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官还没迎战就先想好逃跑的路子,可不是好事啊。不过从我个人的角度,当雇佣兵的是总该留条后路。你当时为什么不从暗河逃出城去?”
“有放不下的人。”塞萨尔说。他从菲尔丝那儿拿来那条吊坠,给她递了过去。“这东西拿着可以防施法者,对我们反而是妨碍。你拿着也许会好些。”
不得不承认,自从接受了猩红之境的仪式,这东西也开始让他感到不适了。既然他和狗子都感到了不适,菲尔丝还是个法师,奥韦拉学派的密仪石就没必要还留在手里,拿给适合的人更好。
“这是奥韦拉学派的那些石头?你们怎么拿到的?”佣兵队长很惊讶。
“祖传的。”菲尔丝声明道。
“那你祖先可能和卡萨尔帝国关系不浅。”塞希雅说得很确定,“那些宫廷法师做的石头只有帝国的贵族才有,很少流传在外。”
“根本没关系。”菲尔丝咕哝道。
听了塞希雅的见解,塞萨尔发现菲尔丝的身世牵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真相也许只有柯瑞妮知道,但他也不可能真去问她。
“总之,做好一切准备吧。”他说,“这次守城战可能不会是个长期僵持的局面。”
.......
阿婕赫跨过一队巡逻哨兵的尸体,摩挲着手中黑漆漆的短刀,不禁产生了些许怪异的渴望感。确实如此,她想到,饥渴会侵蚀宿主,令人精神恍惚,指尖发痛,意识如坠深渊。在来自猩红之境的侵蚀面前,对同类相残的不适就像一张窗户纸,一捅就破了。
她弯下腰,把短刀反握在身前,悄无声息爬上暗巷的老墙,在夜晚暴风雪的掩护下往外城墙的哨塔攀登。她是斯弗拉的引导人,有必要在它的目标处刻下印记,引它往此处行进。
待她找到那段城墙完成此事,萨满们也看到斯弗拉醒来,总攻就会开始,那时她也得从刻下印记的地方离开,以免被它毁灭性的攻击覆盖。到了彼时,她也就完成了自己在这次攻城中的一切使命。防守最严的区域彻底崩塌后,诺依恩将不可避免地沦陷。
厚实的毡衣和缠满绷带的手并不会影响她的动作。她抓紧高处潮湿的石头,剜出爪印,两三下就翻到高处。暴风雪不断呼啸,遮蔽了往上眺望的视野,也遮蔽了下方层层叠叠的建筑群。这感觉十分奇特,就像攀登一座屹立在深渊中的巨塔。
一只手搭在她肩头,阿婕赫没有转身,因为她知道是自己的双胞胎姐妹,风雪中,那张颀长的狼脸正在往哨塔中有生灵存在的位置张望。
虽然她们俩算是双胞胎,只是两个灵魂长在了一具身体上,但她不喜欢她,也不信任她。她们俩不仅性格偏差极大,在种族的起源上也泾渭分明,一个完全是黑发的萨苏莱人,另一个则完全是银发的库纳人,且一旦待在一起就会发生灾难性的异化,成为这种恐怖的面目。
“我就知道你比穆萨里更擅长杀人。”狼首点了点,声音很昂扬。“有什么感想吗?”
“我没什么感想,只是拔掉路上的钉子。”
对方咧开嘴,露出满嘴尖牙利齿。“你就没有发现你的眼睛在闪耀?”她发问道。
“是个活人的眼睛都会闪耀。”阿婕赫继续攀登。她没法躲开自己的同貌者。从懂事以来,这家伙就用她的眼睛观察,用她的嘴巴说话,自从穆萨里听了她的教唆之后事情就愈演愈烈了。
但她能做些什么呢?她那兄长信了她的言论,成功弑父当上了酋长,又外出游历带来了萨苏莱人的机遇。穆萨里现在只关心结局,其他的一切,无论是外出征战还是大帐里的妻儿,都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毕竟,他爱的也只有伊斯克里格,她那老年痴呆的父亲而已。不过不管怎样,既然她还栖息在这个族群里,她还是得做点什么。
她余光瞥见狼首动了动。“这一层有陷阱,他们确实早有准备。”另一个阿婕赫说。
阿婕赫绕过她们看到的陷阱,沿着坑坑洼洼的哨塔攀到另一侧。她放缓呼吸,贴着石墙翻入黑暗的甬道,把看守者无声割喉。她往后看了眼街上成群的士兵,然后潜入黑暗中,穿过回廊和梯级。
走到城防炮的房间没用多久,除了满地瘫在血泊中的士兵,她也没在长廊里留下任何痕迹。内应早就给了他们外城和外城墙各个区域的建筑结构,她也对每处细节熟知于心。阿婕赫停在门前,放轻呼吸,听到了炮兵们正在按要求做应战准备,——看起来有人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把命令传了下去。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我很期待。”她的双胞胎姐妹忽然说。
“你的话最好没有其它含义。”阿婕赫往回看了一眼。
“真不幸,我的话总是有其它含义。”
这家伙一定做过什么。阿婕赫可以肯定。她从来不甘心受制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