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矿场里除去徐宁等人,只有孙伟民和李师傅、以及他媳妇和俩年纪不算大的姑娘,不过这俩姑娘应该结婚了。
矿场里还有几台运输汽车、机械臂等设备,在左侧有五间砖瓦房,平常孙伟民和媳妇、爹妈就住在这,自从前些天闹了青皮子,孙伟民就将爹妈和媳妇送下山了。
他将徐宁等人迎进屋,笑盈盈说道:“上炕里坐,暖和暖和!饭菜马上就好了。”
徐宁点头:“诶,现在矿场停工了?我瞅好像没几个人呢。”
“可不得停工么,要不然五更半夜工人出去撒泡尿都容易被青皮子叼走,头两天我请了俩跑山的,他俩还是牵着狗进的山,最后咋着?狗全都死了,他俩也受了点伤,送到卫生院的费用全是我掏的,诶!可别提了,这阵子真有点犯说道,好好地突然来一群青皮子……”
李福强问道:“拢共有多少青皮子?”
孙伟民坐在炕沿给李福强递烟,见到徐宁摆手,便转身递给关磊,他划火柴的时候,回道:“诶呀,不得有10多条啊?老李,你听大眼咋说了么?”
李师傅说道:“大眼就是那俩跑山的其中一个,他说山上这群青皮子挺猛的,从他们捕猎追逐上判断,这群青皮子应该是有头狼王的,但大眼就听见狼嚎了,没见着狼王。”
徐宁蹙眉道:“十多条青皮子……以前咱这片山里有其他牲口么?”
“有啊,就今年入冬之前,窜出来一头大棕熊,当时我不想请你过来么,你那时候忙着盖房,后来我就找大眼去打了,这大棕熊膘肥体胖的,肥膘得有巴掌厚,味儿挺好吃……”
孙伟民笑了笑道:“我平常就乐意吃点野味,别笑话叔嗷。”
“诶呀,人之常情,我搁家也经常馋肉,要不然能走上跑山这一行当么。”
“哈哈哈……”
孙伟民笑罢,李师傅媳妇就掀门帘说道:“伟民,饭菜都整好了,搁这屋放桌么?”
“嗯呐,把你腌的咸鸭蛋捡几个。”
李师傅说道:“我去拿桌子你们唠,二宁,不用动弹。”
徐宁摆摆手,孙伟民转过头说:“老李媳妇腌的咸鸭蛋可好吃了,待会你们都尝尝。”
“得嘞,刚到这就有口福了。”
孙伟民笑说:“我平常就研究吃了,之前莲芳出阁宴整的冰糖肘子也挺不错……”
王虎拍手恍然道:“诶妈呀!可不咋滴,我说民叔咋这么面熟呢,咱之前见过。*k~a¢n^s_h^u^j`u~n·.?c^c\”
徐宁点头:“肯定是见过,否则能刚见面就这么熟悉么。”
关磊不好意思的挠头道:“民叔,我这记性不咋好,当时莲芳出阁来的亲戚太多了,我都瞅花眼了,你可别往心里去……”
“不能!这点小事算啥啊……听说你搁庆安整楞场呢?”
“嗯呐,整个小楞场练练手,民叔这买卖干的大啊,我得多向民叔学习。”
孙伟民闻言很受用,咧嘴笑着摆手:“跟我能学啥,我研究的全是花花道子,成天不是给这个上炮、就是给那个上炮,瞅瞅给我喝的,脖子都快比脑袋粗了。”
浅聊片刻,徐宁就发现孙伟民是个典型的商人,怎么个典型法?没脸没皮!他可以自嘲、可以捧着你唠嗑,属于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一类人。
而且他所说出的话,其中有七分真三分假,这样的为人处世,虽说显的孙伟民很呆板、憨厚,但这也是社交的一种手段,示敌以弱。
若说孙伟民在旁人口中他肯定是实在人,但在熟悉他的人心里必然是圆滑的。
随即,李师傅将地桌放下,他媳妇和俩姑娘就端着菜进屋了。
孙伟民招唤着徐宁等人入座,笑呵呵的说道:“没整啥硬菜,全是家常菜,你们凑合吃。”
“大鹅炖酸菜可不算家常菜,谁家能这么吃啊。”
“这不是场里养的鸡鸭鹅都快被咬死了嘛,我就寻思全都宰喽,省着进了青皮子肚里,咱自个家人吃,不比喂牲口强啊?虽然咱山里的伙食比不上家里,但只要你们搁这住,我保证每天都有肉!”
