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过后,椒房殿的玉兰树抽出新芽。苏锦璃倚在美人榻上,看着楚君逸笨拙地给长乐系风筝线。帝王玄色蟒袍下摆扫过青砖,金线绣的龙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却被女儿嫌弃地推开:“父皇又系错啦!要这样绕三圈!”
“朕处理过百万军饷调拨,却敌不过一只风筝。”楚君逸无奈松手,任由长乐抢过线轴蹦跳着跑开。他转身将苏锦璃散落在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划过她眼下淡淡的青影,“昨夜又研究玄阴教典籍到子时?”
话音未落,绿萼捧着鎏金食盒疾步而入:“娘娘,御膳房新制的桃花酥,还有...”她压低声音,“慎刑司传来消息,左丞相胞弟临终前,在狱墙上用血画了幅古怪的图腾。”苏锦璃掰开酥皮金黄的点心,碎屑落在楚君逸掌心,突然想起暗格里那卷记载玄阴教祭祀仪式的残卷。
正欲开口,殿外传来瓷器碎裂声。新晋的兰才人哭哭啼啼闯进来,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颤抖晃出细碎银光:“皇后娘娘要为臣妾做主!宁妃娘娘说臣妾偷了她的翡翠镯子,还...”她扯开衣袖,腕间赫然浮现五道青紫指痕。
苏锦璃目光扫过兰才人刻意露出的伤痕,又看向紧随其后的宁妃。后者身着月白宫装,指甲上裹着的凤仙花汁鲜艳欲滴:“皇后娘娘明察,臣妾的镯子今早还在妆奁里,如今却...”“可有人证?”楚君逸突然开口,龙袍下的手指轻轻摩挲苏锦璃发顶。
兰才人正要回话,绿萼带着内务府掌事匆匆赶来。当打开宁妃的妆奁暗格时,众人皆倒抽一口冷气——翡翠镯子下压着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与左丞相胞弟所绘一模一样的图腾,旁边还写着“血月将至,内应”。
宁妃脸色骤变,突然抓起案上的茶盏砸向兰才人:“贱人!竟敢栽赃本宫!”苏锦璃眼疾手快接住茶盏,指尖触到杯壁残留的温度:“这茶尚温,看来宁妃娘娘早有准备。”她转头命玄影,“去宁妃宫搜,着重查看香炉灰烬。”
半个时辰后,侍卫从宁妃寝殿的香炉中搜出半片烧焦的信笺,上面依稀可见“玄阴教主”“血月之夜”等字样。楚君逸将信笺扔在宁妃脚边,龙靴碾过她颤抖的手指:“说!玄阴教的祭坛究竟在哪?”
夜色渐深,椒房殿的地龙烧得正旺。苏锦璃伏在案前绘制玄阴教势力分布图,楚君逸端着药碗站在身后,看着她发间晃动的珍珠流苏:“先把药喝了,嗯?”她转身时不小心碰倒砚台,墨汁溅在楚君逸衣襟上,却被他笑着握住手腕:“这墨痕倒像朵乌云。”
突然,长乐举着个歪歪扭扭的木雕冲进来,上面用朱砂画着奇怪的符文:“父皇母后!这是我给你们做的护身符!”楚君逸将女儿抱在膝头,听她奶声奶气讲述符文寓意,目光却始终落在苏锦璃苍白的脸上——自从上次中毒,她时常会突然犯晕。
三更时分,椒房殿的烛火突然诡异地熄灭。楚君逸揽着苏锦璃的手瞬间握紧,长剑出鞘的寒光划破黑暗。窗外传来窸窸窣响动,数十名蒙着黑巾的刺客破窗而入,手中匕首泛着诡异的青芒。“是玄阴教的噬魂刃!”苏锦璃提醒道,同时抽出枕下的软剑。
混战中,一道黑影直取楚君逸咽喉。苏锦璃想也不想扑过去,软剑与噬魂刃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毒素顺着剑身传来,她只觉指尖发麻,却死死咬住下唇保持清醒。楚君逸见状红了眼,长剑舞出朵朵剑花,所到之处刺客纷纷倒地。
当最后一名刺客被制服,苏锦璃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在楚君逸怀中。“璃儿!”楚君逸抱着她冲向寝殿,发冠散落,墨发凌乱地垂在胸前。太医们匆匆赶来时,只见帝王跪在榻前,亲手为昏迷的皇后擦拭嘴角血迹。
三日后,苏锦璃悠悠转醒,入目便是楚君逸憔悴的面容。他眼下乌青浓重,胡茬布满下颌,却在她睁眼的瞬间露出笑意:“醒了?可觉得哪里不舒服?”她想要起身,却被他按住:“别动,朕给你熬了参汤。”
正说着,长乐抱着个绣着金线的荷包冲进来:“母后快看!这是我和乳母绣的,里面装着驱邪的艾草!”她将荷包塞进苏锦璃怀中,又踮脚亲了亲楚君逸的脸颊,“父皇不许再皱眉,不然会长皱纹!”
