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择退出。”
小公爵深深呼出一口气,第一个宣布退场。
当这句话说出口时,他心中泛起一丝淡淡的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这种感觉,就像是周五放学的孩童,怀揣着难以言喻的雀跃与自由,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向他敞开怀抱。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能够坐在这里,并非凭借个人能力,而是仰仗父亲留下的遗产——财政大臣沃克利,这位帝国的财神爷,始终坚定地站在他身后。
而现在,小公爵选择放弃王位的角逐,因为他畏惧了。
他不过是个孩子,一个年仅九岁的孩子。
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足够令人惊叹了。
随着小公爵的退出,大厅内的气氛骤然一松。
银羽公爵与王女沙耶托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也相继起身,平静地宣布放弃王位继承权。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布卢默身上。
这位向来以果决著称的贵族此刻却陷入了罕见的沉默。
时间仿佛被拉长,沉重的空气里只听得见烛火轻微的噼啪声。
几分钟后,在众人灼灼的注视下,布卢默缓缓抬头,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看来.我也该退出了。”
林逸的这一手堪称神来之笔——快刀斩乱麻,将王位争夺战中最残酷的真相赤裸裸地摊开在众人面前。
对这些身处权力顶峰的贵族而言,什么势力、财富都不过是锦上添,惟有性命才是最珍贵的筹码。
当王冠与死亡划上等号时,这些继承人做出退出的选择,也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很好,既然诸位都选择退出王位竞选,那么我希望诸位能够派出力量保护佩戴拉。”
“”王女沙耶托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我们都退出了,为何还要保护那个天真烂漫的傻白甜”
“今天,我们来的路上,一共遭遇了五次刺杀。”
“”
整个议事厅瞬间陷入死寂。
布卢默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银羽公爵的眉头拧成了结,就连方才还满脸不屑的沙耶托也僵在了原地。
五波刺杀——这个数字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既然话已挑明,不如各位坦白说说,今早的刺杀分别出自谁的手笔”
林逸靠在椅子上,一旁的苏晓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众人变幻莫测的表情。
此刻他已完全洞悉林逸的意图——这是要把四位王位候选人的势力统统绑上战船,共同对付那个破坏规则的违规者。
若林逸或苏晓遭遇不测,帝国将不得不重新推选新王。
在得知王位背后的致命代价后,这些精明的贵族又怎会蠢到重蹈覆辙
“我我雇佣了死神之手的人。”小公爵最先沉不住气,稚嫩的脸上写满惶恐。
在他眼中,那个王位简直就是个死亡陷阱,谁爱坐谁坐,反正他打死都不会碰。
银羽公爵把玩着手中的怀表,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我这边派出去的是军方的刺杀小队。”
“灰狼佣兵团收了我的定金。”沙耶托王女把一缕金发别到耳后,红唇勾起一抹冷笑。
“深海议会派出了潮声。”
当布卢默说出深海议会这几个字时,议事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三道锐利的目光同时刺向这位元老,眼中的质问几乎要化为实质——这个老狐狸居然和深海议会有勾结
布卢默面不改色地啜饮着红茶,那张历经政坛沉浮的老脸早已修炼得刀枪不入。
这些意味深长的注视对他来说,还不如茶杯里泛起的一圈涟漪来得有趣。
“这么说来,还有一股未知的势力隐藏在暗中。”
银羽公爵替林逸做了个总结,此刻的圆桌周围,这些曾经剑拔弩张的王位竞争者,在认清王位背后的致命陷阱后,已然结成了微妙的同盟关系——就像被暴风雨逼到同一屋檐下的旅人,再计较先前的恩怨已毫无意义。
肯拉罕将沾血的刺客徽章扔在橡木长桌上,金属与木头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黑市鬣狗的标记。”
肯拉罕将早上五波刺客做了个对比,很快就找到了其余四波刺客的身份证明,也就是说,唯一没有身份证明的那一波此刻就是那支未知势力所派出来的。
“有意思,没想到我们这些捕蝉的螳螂,有一天也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猎物。”
尽管清晨时分她还对苏晓冷眼相向,但此刻不得不承认,比起过往那些徒有其表的盟友,眼前这支由林逸率领的夺权小队,确实配得上精锐二字。
“根据我的猜测,对方应该想要在此次王位选举中分一杯羹,只不过对方也并不清楚这个仪式具体的内容。”
“那么你的意思”
“很简单,既然有人想当渔翁,那我们就陪它演好这出戏。我倒要看看,这个藏在暗处的渔翁,能不能经得起风浪。”
这个看似简单的计划却暗藏杀机。
只要那个违规者还对王位抱有幻想,就必然会落入林逸精心编织的陷阱。
王女沙耶托冷笑一声:“可以,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这段时间,我拜托伍弗在城外练军,到时候你只需要派出一部分军队去跟铁阳军营的那批士兵进行一次演练就行。”
“仅此而已”
“足够了,对那些自作聪明的家伙,点到即止反而更能让他们自乱阵脚。”
这番话让在座的权贵们不约而同地感到一阵刺痛。
