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字的画家 作品

第460章 山间铜炉鼎,桐庐山中坟

姚望舒缓缓扭过头看向了前堂,似乎能透过屏风直接看到外面的广场,那边的呼喊声和求饶声已经安静了下来,想来此时广场的青石砖已经染成了血红色,该死的人已经死去。

她的声音不为何忽然大了一些。

“杀了。”

众人一愣,才反应过来,她在说施公子。

白思皱眉,锦袍老天仙也上前一步低声劝道:“宫主三思,此人与外面那些人不同,如今血洗桐庐观,必然会影响接下来的月牧行程,若是再和施家结下死仇,月牧最后一段路怕是很难走的顺畅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不若我们先控制住他,让施家到时候重罚,儒门世家罚自家子弟素来下重手,也不算便宜了他。”

这话当真是为姚望舒考虑,而且也给了台阶。

女孩回过头看向锦袍老天仙,她的眉毛微微蹙着,有些苦恼,眼神却很认真,她缓缓的开口,就像是在劝导这位老人。

“如果他活着,对外面那些人多么不公平啊,对那个桐庐观的小姑娘也很不公平啊。”

姚望舒从没有将这位施公子看成什么特殊的人,他和桐庐观观主,和那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和广场上死去的每个人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人命有轻重,是非要分明。

作恶多端的人不论是不是魔修都应当去死,欲杀我之人当由我杀之。

你是施家公子,并不是你可以活下去的理由。

确实存在很多更好的解决方法,但施北望已经走的太远了,如果他只是刚刚起步,姚望舒不介意和施家做一场利益交换。

但他为了儒门,拖着整个施家要和望舒宫拼命,同时借助儒门之力做局桐庐,要让望舒宫威严扫地,每一步都是奔着望舒宫的命甚至姚望舒的命来的。

他把望舒宫本就危险狭窄的前路直接又砍去了半截。

姚望舒再次看向施北望,施北望也看着她,少年的瞳孔很黑,里面同时藏着恐惧与勇敢。

“我会尝试和施家解释,这是你的错,不是他们的错。”姚望舒最后轻声开口道,她掏出手绢替这个年轻的男孩擦了擦嘴边的血,像是一个给自己贪玩的弟弟收拾残局的姐姐。

可下一刻,她忽然抬起手臂,然后笔直的落下。

“宫主!!”身后几人都是一惊,此事何须姚望舒亲自动手。

她没有用玉珠,因为藏着仙胎的手臂依然足够,巨大的力道落在施北望的头顶,他身子猛地一颤,随即七窍流血,当场气绝。

“我来比较好。”姚望舒转过身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声吩咐道:“收敛好尸体,我们把他送回南亭。”

场上众人沉默的看着女孩,姚望舒自己的动手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是一条准圣后代的血脉,其他人动手,若是未来儒门寻仇,恐怕是要遭殃的。

但她,虱子多了不咬,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

第二日天明,月牧在桐庐观里升起,一路往下一处飞去,划过桐庐城上空时,民怨沸腾,骂声不断,桐庐城里的百姓开始往桐庐山中跑去,想去看看桐庐观还剩了什么没有。

众人拥挤上山,却发现桐庐观空无一人,倒是在后山见到了一片新开垦的土地,一个个小小的土丘静静的立在那里,没有墓碑,只有一块石板,上面刻着六个大字“桐庐观葬于此”。

人群伏地哭嚎,甚至有人想去挖那些小坟包,但很快惊呼声响起,人群又被吸引,大家纷纷跑向后山山顶。

在后山那条狭小的山谷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口巨鼎,鼎身百米有余,被紧紧地卡在山间,好像它一直就该在那里。

其炉鼎的一侧有明显的凹陷,但整体并无太大损坏。

就在那巨鼎旁的悬崖上,有一被熔炼了一小半的铜塑,那是一个潇洒的小老头,他的脚下又立了一块石板,上面刻着“欲改修行路,自寻高人控鼎,于悬崖而跃,莫要回头,生则拜桐庐老人为道途祖师,死可让亲友取己之遗骸,莫作他想,鼎不可动。——望舒宫立,违者杀之。”

于是桐庐山至此之后便叫做铜炉山了,山上再没有桐庐观,但有铜炉,以及桐庐祖师的祭坛。

曾有不少人想偷那准圣道息,但天仙以下驱使不动,天仙以上会遇到几位白袍的修士,他们笑着请你喝茶,然后天亮让你滚蛋。

至于桐庐观的传承其实也没有完全断绝,在若干年后,会有一个长大了小姑娘回到这里,对着山间巨大的铜炉三跪九叩,然后来到那小小的坟场上三炷香。

。。。

“独夫血洗桐庐观,世人哪敢问苍天?”姚安饶站在永和楼的门口,拿着尉天齐给自己的书卷,眉毛挑的高高的。

她的身后尉天齐正一个个的往孩子身上各处藏符箓,自从昨夜接了那个去宫中唱戏的活后,这男的就忙的要死,他是先挨个给孩子们上一种名为“大藏经”的术法。

按他的说法,这是为了隐藏血海的气息,然后又连夜画符箓,显然大夏皇宫中,魔修还是太扎眼了,即便是三教凡夫,也有些额头冒汗。

“尉公子,这铜炉之法到底算不算魔功?”姚安饶回过头开口问道。

“不算!此法甚妙!”尉天齐正在尝试把一个符箓辫进云儿那丫头的头发里,他不会辫子的手艺有些差,搞的云儿摇头晃脑的。

“那她做错了?”姚安饶问道。

这书卷上讲的主要就是铜炉之法,儒家还是有些讲究的,也没有直接对独夫所作所为评价,只是将铜炉之法客观的写了一遍,然后还装模作样的邀请了几个大儒讨论。

“错鸡毛!没错!”尉天齐忙的焦头烂额,连说话都冲了不少。

这话逗得姚安饶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