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冢丸二？”金发的外国青年偏起头，“认识是认识，不过我们不是很熟，他在这里工作。”回答完菅野的问题，他咧嘴一笑，露出虎牙，“那么，这个人是犯了什么事儿吗？警官大人？”
面对这样的“敏感问题”，菅野还是老一套：“不好意思，无可奉告。”
“——哎？为什么？”金发青年露出万分不解的表情，“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这是机密事项。”
“所以什么都不能说？”
菅野摇了摇头：“——他现在还在这里吗？”
“这个嘛……”金发青年又笑了，他每次笑都会露出那颗白色的小虎牙——也是奇怪的很，明明只是一颗牙，菅野却总觉得他因此年轻了几岁，看上去跟尚未成熟的高中生差不多，“——无可奉告。”
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干的漂亮。
但菅野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恶趣味的消息提供者了，他每次都能在自己不吃亏的情况下让这些麻烦的消息提供者开口说话，他有自信这次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是吗？你不知道？”菅野点了点头，“那好，就这样吧，我得走了。”
“哎！”金发青年大叫一声，从浴池里面站起来，溅起了不少水花，“为什么？”
“小点儿声。”菅野将食指抵在唇边，“因为我还有工作，就是这样。”
说完，他起身准备离开浴池，金发青年立刻扯住了他的胳膊，菅野就跟触电似的身体猛地一震，连忙将自己的手臂拽了回来：“你在干什么？我说了我对你不感兴趣。”
金发青年露出满脸的歉意：“抱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我可能想起了点儿什么，有关你要找的那个人，如果你不着急离开，或许我可以和你分享一些你也许会用的上的信息……”
“奇怪，你刚才不是还说‘无可奉告’吗？”菅野在复述外国人的话时，也特别模仿了他的语气，稍微有些生疏的日语从菅野的嘴里吐出来还是蛮怪异的，如果灰原在这里的话，恐怕会当场被逗笑。
——当然，这只是开个玩笑，她不能在这里，因为这里是男澡堂，这家“桑拿房”里也只有男澡堂。
“啊，那是因为刚才我没有想好说什么，现在想好了。”说完，金发青年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然后伸手拍了拍水中的浴池座位，“请坐，我会知无不言的。”
菅野心有余悸地瞥了这个男孩儿一眼，但念在工作的份儿上，他还是坐了回去，不过这次，他和青年之间保持了一段安全的距离。
“那么，警官想要知道些什么？”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青年点了点头：“我猜应该是在‘陪客户’。”
他一边说一边用食指朝澡堂的天花板指了指：“没说错的话，应该就在楼上的某一间客房——用我带你去找他吗？”
菅野此行来的目的并不是抓捕嫌疑人石冢丸二，而是为了刺探和他有关的情报，证实他和一号嫌疑人来田武雄之间的关系。如果可能，也要顺便寻找一些可以佐证石冢丸二参与了抢劫押运车的间接证据亦或是作案动机……
这就相当于是一个“摸底”的过程，还不是“重头戏”。
如果现在就让石冢丸二知道有警察盯上他了，情况就会变得复杂起来，如果石冢丸二真的是其中一名抢劫犯，那菅野去见他无益于是在打草惊蛇，所以菅野摇了摇头：“不需要，我就是来这里看看情况。”
“啊！我明白了，所以这算是，抓捕前的排查？”
“无可奉告。”
“切，真是无趣。”金发青年露出很扫兴的表情。
菅野没有搭茬，而是换了新的问题：“他是在这里长期工作，还是怎么样？”
“大概有一年左右了吧？”青年偏着头回答道。
“你知不知道他的住址？”
“不知道，我刚才说过了，我虽然认识他，但是我们之间不怎么熟，而且，显而易见的是，我不喜欢他那种样式的，既然不喜欢，就没必要深交，”金发青年一边说，一边用意味不明的视线在菅野的胸膛上扫来扫去，“我喜欢你这样的，只可惜你是个直男，真可惜，真可惜。”
菅野赶紧撇开视线，惹得青年又笑了出来。
显然，在菅野的眼里，这个本身“毫无威胁”的年轻人就像是“洪水猛兽”，如果不是有要务在身，菅野肯定会立刻、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有没有见他和一个名叫‘来田武雄’的男人来往？”
“来田武雄？”
由于菅野目前身在澡堂，没办法去取照片，所以只能用语言来描述来田的长相：“长相很凶，国字脸，棱角分明，一只眼睛因伤失明，有一道从右眼延伸到颧部的伤疤……”
被菅野这么一提醒，青年惊叫了一声：“啊！”
“怎么，你见过吗？”
青年点了点头：“你说的这个男的可是石冢丸二的常客。”
“常客？你的意思是，他和石冢两个人……”
“他经常会来这边找石冢，然后发生关系，你懂得，就和大多数人一样。”
——这可是个始料未及的大新闻。
合着来田武雄不仅有一个女情人，还有一个男情人？
“……但据我所知，这个人应该有个女性情人才对啊。”
金发青年耸了耸肩膀：“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双性恋吧，男女通吃的那种，我也见过不少。”
——听听这话！
——还“见过不少”!
——到底是我脱离时代了，还是这个时代变得更加魔幻了？
菅野现在的心情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但这个青年说的没错，搞不好这个来田武雄真的是双性恋，或者说是所谓的“深柜”，这在理论上是完全有可能的，既然有可能，就不能被排除。
不过无论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双性恋，最重要的是，菅野现在已经得知来田武雄和石冢丸二之间的关系可能远比“朋友”或“死党”更加亲密……既然是这么亲密的人，那他们两个就有很大的共同作案的可能。
“那这个石冢丸二，最近有没有抱怨过他很缺钱，甚至有可能会为此‘铤而走险’？”
“没有过。”青年再度摇头，“石冢是个很沉默寡言的人，就像是一只……猫头鹰？可以看得出来，他很聪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会牢牢地管住嘴。所以他从来没有说过类似的话——他甚至从来没有和我提到过他的私事……
不过……”
“不过什么？”菅野连忙追问。
“前一阵子，我偶然间听到他鬼鬼祟祟地躲在洗手间里跟别人打电话，说什么‘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呀、‘随时都可以动手’之类的话……”青年顿了顿，“这能算是证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