这些平日里惯于运筹帷幄的老狐狸们,此刻竟有种被看穿的窘迫——林逸这轻描淡写的一席话,简直是对他们这些阴谋家的精准打击。
肯拉罕静静地站在林逸身后,苍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欣慰。
眼前这群原本针锋相对的权贵们,此刻正为共同的目标出谋划策——这才是他心目中帝国议会该有的模样。
“资金的话我们这边可以提供,需要的话说一声就行。”
小公爵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毕竟他背后站着的是财政大臣,整个帝国的资金都在人家手里握着。
“正好预备役部队的装备需要更新,这笔拨款就麻烦你们了。”
“嗯,都是小事。”
“帝国大臣这边就麻烦银羽公爵了,面子上我们暂时还处于敌对状态,我们需要你继续扮演反对派的角色,别让暗处的敌人起疑。”
“放心,我知道的。”
银羽公爵优雅地靠在雕椅背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自从卸下争夺王位的重担后,他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许多,连带着眉宇间的阴郁都消散了不少。
“这个东西给你。”
在这个时候,一旁的苏晓突然扔了一个留影石扔给了银羽公爵。
“这个是”银羽公爵皱眉问道。
“你看了就知道了。”
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银羽公爵激活了留影石。
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留影石在他掌下化为齑粉,细碎的水晶碎片在桌面上四散飞溅。
“你们什么意思!”银羽公爵猛地站起身,鎏金的座椅被撞得向后滑去。
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留影石中赫然是他与亲姐密会的画面。
“放宽心,如果我们真的要拿这件事要挟你,我会直接将留影石给你”林逸平静的声音让银羽公爵的怒火微微一滞。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坐回座位,但紧绷的下颌线仍暴露着内心的震怒。
“你跟你姐的事情,已经不算秘密了。”
“怎么可能”
“别着急否定,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其他人。”
听到林逸如此笃定的话语,银羽公爵看向了在场的其余人。
结果他发现除了小公爵这个小孩子一脸好奇的看过来之后,王女沙耶托跟布卢默两个人脸色都没有什么变化,很显然其余人早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我们这次只不过提醒一下你,你身边的人该换一下了。”
“多谢了。”
银羽公爵不是傻子,他并未追问留影石的来源——有些答案,不需要明说。
既然这个秘密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那只能说明自己的亲信圈早已千疮百孔。
更讽刺的是,若非林逸今日将王位争夺强行终止,这个把柄恐怕早已成为政敌手中的致命武器。
“最后,佩黛拉那边的安保必须加强。昨晚那批刺客明显是冲着她去的——如果各位不想有朝一日被推上那个位置成为容器的话,最好多派些精锐过去。”
“同意。”
“可以。”
“赞成。”
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方才死寂城的恐怖体验还历历在目,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感让这些见惯大风大浪的权贵们都不寒而栗。
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灵魂去换取那个被诅咒的王座。
“好,既然如此,这个东西给你们。”
说着林逸掏出了几个耳麦扔给了其余几人。
小公爵好奇地接过,在手中把玩着这个泛着金属光泽的小物件:“这是”
“联络器,需要的时候只需要按下侧边的按钮就行,平常你可以将其戴在耳朵上。”
随着小公爵按下按钮,几道蓝光同时在其他人的耳麦上亮起。
投影屏幕展开的瞬间,小公爵雀跃的脸庞出现在众人面前。
“好玩。”他兴奋地晃着脑袋,投影中的影像也随之晃动。
“好了,这个东西不是玩具,回去之后出现任何事情,各位都可以通过这个东西随时联系。”
“好了,散会。”
说完这句话,其余几人全部都离开了座位。
当众人陆续离席时,肯拉罕站在廊柱的阴影处,注视着林逸和苏晓的背影。
来时的猜忌与敌意,此刻已化作隐晦的敬畏。
短短一场会议,这两个年轻人竟将整个王国的权力格局彻底改写。
原本他以为这一次的王位争夺战还需要费点功夫,没有想到林逸三下五除二居然就将这一次的竞争对手全部都拉上了己方阵营。
而就在林逸几人离开,一名女性正坐在一家高级餐厅的二楼吃着早餐。
“麻烦的家伙。”她轻声呢喃,猩红的指甲轻轻敲击着高脚杯,猜测这两人谁才是猎杀者。
按照轮回乐园的惯例,每次只会派出一名猎杀者来追杀违规者。
她不知道的是,林逸是通过万能钥匙强行介入这个世界的变数。
此刻的黑王座大陆上,确实破天荒地出现了两名猎杀者。
至于成为新王,违规者清楚那是个超级大坑,某个地方需要新王镇压,她不想被永远囚禁在这个世界内。
违规者从始至终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获得世界之核,脱离轮回乐园这鬼地方。
违规者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决定,就是信了轮回乐园的邪,从天启乐园跳槽过来——这简直是从阳光明媚的度假村主动跳进了血肉横飞的角斗场。
更让她崩溃的是,她原本习惯了在天启乐园欺负那些老实巴交的矿工,结果到了轮回乐园,身边全特么是职业杀手、战争狂人和心理扭曲的变态。
虽然她靠着特殊能力反杀了几波猎杀者,但每一次死里逃生都让她精疲力尽,严重拖慢了她变强的进度。
最离谱的是,这群疯子根本不在乎任务奖励,纯粹享受追杀她的快感!
