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茶木神太郎的角度来看整起事件,菅野信之和他带来的小女孩儿的嫌疑无论如何都是最大的,理由不仅仅在于停电发生时,是那个茶发女孩儿用轮椅撞倒了铃木朋子,不仅仅在于那黑暗中的一分钟时间里,他们两个距离铃木朋子和她胸前的漆黑之星最近,更是在于铃木朋子声称自己被撞倒后,胸口别漆黑之星胸针的地方立刻被人猛拽了一下。
她坚信小偷就是在那个时候偷走了她的珍珠。
单从逻辑上讲,她倒地的瞬间就有人偷走了珍珠,无论这个小偷是不是怪盗小子,他都应该知道她会被撞倒在地,而在场的四个人中能够像这样打配合的人,除了菅野和灰原以外就没有别人了。
所以铃木朋子认定是那个姓灰原的小女孩儿和菅野一起盗走了珍珠。
但是茶木转念一想吧,现在就把菅野和他带来的孩子当成犯人看待还是太过草率。
理由也很简单:没有动机。
全警视厅的人都知道菅野的为人。
就算表面上再不愿意承认,可在很多人的心里,菅野信之其实是一名“真正的警察”,至少茶木是这么想的。
的确,他是害群之马,他发起疯来会把自己的同僚也当做猎物,他在团结的警队内部是禁忌的存在。
但归根结底,菅野会盯上那名警察也是因为他做了错事。
在一个理想年代,警察做了错事同样也应该受到制裁,这是应该的。
当然,这并不是一个理想的年代,菅野这么做在很多人看来是“错误”的,这是可耻的背叛,需要受到惩罚,这也是菅野为什么混到这种地步的原因……
但是错误不应该是由人来定义的,而是由法律来定义的。
而忽略“人”的因素执着于践行法律的警察可不就是“真正的警察”吗?
这样的人会去偷漆黑之星?
不不不,这根本不现实,也不合逻辑,这就是扯淡!
至少茶木不愿意相信菅野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情——要知道就连他手下的那些饭桶都不会做这种事情……
退一步来说,就算菅野是个伪君子,他的正义都是装出来的,是他立起的人设,他其实和所有警察一样,就是个普通人。
那他又有什么理由去偷漆黑之星呢?
他缺钱吗?
据茶木所知,菅野没有赌博的嗜好,也没有玩弄女人的毛病,他甚至很少参加警视厅内部的聚会,每天两点一线,这样的人要钱做什么!他警察的薪资已经足够他慢慢还完房贷了,这还是铁饭碗,他有什么理由铤而走险呢?
——再退一步,假如菅野其实是一个非常贪财的人。
这样,他有了对漆黑之星下手的动机。
那他打算如何脱手这样东西呢?
他有这个人脉吗?
没有。
他会在试图脱手此物的第二天被发现,并遭到逮捕。
以菅野的智商,不可能想不明白这一点。
更何况,他是因为小田切部长的要求才来到这里的,不是他自己要求来的,他和所有人一样不知道真正的宝物是什么,他和所有人一样知道会场附近活跃着不少警察。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要因为一个“心血来潮”的念头,铤而走险,带着一个没成年的小女孩儿偷漆黑之星吗?
这听上去实在是毫无逻辑可言……
所以,没有动机。
此外,茶木还有一个间接证据,那就是停电的原因。
有人在发电机房搞了一个简易的定时机关,由蜡烛、绳子和重物组合而成,蜡烛在晚宴上就能找到,绳子在船上更是随处可见,重物更是好做了,拿什么东西包住刀叉就是重物,蜡烛烧断绳子,重物落下带动电闸——就是这么简单的机关。
问题不在于机关本身,而是为什么这个人会利用机关。
因为这个人没有影分身,他没办法做到在发电机室拉下电闸之后飞速狂奔到会场偷走铃木朋子胸口的漆黑之星,一分钟时间都不够他跑到会场的,更别说偷东西了。
从这个角度去考虑整件事情的话,犯人大概率只有一个人。
而菅野和灰原的组合是两个人。
如果他们真想偷走胸针,完全不需要费劲准备机关。
菅野负责埋伏在发电机室附近拉闸,而灰原负责撞倒铃木朋子偷珍珠,根本用不着机关……
总而言之,在茶木眼中,菅野和灰原的嫌疑固然大,但是仔细去想,其中到处都能瞥见矛盾。
而且就茶木个人来说,他并不希望菅野是犯人,并不是因为喜欢他,理由还是那个——菅野是警队的一员,这意味着无论他们愿不愿意,菅野和他们都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菅野因为此事被逮捕,没有警察会因此得到表彰,反而会受到媒体和民众铺天盖地的指责和诘问。
茶木不是菅野,他没有办法做到“大义灭亲”,所以在刚才,他才会要求菅野把东西交出来,让他来妥善处理……
——如果他真能把东西交出来就好了……那样的话事情立刻就会结束……
这个时候,茶木的手下中森银三警部突然跑了过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管理官,我们已经在甲板上找到了大冈红叶小姐,我的人正在护送她过来,只是……”
“只是什么?”
“我们还没有找到警视总监的公子……”
茶木皱起眉头:“还没找到?”
“是的。我们的人正在扩大搜索范围,此外,我们也没办法联络上他,他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茶木的心头。
要知道在停电发生时,白马探也是待在铃木朋子夫人的身边的。
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顺手牵羊”。
但那可是警视总监的公子啊!
——不对。
灰原不是怪盗小子,是因为怪盗小子不可能易容成她,他可以伪装自己的脸,但是没办法伪装体型。
菅野不是怪盗小子,是因为铃木朋子拽过他的脸,那是一张真脸,不是假皮。
但白马探可就说不好了……
没人能确认他是真是假。
——万一他就是怪盗小子呢!?
“可恶!”
“管理官?怎么了?”中森关切地问道,“我们要不要先给菅野搜身……”
“不,派出所有人的人去找白马探,立刻马上!”
“是!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