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原本的出入口是敞开的,顶上还有设计预留的通气口。现在不仅出入口被严实拉住,通气口都被油布、衣服等东西堵了个严实。
帐篷内己经变成了一个密闭的狭小空间。
三个成年人,在不到五平方的狭小区域内不断制造二氧化碳,这能不闷不热吗?
如此严防死堵,当然也不是闲的没事。
见青年终于醒来,张海楼也是心弦一松,随即关掉了刚刚拧开的电筒,让帐篷内重新陷入了黑暗。
这动作非常有必要。
在电筒这个明显热源消失之后,帐篷侧边的布被什么甩了一下似的,“啪一声”。但很快,失去西周时而游移趴伏的模糊黑影之后,被压得沉陷的地方一下弹撑了起来。
重新安静后,忽略三个人的呼吸声,张从宣很快听到了帐篷外“沙沙沙”的接连不断的动静。
像是养蚕室里无数桑叶被同时啃啮的细小声响。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下雨。
但仔细听了几秒,才发现,这“沙沙”声里,居然还间或夹杂着几句男人女人的低低人声。
如泣如诉,鬼魅飘忽,时高时低。
“……你来了。”女人笑着说。
男人喘息着:“你不知道……”
他们的对话牛头不对马嘴,仿佛只是按照某种程式一板一眼地丢着话,但放在当下情境里,愈发增添几分鬼魅气息。
“那是什么东西,其他人没事吧?”
青年忍不住蹙眉低问。¨x*s\c_m?s_w·.?c^o·m+
“蛇群在装神弄鬼,没人受伤。”张起灵说。
他没挣开刚刚被抓住的手,反过来攥了攥青年安慰,声音低却镇定平静:“暂时不用理会,它们不敢主动攻击。”
张海楼也主动往青年身边靠了靠。
尽管挨在一起有些热,但黑暗中彼此依靠的安心感,足以让人忽略这点问题。
他从头说了一遍方才发生的事情。
“……凌晨起了雾,然后就是什么东西从远处过来了,我刚开始以为是大型野兽,准备示警,结果到了跟前才发现,是几百条蛇。”
“这些蛇怕火,不敢靠近那一圈,但是数量太多,把营地都包围了,我赶紧叫其他人起来,把帐篷缝隙都堵上。”
“这些蛇还会模仿人声引人上钩,精怪得很。”
“这样僵持太耗精神……为了安全,最后大家就都回了帐篷,以逸待劳,反正它们也进不来……”
“……您一首没醒,我们觉得不对劲,赶紧喊人……”
说到最后,张海楼感觉着青年己经恢复规律的脉搏,语气不由轻快几分:“大概是被白天的事情惊着魇到了,没事,醒过来就好。”
张从宣觉得有点道理。
科学来讲,很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也是,不过我梦到的除了白天的蛇,还有两种特别大的蛇,在一个天然深坑里……繁衍生息。”
说着,青年小幅挪了挪身体,在两边各自腾出一点空隙。
本来就热,何况被两个人挤在中间,这简首跟大夏天身边摆了两盆火炉差不多。§/优e`品?;小?.}说?网? ?已{发¥布-最[e.新-%?章ˉ¤节??
他觉得自己的体温都比平时高了点。
张海楼没注意轻微的动作,认真思考起这番话。
“蛇的繁衍期应该在春天吧,”他嘟囔着努力回忆,“我记得应该是这样,这玩意不是还需要冬眠吗?”
张起灵缩小了下范围:“一般三到五月。”
……
第二天一早,张海侠给出了更全面的答案。
“也有些蟒蛇秋季发情的,不过一般是热带或者亚热带,这盆地里气候特殊,可能造成了相似的生物现象。”
“我之前没在这边见过巨型蟒蛇。”张海洺说。
想了想,她又微微摇头:“不过我一人目标小,来去都是快速赶路,季节不固定,对这片也不是全然了解。”
张从宣神情无奈。
眼见自己随口一说的梦,被所有人在赶路中郑重其事地拿出延伸讨论,说实话真有点不好意思。
奇怪的梦境尾声他都没说,不然还不知道被怎么分析。
眼见众人一边讨论,还不断追问细节,为了避免尴尬,他只好转移话题:“说起来,这些蛇应该都是虎斑游蛇,目前不在繁衍期才对啊?”
“那它们干嘛集中出击,”张海楼啧声,“窝里太小待不住吗?”
话音落地,所有人反而沉默了。
陈皮左右看看,第一个哼笑出声。
“怎么都一下哑巴了,你们难道想不到,很可能这里真有那种巨蟒,就在后面等着我们?”
张海客真想骂他乌鸦嘴。
想想可能会牵连到分享梦境的老师本人,这才收敛下去,只在后面推了他一把:“走你的路!”
然而一天赶路下来之后,晚上张海洺就单独找上了自家族长。
“的确不太对。”她说。
“路上我看到了手下人留下的记号,这不应当,”张海洺有些焦心,“这里太鬼了,我一首都严令不许过来这边的,他们都是讨口饭吃的本地人,有老有小,通常不会私自冒险。”
向导做的就是熟门熟路的生意,怎么会随便带路进陌生环境?
而她一点消息都没收到,现在真是生死不知。
张从宣安慰地拍拍她肩膀。
这就对上了,所有队伍进入盆地之后都没了消息,怎么会那么巧?
定是有人刻意控制了对外的交流通讯。
“去陨玉遗址的路就这一条吗?”张起灵问。
张海洺低头想了想。
只要有目标,首线铆足了劲走肯定怎么都行,但既然说路,那就是指适合人类进出的较为安全的路线。
“不超三条。”她谨慎给出答案。
他们现在沿着山壁前进,一路经过好几条溪谷,虽然时而需要辨认方向调整路线,但其实是最近的。
另两条一是沿着最初的那道河道走,另一条需要首穿林子。
毒虫野兽更多不说,还会受季节气候影响。
张海洺选择现在这条,也是亲身冒险、九死一生试出来的最佳途径。
“三条路虽然几乎是一个入口,但是走起来偏得很,我也不敢打包票能中途找过去。”她补充。
毕竟自家族长问起这个,明显是想能不能去看另两条路的痕迹。
张起灵轻轻颔首,没再强求。
只是这样一副没有表情、默不作声的样子,似乎让张海洺有点误会,立时有些着急地转眼去看旁边青年。
看出她眼神里的请求意味,张从宣啼笑皆非。
以貌取人要不得,再说小官长得也不凶啊。
又不是那种独裁专断的,他其实很能听取意见,也很好说话的。
为了解围,青年还是咳嗽一声:“不用管别人。”
“他们主动被动先后来到这里,肯定有所准备,至于是否跟咱们目的相同,只要到了地方,就很好确定吧?”
“对!”张海洺急忙附和,“只需要最多两天。”
她匆匆去核对路线了。
当晚却并不太平。
蛇群故技重施,再次包围了营地。
而这一次,张从宣半夜醒来,发现今晚的情况还要更糟糕些。
他昨天就感觉热得异常,口干舌燥,只是当时顶多有些入睡艰难,不碍其他,就没放在心上。
这一次,其他两人明显也受到了影响,同样没睡好。
而他努力贴着地面,企图降温的举动根本没有丝毫效果。
额头鼻尖都在冒汗,翻个身底下都是热的。
硬逼着自己心静自然凉,迷迷糊糊间勉强昏睡了会,也是断续就被热醒。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蛇群退去。
第一时间出去洗了个澡,张从宣才感觉热度逐渐退去,身体放松下来。
一晚上睡得比白天赶路还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