上个世界,她刚解决完一个猎杀者,转头就发现三个契约者为了抢她的人头自相残杀——妈的,这群神经病连主线任务都不管了,就为了享受猎杀的刺激!
昨晚,她派出刺客试探苏晓的实力,结果对方展现出的战斗力让她瞬间打消了正面硬刚的念头。
无论是林逸还是苏晓,随便一个都能把她按在地上摩擦。
现在,她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用世界之核换取自由,逃离这个疯子乐园!
哪怕代价再大,她也绝不想在这个地狱多待一秒!
“注意到了”林逸低声问道,目光依旧平静地望向远处,仿佛只是在闲聊。
“嗯。”苏晓淡淡应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眼神微冷。
——就在刚才,餐厅里的那道目光已经第三次扫向他们。
能在轮回乐园活到现在的,没一个是真正的迟钝之人。
“怎么说”
“根据我的判断,对方这次派出来的,应该只是个傀儡。”
临走前,他状若无意地斜睨了一眼餐厅方向——那名女子正低头用餐,看似毫无异常,但指尖却在不自然地轻颤。
“被操控的躯壳罢了。”林逸收回视线,语气平静,“现在动手,只会提醒对方我们已经发现了她,不如……先陪她演一场。”
确认敌人的能力后,林逸指尖轻叩耳麦,通讯频道中立刻传来银羽公爵略带诧异的声音:“这么快就有情况“
“隐藏在背后的人跳出来了。”
“哦细说。”
“对方应该只有一个人,但是能力十分的诡异,根据我的判断应该是可以附身在某一个人身上。你们回去之后都注意一下身边的人,对方大概率隐藏在你们身边,否则没有可能如此精准的知道今天早上的事情。”
在林逸说完这句话之后,耳麦中沉默了几秒,每个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那个能附身的敌人,此刻或许正通过某个人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王女沙耶托眼神一冷,她正对身旁的将领比了个隐秘手势,后者立即按剑退下。
不需要更多解释,一场针对内部人员的肃清行动已然拉开序幕。
银羽公爵自不用说,本身他就准备要清洗身边的一些人,这一次林逸的消息让他明白了现在所有的身边人都不可信了,所以银羽公爵也准备来一次大清洗活动。
银羽公爵的马车在暮色中缓缓前行,车厢内银羽公爵凝视着对面鬓角微霜的老管家,突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还记得我母亲最喜欢什么吗”
“大人说笑了。”管家布满皱纹的眼角微微抽动,“夫人最厌恶卉,当年的玫瑰园都被改种了药草。”
银羽公爵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下来。
这位看着他长大的老人,是这座冰冷府邸里为数不多能让他放下戒备的存在。
银羽公爵的马车缓缓驶过王都中央大道,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沉闷而规律。
他微微掀开窗帘,瞥了一眼街道上来往的行人。
“大人,您怀疑府上有内鬼”管家低声问道。
“不是怀疑,是确定。”银羽公爵收回目光,“对方能精准掌握我们的动向,必然有人泄露消息。”
管家沉默片刻,随后缓缓点头:“我会立刻安排暗卫彻查府上所有人,包括近侍、仆役。”
银羽公爵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与此同时,小公爵的府邸内。
财政大臣听完小公爵的转述,脸色瞬间凝重。
他放下手中的账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殿下最近可觉得侍女们.格外殷勤”财政大臣低声问道。
小公爵歪了歪头,有些茫然:“不对劲没有啊,大家都和往常一样。珍妮还是每天准时送来红茶,玛丽安照例为我整理衣袍啊,不过丽莎上周确实多送了几次点心。”
财政大臣眯了眯眼,心中暗叹这位年轻的继承人还是太过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