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在场诸人分为三种:
一种是什么都做不到的无知者,也即那些税务官的仆人。他们要么就是在逃跑时送了命,要么就是死在塞萨尔手里,只有几个还在树背后抱头颤抖的人性命尚存,但是,他们影响不了任何事。
还有一种,是对里应外合有所预谋的阴谋参与者,伯爵的侄子和保护他的草原人剑舞者正在其中之列。那几个持剑卫士并不明确,不过,已死之人也无所谓了。
最后一种,就是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但有能力做出选择、影响现状的本地人,那个忽然停下施术的年轻巫师正在其中。她陷入了迟疑,从和无貌者纠缠变成沉默这对峙,是因为她还在思考和判断,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塞萨尔知道,他在诺依恩的命运正在按照两场荒唐的赌局进行。是被塞恩伯爵逮住,尸体绑上石台献给阿纳力克,还是许多天后在草原人破城的时候死于乱军中,两种下场能有多大区别?
逃出去很难,他要做的,也许不止是应付眼下的局面,还有更后面的局面。为此,动摇那个还在思考和判断的巫师学徒非常必要,说不定,之后逃出城的事情就得指望她了。
他是只瞥见过对方的大致轮廓,其它一概无知,但无貌者不同,无貌者已经和她纠缠了很久,还占了白眼这么一个熟悉的身份。要知道对她来说,白眼的话可是比在场其他人都有分量——她是女巫的孩子,白眼是女巫的仆人。
除了女巫柯瑞妮本人,没人比白眼认识她认识得更久。
“跟她叙旧,问她想不想保命!”塞萨尔抬高声音喊道,“跟她说我看到了要塞陷落的预兆,说草原人已经要围城了,要想自救,就先合作逃生!”
说自己看到了要塞陷落的预兆,这当然是他在胡说八道,假冒先知,说草原人已经在围城了,这自然也是他在胡说八道,假装自己什么都知道。当然,他胡说归胡说,伯爵的城堡里已经出现了里应外合的草原人,这座要塞是个什么情况就很值得怀疑了。
单纯的怀疑分量不够,至少是不足以让人改变想法,所以,塞萨尔得把担忧变成确凿无疑的相信,让对方以为他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就像他让无貌者觉得,塞恩伯爵是真的会把她扔在城堡地下不管一样。
若不是语言不通,他现在已经在言语动摇那位年轻的巫师学徒了,——无非就是多用点引导的话术,算不得难事。他能改变无貌者的想法,是因为他本来就很擅长跟自己的人类同胞用类似的话术。
至于现在,塞萨尔只能希望假白眼的口才比伯爵的侄子更好,能在争取信任的比试里取得上风。
见对手竟然不集中精神决斗,剑舞者仿佛受了侮辱般怒视过来,看得他心里一颤。似乎是因为他侮辱了神圣的仪式,草原人大吼一声,摆出推车的姿势往前冲,势要把他砸在墙上。塞萨尔也效仿对方用了一模一样的姿势。
虽然他俩肌肉结构差得很远,但大量失血给他提供的力量竟然让他止住了对方冲刺的势头。塞萨尔浑身用力,青筋暴起,伤口又开始喷血。
剑舞者喉头蠕动,发出一阵嘶吼,双臂一沉,压得塞萨尔腿脚不稳,跟着那双强壮手臂直接往上扬起。这一下摸准了他稀烂的下盘,当场把他像铁饼一般甩了出去,几乎要抛飞到半空中。
塞萨尔狼狈地滚过一堆灌木丛,好不容易才稳住平衡。他在地上猛得一蹬,想要站起身来。然而他刚伸出去脚,他就见草原人抬脚下踢,势头极重。
他勉强用手臂挡开一脚,感觉骨头被踹碎了,发出凄惨的咔嚓声。跟着又是一脚。
剑舞者是打算下狠手杀他了,看来在草原人的比试里,率先倒地者就算是失败。既然他已经失败了,也就没什么遵守比试规则的必要了。或者,在草原人的传统里,这种死亡也只是一起不幸的事故,在他们的厮打里非常常见。
拜托——
他是不是不该让无貌者从叙旧起手慢慢谈判的?
一道令人目眩的强光忽然炸开,塞萨尔差点以为自己挨了一发闪光弹。眨眼间,他们所在的大片区域都被夏日正午般的白光笼罩。他听到剑舞者发出怒吼,似乎是在斥责阴险的巫师,他知道这是为了迷住剑舞者的视线,因为最刺眼的光乃是从他背后射出,径直扑入剑舞者的眼睛。
能借机杀死这家伙吗?
“跑!”假白眼高声喊道。
看来这想法是个错误。塞萨尔立刻往一侧滚开,朝反方向奔跑,跟着记忆中的方位往花园缺口处逃去。
这一刹那,他听到草原人的脚舞者一脚猛踏在地,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大片泥土和灰烬向外掀起,如一场泥石流砸在他背上,震得他身子都晃了一晃。他几乎要被掀飞,但还是脚步踉跄地往前扑,一边维持平衡,一边手足并用爬起来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