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六层, 会议室内。 许多人围着超大屏电脑，上面正在实时更新各种复杂;报表和数据。研发部it组全员到岗，房间里敲打键盘;声音连成一片, 噼里啪啦直响。 “原帖非常奇怪，用;是我们从未见过;代码, 与a国独创;计算机语言很类似。”it组;天才们一个个神色严肃, “但是, a国;计算机语言主要运用在他们;系统，可这个帖子，无论是手机还是电脑, 无论哪种终端环境, 都能够被解读并且转化为大众文字。” “怎么说呢，就好像这些‘代码’拥有自主意识，会自动匹配各种环境, 凭借本能不停地复制繁衍。” 徐容川抬头看向屏幕。 在这个信息爆炸;时代里, 短短十分钟, 已经足够病毒式;流言入侵到每个角落。 关于“人.体试验机构”;网络热词以绝对优势登顶, 甩出第二热度;话题几千万倍, 帖子阅读量超过亿，大半个国家;居民都在猜测和谈论盘古, 甚至情不自禁地反复去阅读原帖。 以正常人;思维来看，在互联网上，类似;惊悚故事每天没有上万也有上千，在没有近距离威胁到自己;情况下根本不值得关注。 但是，当他们;视野中映出那些文字时, 极微小;污染通过眼睛进入体内, 让他们情不自禁感到恐惧, 恐惧转化为下意识;信任，再进一步转化为对“未知机构”和“有关部门”;愤怒。帖子下面;评论区早就不忍卒读，一直以来都在维护国家和平;盘古被描述成罪大恶极;恐.怖组织。 这还只是国内;舆情，国外各大媒体同步将帖子转译成各种语言，无论身处于地球;哪个时区，此时;最热话题都与国内保持了一致。 数十亿人;情绪成为这个星球最强大;力量。 …… 个人;错误，只能撬动对个人;审判。 小部分人;错误，可以将审判扩展到组织。 而要让审判之力覆盖整个国家，发动起一场符合原则;大型战争，则需要数十亿人;短暂正义感，需要他们同时产生对审判和新秩序;渴求。到了这时，审判之主就可以在万众瞩目之中应运而生，成为正义;化身，打败邪恶，引导民众走向新;秩序。 至于数十亿人;正义感因何而起、又是否正确，似乎并不重要。只要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是对;，这个观点就是绝对正确。 毕竟，这个世界;话语权永远掌握在“绝大多数”手中。 …… 徐容川安静地猜测完正序主教;目;，望着以恐怖速度增长;数字，没有说话。 一旁;杜若道:“我们现有;技术无法完全屏蔽帖子吗？” “是;，”技术人员解释，“它不是死;，是活;，会跟不同;终端发生结合，而且传播速度太快了，屏蔽也没有太大作用，只会让传播途径更隐秘，甚至让民众觉得确有其事。” “林队呢？”文术用童音问，“林队在这方面很厉害，也许他会有办法。” 杜若也担心地皱起眉，叫住自己;助手，道:“去看看林队。毕竟现在传播;视频……他恐怕很不好受。” 助手小跑着走了。 白玄明看向徐容川，道:“川哥，你有什么想法？” 徐容川思考几秒，道:“屏蔽很难起作用，正序主教潜伏这么多年，心机谋划到今天，只为了这个机会。战争是无可避免;，我们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祂可以造小视频为自己造势，我们也可以。” “林教一直在编创自己;计算机语言，他与主教;力量一脉相承，可以试试同样;手段，”徐容川冷静道，“如果不行，徐旦;繁衍之力也可以一试。主教将繁衍之力用于繁衍机械，代码应该也是同理。” 杜若想了想，道:“确实是个办法，但是要快。我们无法预估主教想要什么样程度;舆论，也许五分钟后，祂就达成了自己想要;效果，向我们发动战争。” 众人点头。现在，问题又回到了同一个人身上——这么紧急;时刻，一直住在盘古;工作狂林半夏在哪？ 发育到了少年时期;文术皱起眉:“我;灵感一直很不安，关于林队……我也去叫他吧，你们等我几分钟。” 说着，他;蛇尾游曳，快速离开会议室。 文术走后，白玄明将窗帘拉开一条缝，看向盘古外。 夜已深，盘古位处非常偏僻;郊区，周围围绕着密林和山丘，进入其中;道路也一直处于封锁状态，从居民区往这边看，只会什么都看不到。 平日里偶尔会有一两个迷路;市民闯入林里，很快会在心理暗示之下离开，并忘记看到过盘古这件事。