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你的确来者不拒
苏浅浅的肌肤冰凉,贴在滚烫的皮肤上如沙漠甘霖。他想靠近,更想逃离。
“闭嘴!”苏浅浅红了眼眶,半拖半抱地把他弄进浴室,“你再动一下我就叫谢晨阳来看笑话!”
浴缸里冷水已经溢出一半。
苏浅浅毫不犹豫地将顾寒川推入水中,西装瞬间浸透,白衬衫变得透明。
顾寒川剧烈颤抖,却感到一丝解脱——冷水暂时压制了体内燃烧的火焰。
“衣服脱了。”苏浅浅背过身去,声音发紧,“我去拿冰袋。”
顾寒川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突然笑了。
多讽刺啊,他们曾在这个酒店最顶层的套房度过难舍难分的日日夜夜,当时浴缸里洒满玫瑰花瓣,而现在……
门外传来敲门声。
苏浅浅警惕地问:“谁?”
“是我。人已经清走了。”
苏浅浅开了一条缝,接过冰袋和药箱。
她转身时,顾寒川已经脱掉上衣,精瘦的腰腹上水珠滚落。
那些她熟悉的伤疤——手术留下的,少年时骑自行车摔的,还有试药后留下的疤痕——全都暴露在灯光下。
“吃这个。”她递过两片药,刻意避开与他手指接触,“能中和大部分催 情剂成分。”
顾寒川盯着她掌心的药片,突然抓住她手腕:“为什么……帮我?”
苏浅浅的手腕在他掌心微微发抖:“换做任何陌生人我都会帮。”
“陌生人……”顾寒川重复这个词,喉咙像被砂纸磨过,“也是,你的确来者不拒……”
苏浅浅猛地抽回手,药片掉进浴缸。
她转身就走,却在门口停住:“记者已经走了,你想回自己房间就叫闻悦来接。”
她声音哽咽,“放心,今晚的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浴室门被重重摔上。
顾寒川沉入水中,冷水淹没口鼻。
他应该感到庆幸——陷阱被化解了,丑闻避免了。
但为什么胸口像被开了个洞,冰冷的水流源源不断灌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顾寒川爬出浴缸,扯下浴巾裹在腰间。
走出浴室时,房间已经空无一人。
再走进套房里。
落地窗前,苏浅浅蜷缩在单人沙发里。
月光描摹着她单薄的轮廓,浴袍领口露出的一小片肌肤上,有未干的水痕反光。
顾寒川站在阴影里,看了她许久。
他想上前抱一抱她,想质问她和谢晨阳的关系,想为刚才的误解道歉。
但最终只是沉默地转身,轻轻带上了房门。
……
两周后。
京都国际会展中心的宴会厅水晶灯璀璨如星。
顾寒川站在入口处调整袖扣,黑色定制西装包裹着他修长的身形,蓝宝石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幽光——那是苏浅浅归还的婚戒改制的。
“紧张?”闻悦挽上他的手臂,红唇微扬,“你看起来像要上刑场。”
顾寒川扫过厅内觥筹交错的人群,视线在某处微微一顿:“只是不习惯当展品。”
闻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苏浅浅还没到场,但她的影响力早已弥漫整个空间。
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不时朝入口投来探究的目光,窃窃私语声像毒蛇吐信。
“别理那些闲话。”闻悦递给他一杯香槟,“今晚过后,所有人都会记住"锁骨的印记"系列,而不是什么陈年八卦。”
顾寒川抿了口酒,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微苦的甜。
半年了,自从那场“骚扰前妻“的丑闻后,他再未踏足京都上流社交圈。
如今归来,身份从苏氏的神秘设计师变成闻氏的招牌,难免成为谈资。
“那位就是苏总前夫?”一个刻意提高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长得是不错,难怪能攀上闻家……”
“听说在苏氏时就是个花瓶。”另一个声音附和,“现在又靠脸上位……”
顾寒川的指节在杯壁收紧,指腹感受到香槟的冰凉。
这些言论他早有预料,但亲耳听见时,喉咙仍像被细线勒住。
闻悦捏了捏他的手臂,低声道:“周老板来了,微笑。”
周昆端着酒杯大步走来,身后跟着几位珠宝商。
“顾设计师!”他热情地拍顾寒川的肩,“听说"锁骨的印记"样品已经出来了?”
“下周就能看到成品。”顾寒川换上商业微笑,从内袋取出平板电脑,“这是3d效果图。”
屏幕上,一条蓝宝石项链在光影间旋转,主石周围环绕着细钻,如同星辰环绕明月。
几位珠宝商凑过来,发出赞叹声。
“设计很特别啊。”一位老者推了推眼镜,“这切割方式……”
“改良过的阿斯切。”顾寒川指向宝石底部,“我在传统58个切面基础上增加了12个隐藏切面,让光线能从更多角度……”
他的话戛然而止。
宴会厅入口处一阵骚动,苏浅浅挽着谢晨阳的手臂款款而入。
她今晚穿了件银灰色鱼尾裙,头发盘起,露出修长的颈线——没有戴任何项链,只有耳垂上两粒钻石如泪滴闪烁。
顾寒川记得那对耳坠。
他们结婚一周年时,他特意飞去安特卫普挑选原石,亲手打磨成她名字的形状,藏在看似普通的钻石切面中。
“苏总!”人群如潮水般向入口涌去。
周昆也匆匆告退,只剩下顾寒川和闻悦站在原地,像激流中的孤岛。
闻悦轻哼一声:“皇帝出巡。”
顾寒川没有回应。
他的视线穿过人群,与苏浅浅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
她微微挑眉,红唇抿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然后别过脸去听谢晨阳说话。
“星辰系列的成功让谢先生成为业界新星啊!”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苏总慧眼识珠!”
谢晨阳故作谦虚地摆手:“哪里,都是浅浅给我的机会。”
顾寒川的胃部像被灌了铅。
谢晨阳口中的“星辰系列”,每一张设计图都出自他手。
那些熬夜画的草图,那些被苏浅浅用红笔圈出修改的细节,现在全成了别人的功勋章。
“不去打个招呼?”闻悦问。
顾寒川摇头,饮尽杯中酒。
酒精滑过喉咙,却浇不灭胸口的闷烧。
他应该习惯这种场面了——在苏氏时,他的设计永远署着苏浅浅的名字;离婚后,又成了谢晨阳的功劳。
但习惯不代表不痛,就像旧伤疤,阴雨天仍会隐隐作痒。
拍卖师敲响小槌,众人纷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