朝堂之上,御史大夫突然联名上奏,称楚君逸纵容皇后干政,致使朝纲混乱。奏折中字字诛心,甚至影射苏锦璃与玄阴教勾结。楚君逸将奏折重重摔在龙案上,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大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散朝后,楚君逸直奔椒房殿。苏锦璃正在教长乐练字,宣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国泰民安”。“陛下今日怎么了?”她放下毛笔,伸手抚平他紧蹙的眉。楚君逸将她搂进怀中,声音闷闷的:“朕不许任何人诋毁你。”
当夜,椒房殿的烛火彻夜未熄。楚君逸和苏锦璃并肩而坐,面前摊开的是玄影冒死带回的密报——原来朝中某位德高望重的老臣,竟是玄阴教在朝堂的最大靠山。更可怕的是,血月之夜将至,玄阴教准备在皇家祭天大典上发动总攻。
苏锦璃握着楚君逸的手,在沙盘上推演布局。她的指尖划过祭天台的位置,声音冷静:“我们可以将计就计。让玄影提前在祭坛设下机关,再派暗卫保护朝中忠臣。”楚君逸低头吻住她的发顶:“一切都听你的。”
祭天当日,乌云密布,天空隐隐泛起血色。楚君逸身着明黄龙袍登上祭坛,苏锦璃扮成女官紧随其后。当主祭官念完祭文,玄阴教教徒突然从四面八方杀出,手中旗帜上的骷髅图腾在风中猎猎作响。
“杀!”楚君逸长剑出鞘,寒光映着他冷峻的面容。苏锦璃挥舞软剑,剑气所到之处教徒纷纷倒地。混战中,一支淬毒的箭矢直取楚君逸后心,她想也不想侧身挡下,箭尖擦过肩头,在衣料上撕开道血口。
“璃儿!”楚君逸红了眼,转身将她护在怀中。他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每一招都带着杀意:“伤她者,万死不辞!”当玄影率领的禁军赶到时,玄阴教教徒已死伤大半,主谋老臣被生擒活捉。
回宫后,楚君逸亲自为苏锦璃包扎伤口,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琉璃:“疼不疼?下次不许...”“臣妾答应过陛下,要一起面对。”苏锦璃环住他的腰,在他胸前蹭了蹭。殿外传来长乐的笑声,她举着自己画的《胜利图》跑进来,画中父母化作天神,脚下踩着巨大的玄阴教教主。
深夜,椒房殿的烛火将三人的影子映在窗纸上。楚君逸搂着苏锦璃,听长乐讲着白日里的趣事。“那个坏蛋老臣被抓时,胡子都吓白了!”小女孩绘声绘色地描述,逗得两人忍俊不禁。
宫墙外,新一轮的阴谋或许正在酝酿,但在这小小的椒房殿里,他们彼此相依的身影,永远是对方最坚实的依靠。当长乐的呼吸渐渐平稳,楚君逸握紧苏锦璃的手,就像握住了此生全部的温暖与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