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的第一场雪簌簌落下,椒房殿的琉璃瓦上积了层蓬松的银毯。苏锦璃倚在窗前,看着长乐在庭院里追逐团雪球,红袄子衬得小脸愈发粉嫩。楚君逸握着她发凉的指尖放在唇边呵气,玄色大氅将两人裹在一处:“怎么又在看雪?手冻得像冰。”
话音未落,绿萼抱着裘皮斗篷疾步而来:“娘娘,御膳房说新制的牛乳茶熬好了,还有...”她压低声音,“慎刑司传来消息,瑞嫔自尽前藏的密信被找到。”苏锦璃接过斗篷披在楚君逸肩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绣金线的云纹:“去把牛乳茶端来,再让玄影把密信送来。”
暖阁内,牛乳茶的甜香混着沉香袅袅升腾。楚君逸展开泛黄的信纸,字迹被水渍晕染得模糊:“玄阴教...血月...祭坛...”他眉头紧锁,将信纸递给苏锦璃,“这与民间流传的‘血月当空,妖后现世’童谣,似乎有所关联。”
苏锦璃指尖划过信中“祭坛”二字,突然想起三日前御花园枯井中发现的青铜残片。那些刻着诡异符文的碎片,此刻正锁在她的暗格里。还未及开口,殿外传来瓷器碎裂声,紧接着是宫女的哭喊声。
“皇后娘娘救救奴婢!”一个浑身湿透的宫女扑进来,发髻散乱,“芙蕖殿的云婕妤说奴婢偷了她的赤金步摇,可奴婢真的...”话未说完,云婕妤带着一众宫人闯进来,腕间新镶的翡翠镯子撞出清脆声响:“皇后娘娘可要为臣妾做主!这贱婢不仅偷首饰,还敢咒本宫!”
苏锦璃目光扫过宫女袖口的泥渍,又看向云婕妤刻意露出的金镶玉护甲:“赤金步摇可有记号?”云婕妤从袖中取出个锦盒,里面的步摇果然刻着“婕妤”二字。楚君逸突然冷笑一声,接过步摇细细端详:“这金的成色,倒像是三个月前内务府呈给朕的贡品。”
苏锦璃心领神会,命绿萼取来内务府的账册。当翻到“赤金步摇”的记录时,众人皆倒抽一口冷气——这批步摇分明刻着“皇后用”。云婕妤脸色骤变,突然瘫坐在地:“是...是容贵嫔的贴身宫女告诉臣妾,说这步摇本该是...”
“够了。”苏锦璃打断她的话,目光扫过云婕妤身后瑟瑟发抖的侍女,“去把芙蕖殿的地砖撬开,本宫倒要看看,还有多少‘赃物’。”半个时辰后,侍卫从云婕妤寝殿的暗格里搜出一箱金银珠宝,最底层压着张泛黄的契约,上面赫然盖着玄阴教的印记。
夜色渐深,椒房殿的暖炉烧得正旺。楚君逸将苏锦璃圈在怀中,看她仔细研究从云婕妤处搜出的玄阴教密令。烛光映得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他忍不住低头吻住那颤动的眼睑:“明日陪朕去城郊行宫,长乐说想堆雪人。”
苏锦璃将密令叠好收入暗格,转身环住他的脖颈:“陛下可还记得,去年在行宫,您把长乐堆的雪人当成刺客?”楚君逸想起那日的荒唐事,笑得胸膛震动:“都怪那雪人戴着朕的玉佩,朕还以为...”话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玄影浑身是雪地闯进来,兜帽上的冰碴簌簌掉落:“陛下!城郊发现玄阴教祭坛,还有...”他压低声音,“左丞相的胞弟正在主持仪式。”楚君逸神色瞬间冷下来,苏锦璃却注意到玄影腰间缠着的布条渗出血迹:“先去让太医处理伤口。”
待玄影退下,楚君逸将苏锦璃搂得更紧:“明日你和长乐留在宫中,朕亲自去...”“臣妾也要去。”苏锦璃仰头看着他,目光坚定,“玄阴教针对的是我们二人,臣妾怎能让陛下孤身犯险?”楚君逸还欲反驳,却被她轻轻按住嘴唇:“别忘了,臣妾的剑术,可是陛下亲自教的。”
次日清晨,长乐抱着新做的雪人大摇大摆走进椒房殿,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得意:“父皇母后快看!我给雪人戴上了母后的珍珠钗!”楚君逸笑着将女儿抛向空中,却在接住她时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又渗出点点血渍。苏锦璃脸色一白,伸手扶住他:“陛下答应过要按时服药...”
