅浅正望着墙上的婚纱照出神。
照片里的他搂着她的腰，而她笑着将捧花扔向镜头，裙摆飞扬的瞬间被永远定格。
“吃药。”顾寒川生硬地打断她的回忆，将水杯塞进她手里。
苏浅浅乖乖吞下药片，然后仰起脸看他：“粥……”
“没有粥。”顾寒川脱下被酒浸湿的外套，“我叫李秘书来接你。”
“顾寒川！”苏浅浅突然站起来，又因为动作太猛踉跄了一下。
顾寒川下意识去扶，却被她抓住手腕，“就一碗粥的时间，你怕什么？”
她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惊人，像是燃着两簇小火苗。
顾寒川熟悉这个表情——这是她固执起来的样子，大学时为了一个论文细节能熬通宵的模样。
“我怕？”他冷笑，却挣不开她的手，“苏浅浅，是你先推开我，报复我，消磨我的。现在又演这出深情给谁看？”
“我没有演戏！”苏浅浅声音突然拔高，随即又软下来，“我只是……想喝你煮的粥。”
她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腕骨，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大二那年他为了给她做生日礼物，不小心被雕刻刀划伤的。
顾寒川闭上眼，这么多年来积攒的决绝在这一刻松动了片刻。
他甩开她的手走向厨房，声音沙哑：“喝完我就走。”
厨房里，所有厨具都摆在原位，连他惯用的木勺都挂在老地方。
顾寒川拉开冰箱，里面整齐地码着新鲜食材，冷藏室里甚至还有他常买的那款手工瑶柱。
这太诡异了。
就像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等着他自投罗网。
他机械地取出食材，开始处理。
切山药时，刀锋与砧板碰撞的声响在安静的别墅里格外清晰。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苏浅浅靠在门框上，已经换上了居家服——那件他买的oversize卫衣，下摆垂到她大腿，露出纤细的小腿。
“需要帮忙吗？”她问，声音比刚才精神了些。
顾寒川头也不回：“离我远点就是帮忙。”
苏浅浅没动，目光黏在他的背影上。
水开了，蒸汽模糊了顾寒川的轮廓，她突然轻声说：“你瘦了。”
刀锋一顿，顾寒川继续切菜，没有回应。
“闻悦不给你吃饭吗？”苏浅浅走近一步，“还是说……你也在想我？”
“铛“的一声，顾寒川将刀拍在案板上。
他转身，眼中翻涌着苏浅浅读不懂的情绪：“你到底想要什么？”
苏浅浅仰头看他，卫衣领口歪向一侧，露出锁骨上那颗小小的痣。
顾寒川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那处，想起自己曾经多少次在那里留下吻痕。
“我想要……”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冰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