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的光晕在殿内弥漫开来，映照在墙壁上，投下一道道晃动的光影。
李世民身着明黄龙袍，正端坐在龙椅之上，手中的朱笔不时在奏折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殿内安静得只能听见他批阅奏折的声音，偶尔一阵微风从窗棂吹入，轻轻拂动着桌案上的纸张。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无舌匆匆走进显德殿。
脸上带着几分急切，额头上微微沁出了汗珠，平日里那副沉稳的神态此刻也有了些许慌乱。
“陛下，颜子初，什钵苛有要事求见陛下。”
无舌的声音虽然尽量压低，但在这寂静的殿内还是显得格外清晰。
李世民听闻，手中的折子微微一顿，随后缓缓放下。他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他们人呢？”
他开口问道，声音沉稳，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威严。
无舌微微欠身，恭敬地回道：“正在殿外候着。”
“宣。”
李世民简短地吐出一个字，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无舌连忙转身，小跑着出了大殿。片刻之后，便领着颜末和什钵苛进入大殿。
两人刚踏入殿内，便整齐地跪下行礼，齐声说道：“臣等参见陛下。”
李世民微微皱眉，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他太了解颜末了，这个年轻人要么不进宫，一进宫说明肯定有大事发生。
李世民的心里不禁七上八下，深怕自己一直以来的担忧变成了现实。他的目光又投向一旁的什钵苛，只见他身形微微颤抖，与之前的体态又发生了变化。
不过李世民何等聪慧，心中已然猜出了大概，这个时候什钵苛觐见，多半与他的兄长突利有关。
“平身吧。”李世民看向颜末，脸上挤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说道，“子初，平时可没见你如此紧张，说说看，何事能让你如此模样。”
即便李世民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面对颜末和什钵苛，他还是尽量用着欢快的语气，试图让自己显得很镇定，仿佛任何难题在他面前都不足为惧。
李世民都这样说了，颜末倒也反应得快，脸上立刻换上了笑容，说道：“陛下，今日一早什钵苛收到其兄长的信，说是颉利要求他袭击大唐边境。”
说着，颜末还不忘偷偷看一下李世民的反应，只见李世民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无趣，仿佛对这样的消息早已习以为常。
李世民哼了一声，道：“这个颉利，要不是朕现在腾不出手，不然的话，早就大兵压进，让他看一看大唐的实力。”
颜末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心里却暗自想着，吹牛谁不会，更何况对方还是当今皇帝。
至于出兵，肯定行不通，小打小闹，文臣那里还行。
大举反攻？
那些个文臣肯定会想方设法阻止，就算是李世民，也要考虑出兵带来的后果。
掣肘太多，也只能一步一步进行。
见颜末不说话，李世民眉头一皱，目光如炬地看向他，说道：“颜子初，你说说你的想法。”
颜末心里咯噔一下，咋就突然让他说了啊？不说吧，李世民在那紧紧盯着，那眼神，仿佛要把颜末吃了似的。
无奈之下，颜末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陛下，我觉得现在可以对朔方城动手了。”
李世民见颜末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催促道：“继续说。”
颜末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据什钵苛说，梁师都和颉利一直都有勾结，既然他们关系不错，那我们围困梁师都，到时候，颉利肯定不会坐视不管，除非他放弃了这个重要的盟友。当然不排除这个可能。”
李世民听后，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什钵苛，问道：“什钵苛，你兄长最近如何？”
什钵苛一愣，这个时候怎么问这个问题？不应该是讨论围困朔方吗？他下意识地看向颜末，颜末连忙碰了他一下，示意他回答。
什钵苛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回陛下的话，兄长最近还行，他现在一心想着归顺大唐，期待陛下率大军统一草原。”
李世民听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大殿内回荡，充满了自信与豪迈：“放心，不久了。等大唐彻底安稳下来，朕就会率大军北上，到时候你就能和你的兄长相聚。”
什钵苛连忙跪地谢恩：“多谢陛下，臣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世民抬了抬手，示意什钵苛起身，又看向颜末，道：“继续说。”
颜末撇了撇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其实这一次我们有赌的成分，就是赌颉利会不会派兵援助。若是陛下想兵不血刃拿下朔方，完全可以利用梁洛仁。”
“梁洛仁本就对梁师都心怀不满，我们只需略施小计，加以策反，说不定他就能里应外合，帮我们拿下朔方城。”
“若陛下想杀一杀颉利的气势，那就围着朔方，然后安排一支伏兵，袭击颉利的援兵。等颉利的援兵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他自然就会知道，大唐不是好惹的。”
李世民听着颜末的话，微微眯起眼睛，陷入了沉思。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的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过了许久，他缓缓开口道：“子初，你这计策倒是可行，不过其中风险也不小。若是梁师都知晓了，我们的谋划将会前功尽弃。”
颜末听后，不慌不忙地说道：“陛下所言极是，这其中确实存在风险。不过，我们可以先派人去接触梁洛仁，让他知道陛下的态度。至于颉利，他向来自负，自认为草原铁骑无人能敌，未必会看穿我们的计谋。就算他不来救援，我们也可以趁机拿下朔方，削弱他的势力。”
李世民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神色：“子初，你能考虑得如此周全，倒是让朕刮目相看。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什钵苛忍不住开口道：“陛下，臣也愿意为此次行动出一份力。臣对草原的地形和颉利的兵力部署略知一二，或许能帮上忙。”
李世民看向什钵苛，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好，有你相助，此事便多了几分胜算。你先回去好好准备，等朕与大臣们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是，陛下。”什钵苛恭敬地退下。
