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搬出地下室
愤怒像火山般在顾寒川体内爆发。
他猛地扑向谢晨阳，却被身上的束缚带狠狠拉回。
医疗床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监护仪的警报尖锐响起。
“这就对了！”谢晨阳兴奋地后退，“这才是我和浅浅想看到的反应！愤怒！痛苦！而不是那该死的平静！”
门被猛地推开，苏浅浅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医护人员。
她的目光在顾寒川和谢晨阳之间快速切换，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你对他做了什么？”她质问谢晨阳，声音冰冷。
谢晨阳举起那份签好的文件。
“只是按计划行事。”他得意地说，“而且效果不错，不是吗？”
苏浅浅夺过文件扫了一眼，表情复杂地看向顾寒川。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嘴角有一丝血迹——可能是咬破了口腔内壁。
但最让她心惊的是他的眼神——那里面燃烧着她久违的火焰，却不是为她。
“出去。”她对谢晨阳说，声音低沉危险。
“可是——”
“我说，出去！”
谢晨阳悻悻地离开了。
医护人员在苏浅浅的示意下也给顾寒川注射了镇静剂，然后退出了房间。
当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苏浅浅走到床边，伸手想擦掉顾寒川嘴角的血迹，却被他躲开。
“满意了？”顾寒川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苏浅浅的手悬在半空，慢慢收回。
“我想看到的是你为我这样。”她轻声承认，“不是为了别人，即使那个人是你父亲。”
镇静剂开始发挥作用，顾寒川的眼皮变得沉重。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喃喃道：“你知道吗，苏浅浅……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年我没有为你试药……如果我直接让你死了……会不会对大家都好……”
苏浅浅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
这句话比任何肉体折磨都更痛，因为它触及了她最深处的恐惧——也许顾寒川真的不再爱她了，也许他后悔曾经为她付出的一切。
她看着顾寒川在药物作用下逐渐放松的面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失去什么——不是他的服从，不是他的痛苦，而是那份曾经毫无保留的爱。
窗外，人造风景依然完美得不真实。
苏浅浅站在虚假的阳光下，第一次感到彻骨的寒冷。
阳光。
这是顾寒川被转移到主卧后注意到的第一件事。
真实的、带着温度的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铺开一片金色的光斑。
不是那个地下室里的假窗户，不是永远不变的风景画，而是会随着时间移动的真实光影。
“医生说你需要自然光。”
苏浅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今天穿了件米色高领毛衣，头发松松挽起，看起来柔 软了许多。
没有往日的盛气凌人，手里只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药茶。
顾寒川没有回应，只是将视线从窗外收回，落在自己手腕上——那里的束缚带换成了柔 软的棉质护腕，看似保护，实则仍是禁锢。
“不用找了，监控摄像头在画框后面。”苏浅浅将药茶放在床头柜上，顺着他的目光解释道，“比地下室的隐蔽，但一样有效。”
她总是这样，顾寒川想。
给一颗糖的同时不忘提醒你鞭子的存在。
阳光是真的，自由是假的；柔 软的床铺是真的，监视是持续的。
这种半真半假的“优待“比纯粹残酷更令人不安——因为你永远猜不透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为什么？”顾寒川终于开口，声音因为长期少言而沙哑。
苏浅浅在床边的扶手椅上坐下，双腿 交叠，阳光在她精致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
“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她避开了他的问题，“血管瘤缩小了40，再有两周就能完全脱离危险。”
顾寒川注意到她说“脱离危险“时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很快被她用整理衣角的动作掩饰过去。
“我问的不是这个。”他直视她的眼睛，“为什么突然改变策略？”
苏浅浅的嘴角扬起一个刻意的微笑。
“策略？你以为这是下棋吗？”她伸手想碰他的额头，被他偏头躲开，手尴尬地停在半空，“我只是听从医生建议。他说……病人需要愉悦的心情有利于康复。”
“所以你现在关心我的心情了？”顾寒川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不是说要让我生不如死吗？”
苏浅浅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
“别自作多情。”她站起身走向窗边，背对着他，“我只是不想你死得太快。那样太便宜你了。”
阳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顾寒川注视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他们刚结婚时，苏浅浅总喜欢在清晨拉开所有窗帘，说阳光能杀死细菌和坏心情。
那时的她相信一切阴暗都能被照亮，就像相信他们的爱情能战胜所有困难一样。
多么讽刺，现在她成了带给他最大阴影的人。
“药茶趁热喝。”苏浅浅转身向门口走去，“医生半小时后会来给你做检查。”
“哪个医生？”顾寒川突然问，“是你买通的那个，还是真正有执照的？”
苏浅浅的脚步顿住了。她没有回头，但顾寒川看到她肩膀线条绷紧了。
“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顾寒川慢慢坐起身，尽管这个动作让他有些眩晕，“我不相信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包括所谓的"治疗好转"。”
苏浅浅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但很快被愤怒取代。
“你以为我伪造你的病情？”她的声音微微发抖，“你以为我这些天……那些治疗……”
“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顾寒川平静地打断她，“但我知道，苏浅浅从不做无目的的事。这间阳光充足的卧室，这杯药茶，这些突然的"关心"——都是你新游戏的开始，不是吗？”
苏浅浅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顾寒川能看到她在努力控制呼吸，胸口剧烈起伏着。
以前她生气时也是这样，他会用拥抱安抚她，直到她的拳头松开，身体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