“无碍。”楚君逸用帕子擦去血迹,在女儿额头落下一吻,“等处理完玄阴教的事,朕就乖乖喝药。”长乐似是察觉到气氛不对,突然举起雪人:“这个雪人会保护父皇母后!它还有魔法!”说着,煞有介事地对着雪人念起自编的咒语。
城郊行宫,白雪覆盖的树林里杀机四伏。楚君逸握着长剑走在前方,苏锦璃扮成侍卫紧随其后。当穿过一片竹林时,数十名黑衣人突然从树上跃下,手中弯刀泛着幽蓝的光。“是淬了毒的!”苏锦璃提醒道,剑光闪烁间,已放倒两名刺客。
混战中,一声冷笑从祭坛方向传来。左丞相的胞弟披着玄色长袍现身,手中青铜权杖刻满狰狞符文:“楚君逸!今日便是你和妖后的死期!”话音未落,祭坛四周突然燃起幽绿的火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楚君逸将苏锦璃护在身后,剑尖指向对方:“玄阴教余孽,死不足惜!”话毕,率领禁军杀向祭坛。苏锦璃握紧长剑正要跟上,却见一道黑影直扑楚君逸后心。她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剑锋与刺客的弯刀相撞,巨大的冲击力震得虎口发麻。
“小心!”楚君逸转身一剑刺穿刺客,却在分神之际被青铜权杖击中肩头。鲜血瞬间染红玄色衣袍,苏锦璃只觉眼前一黑,挥剑的手突然没了力气——那些残留体内的“慢魂散”余毒,在这关键时刻发作了。
楚君逸见她脸色惨白,心如刀绞。他将苏锦璃护在怀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撑住!朕带你回宫!”可玄阴教教徒越聚越多,祭坛上的火焰也愈烧愈烈,空气中的血腥味几乎让人窒息。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脆的童音划破夜空:“不许欺负我父皇母后!”长乐骑着侍卫牵来的小马冲进战场,手中挥舞着自制的“宝剑”——那不过是根缠着红绸的树枝。楚君逸和苏锦璃大惊失色,却见长乐突然从怀中掏出个爆竹,用力扔向祭坛。
“嘭!”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祭坛瞬间火光冲天。玄阴教教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阵脚大乱,禁军趁机发起总攻。楚君逸抱着长乐,苏锦璃紧随其后,三人在混战中杀出一条血路。
回宫路上,马车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楚君逸搂着昏迷的苏锦璃,为她输送内力压制毒素。长乐缩在他怀里,小手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父皇,母后会没事的,对不对?”楚君逸低头在女儿额间落下一吻:“会的,有父皇在。”
椒房殿内,太医们忙得团团转。楚君逸守在榻前,目不转睛地看着苏锦璃苍白的脸。当她终于悠悠转醒时,他立刻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苏锦璃勉强露出个微笑:“臣妾没事,倒是陛下的伤...”
“朕这点伤算什么。”楚君逸将她轻轻搂入怀中,“下次不许再这么冒险,你若出事,朕...”他声音发颤,再也说不下去。苏锦璃靠在他肩头,听着熟悉的心跳声:“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面对吗?”
深夜,椒房殿的烛火依旧明亮。楚君逸亲自为苏锦璃熬药,不时吹凉尝一口温度。长乐趴在榻边,歪着头看父母:“等我长大了,也要像母后一样厉害,保护父皇!”苏锦璃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我们长乐最厉害了。”
宫墙外,雪依旧在下。但在这小小的椒房殿里,爱意与信任筑起的城墙,抵挡住了所有的阴谋与黑暗。楚君逸握着苏锦璃的手,看着女儿熟睡的小脸,心中满是温暖与坚定——无论前方还有多少风雨,只要他们三人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