颜末也准备告退，却被李世民叫住：“子初，你留一下。”
颜末心中一紧，不知道李世民还有什么吩咐。他转过身，看着李世民，等待着他的下文。
李世民站起身来，缓缓走下龙椅，来到颜末面前。他拍了拍颜末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子初，你是大唐年轻子弟中的佼佼者，朕也一直都很信任你。此次之事，关乎大唐边疆百姓能否安居乐业，切不可掉以轻心。”
颜末连忙跪地，说道：“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李世民微微点头，说道：“起来吧。你先回去，有什么新的想法，随时来告诉朕。”
“是，陛下。”颜末退下，走出显德殿。
颜末刚准备转身离开显德殿，李世民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骤然响起：“等等。”
这两个字仿若一道无形的绳索，稳稳地将颜末拉住。
颜末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迅速又转身走了回来。
他微微欠身，脸上带着恭敬的神情，问道：“陛下还有何事吩咐，臣一并做了。”
李世民重新坐回龙椅之上，身姿挺拔，神色间带着几分帝王特有的威严与从容。
微微眯起眼睛，注视着颜末，缓缓开口道：“颜子善可有给你书信？”
颜末眨了眨眼睛，听到这话，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差点忘了颜子善去了豳州一事。
一想到那个家伙，颜末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家伙，到了豳州肯定又在随心所欲地行事。
他定了定神，回答道：“回陛下，臣没收到。不过臣以为陛下可以放心，颜子善虽有自己的想法，但不会误了大事，就是过程可能超出陛下的想象。”
听颜末这么一说，李世民原本平淡的眼神中瞬间燃起了一丝兴趣的火花。
身子微微前倾，脸上的担忧之色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好奇的笑意：“你也不知道，那倒是有趣。不过你要记得派人告诉他，豳州的事都交给他，但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
“多谢陛下，臣回去就安排人前往豳州。”颜末恭敬地行了一礼，接着问道，“陛下还有事吗？没事的话，臣就先退下了。”
李世民挑着眉，看着颜末那副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样子，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无名火。他手里的奏折被随手扔到一旁，想发火却又觉得没什么道理，毕竟颜末也没做错什么。
可那股烦躁的情绪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他真的很想再像以前那样，打颜末二十大板，让他长点记性。
终究，李世民还是强按住了心中的火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你退下吧。”
“诺。”颜末如蒙大赦，迅速离开显德殿。
刚踏出显德殿大门，颜末便深深地伸了个懒腰，像是要把殿内压抑的气息全部吐出去。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小女孩嬉笑的声音。
颜末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长乐公主小小的身影躲在一根粗壮的柱子后面，只探出个脑袋，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颜末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
转身轻轻拍了拍什钵苛的肩膀，然后又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无舌，礼貌地问道：“无舌公公，薛万彻今日当值吗？”
无舌板着一张脸，怎么啥都问他？
但还是恭敬地回答道：“薛将军今日休沐。”
颜末点了点头，对着什钵苛说道：“你先出宫，去找薛万彻，我可能要一会再去找你们。”
“好。”什钵苛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无舌看着颜末径直走向长乐公主，心中虽有些疑惑，但也不便多问，便低着头，领着什钵苛离开了。
长乐公主见颜末朝着自己走来，原本灵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急忙将整个身子都躲到柱子后面。
等她再次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时，却发现颜末已经没了身影。她四下张望着，眼神中满是疑惑与好奇。
突然，颜末从柱子后面猛地跳了出来，嘴里还大喊了一声：“哇！”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长乐公主身子一颤，脚下一个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低着头，眼圈瞬间微微泛红，小嘴一撇，委屈巴巴地盯着颜末，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仿佛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
颜末哪里受得了这个，他的心瞬间就揪了起来，急忙上前一步，双手轻轻扶起长乐公主，嘴里不停地说着：“长乐公主，是臣不好，吓到你了。”
说着，他又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玩具，在长乐公主面前轻轻摇晃着，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说道：“长乐公主，你看这是什么？”
长乐公主撅着小嘴，赌气似的不愿意理会颜末。她扭过头去，看着一旁的花丛，试图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颜末见状，微微弯下腰，将玩具递到长乐公主的眼前，一边晃动着，一边说道：“这可是我特地为你寻来的，可好玩了。只要你轻轻一按这里，它就会发出好听的声音，还会动呢。”
长乐公主的目光忍不住被玩具吸引了过去，她偷偷地瞥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但嘴上还是倔强地说道：“小孩子玩的，本公主才不稀罕呢。”
颜末当然知道长乐公主是在故作矜持，他故意将玩具收了回来，说道：“既然长乐公主不喜欢，那我就拿回去送给别人吧。”
说着，他还假装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