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马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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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的自述,塞萨尔觉得这些药粉是一种经过提取的简易抗生素。一些神殿掌握了具体的霉菌种类和培养方式,于是有效避免了伤者的感染死亡,逐渐也就加强了神殿在医治伤患上的权威,远非世俗医馆可比。

很多人都会在接受治疗时不断祈祷,因为他们觉得这样才能更好地医治病痛,免受死亡。如果有谁未能逃过死亡,通常会被认为祈祷不够虔诚,未能得到神祇的恩惠。

有些病人自己祈祷也不足够,家属也会在身旁不停虔心祈祷,有几个人从来这里就没有和一个人说过一句话,仅仅重复着说,请给予怜悯、请给予眼泪、请给予拯救。低沉嘶哑的嗡嗡声汇聚在一起,让人觉得心烦意乱。

走过侧殿时,塞萨尔看到一间靠墙角落住所。若非格里加说它是修士的住所,他还以为是个收容贫民病患的地方。

此处门开着,房间很小,看着也很狭窄,几乎像是小孩子住的。没有任何奢侈品,只是透着股贫寒的气味,看不到地毯,看不到神庙常见的银质器具,地也是普通的石板地,陈设只有对木头桌椅和一张硬木床,几只廉价的陶罐。

和他在狗坑住过的贫民窟相比,这儿唯一的区别就是很洁净,每个物件都打理的很好,像是新布置的。

“你闯进别人的屋子巡视,是想把它也当成财产收回吗?”塞萨尔听到毫无感情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如果你们想,直接把我划为罪人就好。反正只要这座神殿待过,都有参与下诺依恩那事的嫌疑。”

“我只是顺路,修士。”他说。

“我知道你只是顺路,但和财政官谈妥征收这座勉强维持了一个多月的神殿,最终靠的还是你,塞萨尔·博尔吉亚大人。”

这声音就像精细雕琢过的玻璃,精细归精细,却是片什么都看不到的完全透明的玻璃。

“你看过上午的演说了。”塞萨尔回过神来。

“早在旁听演说之前就听说了。人们都知道你有高超的社交天赋,仿佛天生的素质,言谈举止不管在任何时候和任何场合都恰到好处,十分得体,哪怕站在成千骚动不安的民众面前也一样。当时只有大祭司一个人像你一样镇定。”还没等塞萨尔接话,那人又毫无波澜地接了一句,“而且,撒起谎来也十分自然。”

塞萨尔反应过来了,士兵们还没来得及统一口风,最早接触过负伤士兵的人,自然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一部分。说到底,如今的英雄和罪人都是按政治需要编造出的名头,事情的经过,也是为了安抚民众添油加醋杜撰出的演绎。

他回过身去,发现一个比菲尔丝也年长不了多少的人无声无息站在门口。只见她肤色苍白,头发更白,纤细得仿佛是一碰就会碎,眼睛是明亮的琥珀色,但是冷漠透明得过分,比起人眼来,更像是枚真正的琥珀。

她所穿的衣服很普通,一件深蓝色教士长袍,衣领是带波状花纹的白色锦绸,虽然身后是挤满了病患、弥漫着痛苦和绝望的场所,但这人却像人偶似的毫无波澜。

塞萨尔来这之前就听格里加说过,不是每个埃因派的人都能完全履行埃因派的教义,所谓的爱所有的人,也要躲避所有的人,其实已经接近隐修者和苦行僧了,在这之后还有对生活方式的严格控制。诺依恩的神殿祭司不仅没有完全做到,竟然还倒向了开设欢愉之间。

在没能参与欢愉之间运作的神殿人员里,只有一个名叫卡莲的年轻修士没有走开。她不仅没有走开,还坚持拿着埃因派的教导过她自己的生活,与大神殿来的骑士和侍从们格格不入。

据说卡莲修士过着如教义所言的避开所有人的孤单生活,大家笑的时候,她若有所思,大家痛苦的时候,她也一言不发,任何人都不了解她悲伤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她高兴的是什么。抵触埃因派的格里加是个正统的希耶尔信徒,认为她是个可怜人,本来有走出儿时内心痛苦的机会,却被从小灌输了埃因派的言论,宛如喝了毒酒,把一切都封死在心里。

但是他们年老的大祭司却怀着怜悯,始终没有强行驱逐她,就这么放任这个病态的孩子坚持维护人手已经散尽的神殿,希望某天她可以自己放弃。

塞萨尔知道这个年老的大祭司性情奇特,也听说过他庇护那些写诗攥书讽刺王室的诗人的事迹。很多时候,他做事都是不管实际利益、甚至是不顾后果的。毕竟,财政官阻止他们征收上诺依恩神殿的理由之一,就是神殿还有修士在,不能算是废弃场所。

据说无论利诱也好,央求也罢,亦或是威胁,对这个修士都毫无用处,就像活人对死人大放厥词,以为对方在乎他们在乎的东西。而她看着也确实像是死人离开了活人,只有躯壳还遗留在世界上。

要想她不把不该传的东西传出去,恐怕也不是件容易办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