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老子贪腐,老子贪腐到自己下地耕田?”
“别看辽阳熊乎乎的,迟早得姓赵,嘿嘿……”
辽东道。
燕郡。
时令圣武七年九月,曾破败的燕县,已经成了赵国辽东的军事重镇。
这里不仅城池高大,赵兵云集,还是辽东道的经济中心、权力中心,跟文化中心。
以大凌河为界,辽南辽北差距显着。
南边耕地连绵,麦田上到处是劳作的赵民,此地平旷,秋收多用马车装粮。
北边则是一片荒原,荒原的地平线尽头,与苍穹相交的,是赵军稀稀散散的烽火台。
圣武七年,高句丽军队基本被压出了大凌河流域,战线来到了辽河两岸。
朱雀军一万多官兵,历经四年的艰苦开垦后,
如今辽东道南部,官仓殷实,家家户户有余粮,各军也实现了自给自足。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赵国相对强大的农业技术上。
早在圣武三年,赵国农部就仔细考察过大凌河一带的水土,得到的结论是,
黑土耕种非常不错!
他们不能理解,北疆那是真的苦寒之地。辽东道明明土地不错,咋个也干成了苦寒之地。
其实吧,辽东苦寒民弱的情况,是多方面共同决定的。
其一就是地域因素,这里远离洛阳,自是不受楚国重视,故基本没什么投入。
其次麦种,耕地方式,水利条件等多方面都非常滞后,严重影响了辽东道的农业。
不过,最最重要的是,没有一个安定的环境!
辽东道异族林立,曾经东有高句丽,北有室韦,西有契丹、锡林、库莫奚,
就这形势,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辽东卢龙郡、燕郡等地耕种?
这也就是赵国朱雀将军兵锋正盛,才打下了柳城、燕郡、卢龙、范阳、渔阳,五块安宁的地盘。
否则,这还是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
圣武七年,九月九日,重阳佳节。
今日,燕县城中,人头攒动,城门口商贾民众连绵不绝。
大道上,排队辽民,时不时踮脚观望,看是那个瘪犊子挡路了。
这些人身上带着一股东北特色,大棉袄、毡边帽,眼睛斜瞅着,嘴里白气腾腾,总感觉这群辽民有种特殊的智慧。
辽东本土人算是站起来了,过去他们就像老鼠,躲在阴暗的角落里。
高句丽要杀他们,契丹、库莫奚、室韦也会南下洗劫,更重要的是,楚国豪强也要压榨他们。
因为在楚人眼里,这些土菜他们不割,就被异族割了。
如此情况,辽东本土楚人跟昔日百万大军的溃兵,虽然渐渐演化成了很多庄堡自守,
但他们极度渴望,一个强大且公平的政权。
圣武三年,赵军东进的时机,可谓千载难逢。
彼时高句丽劳师久矣,不敢死战,白狼朱雀抓住战机,打下赫赫威名。
至此,一个以北疆赵人为主的多民族政权,出现在了辽东五郡。
燕县是座军城,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军队怒吼着出操。
以中兴街道为轴,燕县市坊成对称分布。
中兴街的尽头,有一间布满兵卒的四进院子。
赵国四方大将之一,朱雀将军李保,便住在这间房子里。
此刻,受朱雀将军的邀请,整个辽东五郡,有头有脸的家族都来了。
垂花门外的大前院里,带着兜帽,双手互插袖口的大老爷们,那都是小庄头,得在前院影壁一带候着。不过东北疙瘩,总带着一种特殊的民族氛围,
门口一些哈着白气的庄户,眼睛一斜,不禁口吐芬芳起来。
“前院办差,后院住宿,这朱雀将军也不嫌寒颤。”
“是啊,还搁左边整个小校场,养了七八匹马。这……这膻味也难受啊。”
“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当了大将军,也是泥腿子……连个座都不给安排。”
……
在这间土房子里要坐?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宗族了。
穿过廊房,进入后院,走过甲兵林立的雪道,
在炊烟缭绕的三间大土屋里,那些辽东道的大宗族才能坐。
“呦,保大将军,劳您亲自端上来啊,折煞小人了。”
“哈哈哈,应该的。这不是感谢你们去年跟咱干渊盖文嘛。”
屋内,众大族虽然客客气气,但眼睛里总是常含泪光,总带着忧伤。
燕郡有话,李保端菜,必要出血!越是客气,越是可怕。
东北大屋,有一个特色,那就是土墙厚,屋里哪哪都是大炕。
保爷会客的屋子很大,长五丈,深四丈,三面都有火炕,主位跟侧位都很舒服。
磨好的麦面馒头热气腾腾,包子是羊头馅的,
每个大族长的食盘上还有一份面条,最关键的是蒜少不了。
两两共用一个炕上桌台,屋内有十二张座位,却只来了十一家大族。
保爷下首左侧,辽东最强的柳城郡两河堡高氏,到现在还没看见人。
此种情况,不少辽东大族都是摇了摇头,
高氏是三十年前,圣元皇帝征伐高句丽时期的一个千人将,
后来大军溃败,他便占据了大凌河跟牤牛河交接的两河堡。
这里两面环水,良田众多,还在山区,可谓易守难攻。
加之三十年经营,高家第二代首领高勋族兵八千,算是辽东本土最强的力量了。
昔日高家不仅不是楚人脊梁,甚至比异族更坏,为祸辽东,壮大自身,可谓恶毒至极。
两河堡的确是强悍的本土势力,契丹、锡林、高句丽,一般都不惹高氏。
可如今,天下大势已定,赵兵如此骁勇,非人力能及。
屋内,十一位宗族长,皆是觉得赵军开出条件已经很高了,这两河堡高勋有些贪得无厌。
求同存异,听调不听宣。
这国中之国,也就朱雀将军是个老好人开的出。要换成其他赵国猛将,早开打了。
主位上,眼袋浮肿的保爷,瘦了不少,
他一身朱雀赵装,活像个干练的土财主,
恭敬的给大伙端了面食后,笑容可掬的对着房屋内的大族道,
“今个请你们来吃喝呢。主要两件事。”
“你们也知道,赵国北方敌人多,去年咱还跟财政总管吵了一架。如今骑兵用度拮据,实在是没办法。”
养骑兵才知骑兵贵。
一匹马顶得上几个人,随军还得两匹,马匹要马厩、扎营、草料库。
还得准备仆从、兽医,最关键还怕瘟,要是出问题,死上一千匹马,那朱雀军的血都得流出来。
一个骑兵的花费是步兵的十倍不止。
这些东西,整的保爷心力交瘁,如今是逢人就哭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