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灯里射出的,各种斑驳的图案投在墙上,各种不同的色彩互相交错,给人的感受极其迷幻。
穿过走廊时,塞萨尔看到有人掀起脏污的帘子,进了一侧的房间。通过那片刻时间,他看到昏暗中许多人瘫在一张张木头大床上,大多都衣衫不整,意识不清,周身环绕在缭绕的烟雾中,显得一片颓废。
虽然这地方位于下诺依恩,靠近狗坑的贫民窟,但这些客人都衣着华贵。有的客人身旁抱着同性异性皆有的伴侣,但大多数客人都只是享受着环绕周身的烟雾,时不时身体抽搐两下,发出怪声,看着像是陷入了某种怪诞的白日幻梦。
这地方的氛围阴暗又诡异。
第十一章 伯爵的私生子爱上了女巫
穿过走廊之后,他们进了最里侧的屋子。这房间隔开了所有弥漫到走廊的烟雾,让人呼吸舒畅了不少,但是气氛要紧张得多。七个肤色和身体特征各不相同的人聚在一起,正在讨论各自的利益分配和下诺依恩的黑色产业。
听他们的口气,上诺依恩的塞恩伯爵是个对经商特别宽容的革新派贵族,诺依恩本身,也是座商业规模极其可观的城市。
在这些隐约能窥见上层的人眼里,伯爵虽然观念开放,但也嗜好敛财,大量财富涌入他的城堡,却只有一部分用于边防扩军。如今这座要塞说是边疆要塞,其实更接近一座规模庞大的贸易城市。
当然,塞萨尔知道,那老东西成天在他的城堡地下拿活人投喂邪怪,往邪神仪祭这个无底洞里疯狂投钱,拿了一堆又一堆报偿。这些报偿已经多到他自己用不过来,可以当礼物拉拢同盟了。他的生活,可比流连声色场所有意思得多。
打手领着他们俩在一侧隔间的门前停下,伸手抬起门帘,现出黑暗的门洞。等狗子无所谓地踱进去后,打手又伸手拦住塞萨尔,意思是要女孩单独进去。
这真的合适吗?她的表情就像走进自助肉食店的食客。
“这位小妹妹要和力比欧单独待一段时间。”有人在他身后打趣道,“好好等着,朋友。她给力比欧带来的快乐越多,你以后的处境就越好。你得知道,你在这儿不值钱,只能算是她的添头。你唯一的用途,就是让她的情绪别彻底崩溃。”
虽然是在拿人取乐,不过这种话痨还是比把他当野兽的搬运工可爱一些。“力比欧是这里的老大?”塞萨尔问道。
“挺自在?”那人绕到他面前,娴熟地把玩着一柄匕首,让它在手指间来回腾挪。这男人身体偏瘦,一身革甲,满头灰色碎发,看起来普通得令人吃惊,甚至可谓和善。
也许搞这一行的是该看着和善点。倘若走到哪都顶着一张凶恶的脸惹人瞩目,当个看门的守卫才更合适。
“你知道这里不常招待陌生人吗,小兄弟?”另有一个人笑道,“而且你们还是从街上拉来的乞丐。说吧,那个符合力比欧嗜好的小家伙是你什么人,和你什么关系?让我来看看你会不会怀恨在心。”
塞萨尔知道,拿社会阶层更低的人取乐,乃是这些停在贵族和平民之间的人确认自己身份地位的手段,有些家道中落的贵族子弟也是如此。在这种权力对普通民众来说稀缺至极的社会里,把社会阶层更低下的人贬低得微不足道,既是享受自己的身份、地位,也是为自己挣扎到更高社会阶层付出的艰劳做心理补偿。
“我是来找口饭吃的。”塞萨尔用愚钝无知回应他们的期望,“我和她都无家可归,就来这看看有没有工作的机会。”他指指门口的方向,表现得像是初来乍到诺依恩的愣头青,“那些搬运工介绍我们来这里。所以我能做什么吗?”
问塞萨尔会不会怀恨在心的人当时就面露无趣之色,把头转了回去,明显不想接愣头青的茬。然而,使匕首的瘦削男人还是没放弃。他站在塞萨尔面前,带着好奇观察他的表情和眼神,像是要找出方才那番表演的端倪似的。
此人如此执着,其实也不奇怪。是此人主动挑起了事,借着戏弄人想让同僚们寻开心,为此,他还踱了几步站在塞萨尔面前,表现出了十足的兴致。若不给自己找个台阶,待会儿被取笑的就会变成他自己了。
塞萨尔知道,哪怕他没法揭穿自己的演技,再过一会儿,他也会为了找台阶硬编理由寻自己的麻烦。直到他的目标如预想那般表现出恐惧,变得惊慌失措、狼狈不堪,他才能完成这场例行公事的逗乐。
这事就是这么荒诞和无意义,和世界上大多数事情一模一样。
所以,为什么他要在这像安抚不听话的小孩一样安抚他们的情绪?为什么事情不能更简单一点?为什么他不可以把他们撕碎,挖出那些刺耳嘈杂的舌头,挑出那些不停跳动的心脏,把他炫耀着金属小玩具的肢体痛苦地折断,让这家伙像支流血的木棍子一样在地上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