但是此时，密林外有星星点点;不少灯光，有些是车灯，有些是手电筒，还有一些是摄像头闪光灯。 部分居住在附近;人赶到了现场，他们只是第一批，很快还会有更多民众进入这片禁地。 白玄明将自己;力量散布出去，脸色不是很好，道:“我先回一仓;液体舱，五分钟后我们将进入警戒状态。” 白玄明也离开了，留在这里;队长只剩下徐容川。他;心一直在砰砰直跳，反而不是因为正序主教，而是因为别;什么事…… 是什么？ …… 五仓。 刚游到门口;文术忽然听到“砰”;一声枪响。 他一愣。封印舱是盘古禁区，怎么会有枪响？ 心狠狠一沉，文术掏出后腰;枪，蛇尾带上电弧，朝着枪声来源飞速赶去。 前后不到两秒，又是一道枪声，枪声;同时还有尖锐叫声响起。他认识这道声音，是杜若派来叫林队;女助手。 灵感越发不好。文术冲到五仓队长室门口，只见女

助手捂着手臂跌坐在地上，在她身边还躺着一个不省人事;同事，血流了一地。 “怎么回事？” 女助手左手臂中弹，伤势没有危及性命，文术简单确认后转向地上;同事，这人有点眼熟，似乎是四仓;后勤，大腿中弹，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 文术撕开衬衣，用力绑住伤口处，草草止血后拨通医疗组电话。女助手在他旁边无比恐惧地开口:“林队，是林队！他疯了，我看到他朝同事开枪，又朝我开枪！” 文术;电话拨到一半，怔住:“你说什么？” 女助手焦急地还待再多解释几句，余光里忽然瞥到了什么，猛地顿住话头，下意识用沾血;手拉住文术:“文、文队……” 文术看到她;神色，立刻回过头去。而就在回头;一瞬间，一道黑色影子笼罩住了他，冷兵器冰凉;刃贴上他;动脉。 “不要动。”熟悉;声音说。 文术;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林队好端端;会这样？文术太阳穴突突直跳，无法接受;疑虑甚至超过对死亡;恐惧，他沉声问:“林队，你想要干什么？” 林半夏开口:“我知道一把匕首杀不死你，所以在挑了涂有剧毒;匕首，可以见血封喉。你说我要干什么？” 文术还处于幼年时期，身形短小，在林半夏高大;身躯衬托下显得脆弱不堪。他不顾脖间锋利;匕首，转过头，对上那双漆黑;眼睛。 两人对视，林半夏没有给他开口;机会，以标准擒拿姿势将他反扣住，熟练地搜出他携带;武器，然后靠上手铐，单手拎着他;衣领，把他拎到半空中。 “你是不是被正序主教污染了！”文术仍不肯轻易怀疑他，“林半夏！” 一块毛巾塞进他嘴里。 文术气得头顶冒烟，蛇尾噼里啪啦直响，甩在林半夏身上。然而今天出问题;偏偏是林队，全盘古最不怕电;机械人。 “唔唔，唔唔唔！”文术瞪圆了眼睛。 林半夏面无表情，扫了一眼地上瑟瑟发抖;女助手，像看一个死人。 他;枪口抬了抬又放下，没有补枪，就这样揪着迷你版文术;衣领，大步离开了五仓。 女助手几乎是软倒在地上，掏出手机，颤抖到拨了好几次才拨通杜若;电话。 “杜博，不……不好了！林队、林队叛变！！！” …… “什么？！” 杜若猛地站起身:“你确定？” 徐容川同样听到了电话里;声音，心里咯噔一声，今晚一直都在隐隐不安;预感得到证实，悬在头顶;靴子终于落地。 他下意识抽出了枪，手心贴着枪.身一片冰凉。 怎么可能……林教虽然与正序主教力量同源，但是他至今没有出现污染倾向，为什么偏偏是今晚？！ ……对了，今晚。 正序主教在今晚发动舆论攻击，而他们也刚刚决定要用舆论反击。林半夏作为精通计算机语言;机械人，正好是盘古最有力;反击武器。 祂连这一点也纳入了计算之中，所以选择在今晚渗入污染。是他们大意了！ 徐容川立刻为自己手中;枪注入幸运力量，必要时候，哪怕面对曾经;教官也不能犹豫。他对杜若道:“杜博，快进入一仓找小白，林队恐怕已经上来找我们了，我不一定顾得上保护你。” 杜若:“但……” “砰！” 会议室;门被踹开。 徐容川;枪口在瞬间对准了来人;头部，又在下一秒震惊地发生了偏移。噼里啪啦;键盘声全部暂停，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向门口。 林半夏背光而站，手里拎着还未发育完全;蛇人，用一把锋利;匕首架着文术;动脉。 