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下人,适当的沉默能让他们活得更长久。
谁让伯爵这么信任女巫,这位持剑卫士又是女巫身边的亲信呢?
走到僻静处的过程比想象中更顺利。虽然是塞萨尔自己提出了冒险的法子,但他也没想到,事情居然真这么办成了。
“真就这么容易?”塞萨尔问扛着自己的东西。
“这没什么。”假白眼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如果事情不这么容易,伯爵也不会急着完成祭祀了。”
白眼的记忆说明了很多事,其中一件是,伯爵其实很看重经书中称为无貌者的生物。并不如塞萨尔所说那般,伯爵会把她丢在地下很多年,等想起来了再做处理。不过,既然初生的无貌者已经认了他当主人,塞恩伯爵以前怎么想也再无意义。
现如今,过去的一切都已被他抛在身后。虽然对他这种人而言,抛弃过去比翻书还要简单,但若是不能找到地方站稳脚跟,他逃离贵族的城堡也称不上是重获新生。倘若不能想好之后的道路,他还是会在荒野里饿死、病死,或是被追捕他的士兵杀死。
说起来只有几句话,做起来却很难。
从花园小路逃出贵族的城堡,这是第一步,等逃出城堡,他还要穿过分隔上诺依恩和下诺依恩的高墙;等到了下诺依恩如蚁巢般复杂的贫民聚居地,他还要穿过诺依恩为防备草原人袭击筑起的巍峨城墙;等抵达城外,他还要长途跋涉,穿过荒野和村落,直至走出诺依恩领地的管辖范围,才不会被伯爵追捕他的士兵抓住。
这样一来,他就勉强保证了生命安全,可以考虑在哪落脚的问题了。
不过,计划以外的麻烦总是会在各种时刻到来,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时措手不及,总是要多做些事前准备。故土的荒野就很难走了,这种世界的荒野更加不必说,各类补给都要在出城之前准备充分。
像是在验证塞萨尔的想法一样,在一道勉强可称为捷径的山坡前,他看到约有十来个人在花园小径中穿梭,沿着即将和他相遇的路线走了过来。
“这些人都是伯爵的客人。”白眼指出。
“什么客人?说清楚点。”塞萨尔扒着麻袋的窟窿眼往外看,发现一个金发华服青年,几个持剑卫士,许多仆从。其他人都簇拥其中,没法看得清楚。
“都是税务官的随行人员,税务官本人不在,不过有伯爵的亲戚在。因为伯爵本人没有后代,所以他兄弟一直在图谋家产。每年王都派来税务官的时候都有他兄弟的孩子随行,每年都不一样,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十多个了。”
“真是能生。”塞萨尔咋舌道,“伯爵本人为什么没孩子?这些祭祀和邪咒会让人损失生育能力吗?”
“我不清楚,但女巫柯瑞妮是有孩子的,一直在给他们两个当助手......他们朝着我们过来了。”
和伯爵家识相过头的下人不一样,这帮外来的客人似乎很想生事,哪怕认出白眼是女巫的持剑卫士,但看到可能装着尸体的麻袋,他们还是凑了过来。几个持剑卫士绕道包抄,加速朝白眼接近,剩下的仆人们聚在一起,簇拥着华服青年和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微笑交谈,显然他们认为,靠几个持剑卫士就足够把白眼请过去质问。
塞萨尔打量着接近他们的几个人,觉得这些人动作很娴熟,似乎是干惯了把人强迫着带到主子面前的行当。为首的那位表情傲慢,分明是把白眼当成了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
当他们在白眼身侧和身前站定时,塞萨尔发现这帮人和本地人面目差得很远。在上诺依恩的城堡,连仆人们都饱经风霜,孔武有力,沉默寡言几乎是每个人的共性。眼前这几人更像是来踏青的贵胄,皮肤白净,颈部戴着花纹繁复的坠饰,胸前还绣着他在故土从未见过的鸟类徽记。
领头的说了句话,塞萨尔根本听不懂,其它五个人围在他们两侧,警惕地观察着白眼,如同在审视一个亟需定罪的犯人。
“他说自己是王都的剑士,报了一长串姓氏说是他家族名讳。他以王国律法的名义要求我把麻袋交给他们检查。”白眼压低声音告诉他。
领头的剑士忽然高喊了一句,怀疑地看着白眼手臂上的烧伤,——模拟出的伤痕,不过也十足完美了。此人瞪了白眼一眼,还啐了一口,嚷了一句塞萨尔听不懂的话。
“他怀疑我在用恶毒的诅咒辱骂他。”白眼又说。
领头的又送来一句质问,这次白眼回了一句,但对方更震惊了,接下来就是一连串激烈的争吵。哪怕听不懂语义,光看此人的语气和面部表情塞萨尔也能明白,这帮人为了交代任务在蓄意挑衅,不把麻袋里的东西检查到底,他们誓不罢休。
交涉绝无可能,别说他们本就语言不通,哪怕真能交流,也不能指望一个来历不明的异乡人能在贵族之间的利益冲突中保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