徐宁笑道:“多谢民叔款待,那我们就不客套了。”
“诶妈呀,这多大点事,还至于说个谢字,都是应该的!快坐,咱今个不进山,少喝点没啥事。”
“行,都听民叔安排。”
桌面上拢共有六道菜,除了大鹅炖酸菜,还有小鸡炖蘑菇、白菜心凉菜、盐爆花生米、炒豆芽菜、圆葱炒鸡蛋,以及不算菜的盐鸭蛋,喝的酒是五加白,这种酒对于中老年人来说有安神作用,因为它是用党参、当归等十几种药材烧出来的,产自于横道河子。 之前柴兵就想烧这种酒来着,但和徐宁交谈过后,还是决定老老实实的烧参酒比较好,毕竟五加白在黑省挺受欢迎的,市场接近饱和,如果想增大销量,只能等交通环境变好,不过南方人不一定能喝的习惯。
孙伟民举杯欢迎徐宁等人的到来,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的话就多了起来。
“二宁,请你们过来帮忙打牲口,我其实还有点私事!你得帮叔了个心愿呐……”
徐宁放下酒杯说道:“你说,民叔。*微·趣·小·税+ `免/费\岳.黩+”
“我这体格不适合跑山,平常也只敢拿老工字打灰狗子和家雀啥的,就是没打过大牲口,这次你过来了,我寻思跟着你们进山溜达一圈,如果能打着大牲口,牲口肉啥的全都归你们,我啥都不要,就想过把瘾!咋样?”
徐宁沉默片刻,道:“民叔,现在山上的雪厚,在山里走道挺费劲的,要不然明年再说?”
“诶呀,我都多大岁数了,平时就忙着场里的事了,哪还能等到明年啊,你们都是年轻人……咱就说点实在话,请你们过来,我不能让你们白跑一趟,先前我跟老三说了个数,现在我再添点!等你们走的时候,叔给你们拿800块钱,你发我也发,行不?”
徐宁笑道:“民叔,真不是钱的事,你也知道山里有一群青皮子,我们四个人再带着你,打青皮子容易走神儿……”
“那你们先打青皮子,等打完青皮子再领我上山呗!我们这边山上有挺多大牲口,我之前还瞅见大马鹿的脚印了。”
“犴达罕?”
“嗯呐!”
徐宁皱眉想了片刻,道:“那等我们打完青皮子再说吧。”
“妥,喝酒!”
孙伟民听出话里的意思了,明白这事已经算是成了,便举杯朝着徐宁碰了个杯。
李师傅在旁边陪着王虎、李福强,他的话比较少,因为地位不相同,他顶多算是个打工的,一家老小都指着孙伟民挣钱呢,所以孙伟民让他干啥、他就去干啥,多一个字都不会问。
这顿酒喝完之后,李师傅媳妇又将饭菜热了一遍,众人美滋滋的吃饱饭,便坐在炕头喝茶闲唠,而此刻外头的天已经黑了,隐约能够听到狼嚎声音。
徐宁转头望向挂着窗帘的窗户,他抬手掀开窗帘一角,问道:“从啥时候开始能听着狼嚎的?”
“四五天之前吧,当时我们都睡觉呢,谁都没在意,第二天起来瞅见圈里的鸡鸭鹅丢了好几只……”
李福强说道:“能不能是它们开始发情了?”
“有可能,但现在……诶,快到十一月中旬了吧?”
“嗯呐。”
徐宁点头:“那不算太早。”
狼的繁殖期是在初春,发情期大概在秋末到深冬之间,为啥间隔这么长时间?
要知道每头狼的生存环境是不同的,如果它们处于食物短缺的环境,发情期就会延长,如果周围环境食物丰富,那就会减短……
孙伟民拍着脑袋道:“这群青皮子不能搁我家矿场周围安家了吧?”
“备不住。”
“诶妈呀,可不能让它们安家啊,那我们还咋干活啊。”
徐宁笑道:“民叔,我们来就是干这活的,放心吧,最多一个礼拜矿场就能复工。”
“那行!”
关磊问:“哥,青皮子要是搁这安家咋整?”
“整死呗,还能咋整。”李福强接话道。
“不是说不打有胎的牲口么。”
徐宁说道:“它才开始发情,肚子里肯定啥玩应没有,再说它们影响咱们生活了,不削它,还能供着它啊?”