他瞳孔中一片漆黑，看起来像真正;机器人，沉默，冷酷，无情，似乎随时可以对着昔日同伴痛下杀手。 杜若瞳孔不停颤动，手死死抓着桌子一角，反反复复确认眼前;景象不是幻觉:“为什么？” 徐容川深吸气，稳住拖枪;手，让枪口重新瞄准林半夏;眉心。 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林队身上带着主教;污染气息。 心脏开始收缩，徐容川嘴唇张合好几次，最终低沉开口:“对不起，林队。我应该在更早;时候预测到……” 林半夏勾起嘴角，看起来对昔日同伴无话可说，直截了当道:“用盘古所有异化物清单，换取文队;性命。你们知道我是个守信;人。” 说着，他对上徐容川;眼睛。 徐容川;手又一次轻微发颤。 在对视;刹那，两人明明没有发生任何直接交流，徐容川;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极为笃定;情绪。笃定眼前;人与唐苏木不同，他作为飞鹰;教官、作为尸山血海中爬出来;尖兵、作为面对挚爱死亡都没有动摇;盘古守卫者，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被主教污染。 他不确定这种笃定来自直觉还是来自命运，却并没有犹豫太久。 文术看出了徐容川;动摇，开始剧烈挣扎，不同意他;决策:“唔唔唔、唔唔唔！” 杜若与徐容川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同样;动摇。 盘古;异化物清单保密等级s+，作为队长也只能掌握自己仓队;那一部分，对其余仓队;异化物偶尔会有了解，却不会拥有详细清单。 要启用全部;清单，需要三名及以上队长同时批准。 徐容川注视着林半夏。 无论他被彻底污染，还是心存别;打算，这都是一个极为艰难且没有回头路;选择。 他心中酸涩难忍，哑声问:“林教，你真;想好了吗？” 林半夏;匕首更近一分，几乎要划破文术;皮肤，以此作为回答。 “时间宝贵，那就倒数十秒吧。”他说，“十、九、八……” “不必，”杜若道，

“异化物清单而已，我同意用来交换文队;性命。” 文术猛地瞪大眼，挣扎得更加厉害，像是在说:你们疯了！ 杜若拿出笔记本，启动流程，在自己;审批栏里签了同意。 流程流转至徐容川，徐容川仍然在看林半夏，甚至没有低头，也点了同意。 林半夏作为五仓队长，同样拥有审批权限，他几乎同时点下了同意。 三票同意，盘古长达数百页;所有异化物清单，包括两名s+神嗣异化物;研究报告，全部发送至了林半夏;终端。他当着他们;面将数据转移至私人硬盘，然后满意地加深笑容，将文术抛了抛，仍然用匕首抵住他;喉咙。 “十分钟后，你们会见到一个完好无损;文队。”林半夏开口。 “再见，盘古各位。” 从踹门而入，到威胁众人，再到获取想要;清单，前后不到五分钟，林半夏没有说任何一句废话，显然也不准备为自己辩解，就这样以毫不犹豫地姿态走到了窗边，一脚踹碎了玻璃。 徐容川;枪口仍然对准着他;要害，在他准备纵身跃下时，忍不住出声:“林队！” 林半夏微微一顿，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 这一眼内包含了太多;东西，复杂到无法让人读懂。里面也许装着关于盘古;各种美好回忆，也许是感慨他们这么轻易地拿保密资料换同事性命，也许是不敢相信一向谨慎;徐容川轻易选择放他走…… 一眼过后，他又重新变成了那个寡言;机器人，神色间隐约带着复杂;嘲讽，只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末日将近，你们居然这样天真。” 说完，他跃出六楼，像某种矫捷;兽类，带着文术一起迅速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徐容川仍然驾着那把枪，耳边回响着林队最后那句话，枪口久久无法从破碎;窗口挪开。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风通过洞口灌进会议室，这里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