“没毛病,二宁这小嗑唠的舒坦!就得削它,啥牲口能有人金贵?诶,你们之前打的那头虎,现在搁哪呢?”
徐宁知道孙伟民啥意思,无非是想尝尝肉味儿,便直言说道:“直接就送我们市里标本馆了。”
“啥都没留啊?虎鞭没留下?”
“啥都没留,主要是标本馆就要一整头,连肚子里的肠子、内脏啥的都送过去了。”
孙伟民拍着大腿惋惜:“可惜了!这要是把虎鞭留下,再用高度白酒泡俩月,那劲儿可老大了。”
“我也想留啊,但人家有规定……”
在屋内唠到将近9点钟,孙伟民才和李师傅回屋,而徐宁等人则捂被、泡了个脚就钻进被窝睡觉了。
翌日,早晨6点钟,徐宁就被冻醒了,不得不说三道河的气温比庆安冷多了,至少低了五六度,而山里的风也邪性,有缝就能钻进去,吹的人脸发麻。
李福强趴着被窝里抽着烟,说道:“兄弟,咱们不熟悉这边的地形得悠着点跑。”
“知道,今个进山就是闲溜达。”
徐宁蹬上鞋,悄声说:“再说人家是花钱请咱来的,得磨蹭四五天,让他觉着物超所值,知道不?”
“明白!”李福强和王虎、关磊咧嘴笑了笑。 早饭是昨日的剩菜,李师傅媳妇给炒了一大盆饭,虽然没有葱花点缀,但也没失去灵魂,炒饭里边放了点蒜苗。
孙伟民坐在桌前说道:“待会我和老李把你们送到山下,你们沿着山里的脚印就能上去,山里边是啥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行,只要有踪,就能往下捋。”
孙伟民指着炕沿放着的饭盒说:“今个晌午你们只能吃饭盒垫巴两口了,等晚间回来,咱再吃点好的。”
“民叔,别费劲整菜了,咱就整点家常的吃口就行。”
“诶呀,这算多大点事啊,哪怕你们不来,我也是这伙食,不用客套!”
既然他这么说,徐宁也就没再劝,能吃肉、谁还吃大白菜啊,那不是脑袋缺根弦么。
饭罢,徐宁等人整装待发,孙伟民瞅着他们穿戴的东西就觉着很专业,且不说绑腿,单是腰上的牛皮腰带和子弹袋就足以证明了,更何况他们分工明确,令人眼前一亮。
孙伟民和李师傅将他们送到山下,并约定好晚间4点半在这等着,徐宁跳下车瞅了眼山上的痕迹,有一溜狗的脚印,还有一片人走过的踪迹。
“民叔,你们回吧。”
“诶,加点小心嗷。”
徐宁挥挥手就和李福强、王虎、关磊朝着山里走去。
再次转过头,孙伟民和李师傅已经开车消失不见了。
王虎盯着雪地踪迹,说道:“二哥,昨晚在屋里都能听着狼嚎,那说明它们离矿场不远啊。”
“听声确实不远,但就算今个瞅着了也不能打。”
关磊呲牙笑道:“物超所值呗。”
“没错,人家花的是真金白银,你刚到一天就干完了,那像话么?”
“确实不像话……”
李福强笑说:“那还说啥了,兄弟,昨晚他不是说这片山有犴达罕么,咱顺道瞅瞅踪啊?”
“瞅瞅呗,也不费劲儿。”
三道河东窑这边的山体比较大,几乎都是山连着山、峰顶着峰,所以顺着山棱子往前走,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这雪老硬了,和沙粒子差不多,还能瞅清踪么?”
“能看见轮廓,咱要求不高,今个往前走20里地就行。”
关磊说:“昨个民叔说,那个叫大眼的,他俩就是在青草塘附近碰着的青皮子,这青草塘离矿场也就不到10里地啊。”
徐宁盯着雪地往前走,“咱们先不去青草塘,这群青皮子很可能在青草塘絮窝了,而且母狼很有可能在发情,再等个四五天,狼王就和母狼配完种了。”
“那个时候正是虚弱的时候呗?”
徐宁笑道:“你以为牲口和人一样啊?它们完事之后性格更暴躁。”
关磊疑惑:“那为啥在它们暴躁的时候下手?”
“狼群的生存法则是弱肉强食,种群当中只有狼王有资格配种,剩下的狼只能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