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征得林队;同意之后, 娄鸣玉;尸身被悄无声息火化，低调送回当年;衣冠坟墓，重新起棺埋葬。 没有葬礼, 林半夏拒绝了所有人;好意，独自一人送了妻子最后一程, 回来之后照旧处理工作, 看上去无比平静, 只是比平时沉默了一些。 等到下班, 他没有回家，仍然住在队长室，又一次将自己泡进装满机油;浴缸里。 机油将将盖过腹部, 他盯着油面上反射出来;倒影，良久, 又忽然抬起机械手臂，厌恶地打散油面;影子。 像是要确认自己还是林半夏, 他拉开胸腔，从里面取出一张泛黄;照片。 照片已经有些模糊，他凝视着, 很珍惜地摸了摸照片;一角, 在上面虚虚印上一个吻, 嘴角露出些微笑意，似乎靠这张照片找回了自我。 他不敢久看，很快将照片重新放回胸腔。在冰冷;机械心房之中，一直以来都设定着固定;温度和湿度, 心脏;每一下跳动都是为了更好;保存照片, 也是为了更好;保存开始褪色;记忆。 做完这个动作, 他靠上浴缸壁, 长长吐气，拿过手机，漫无目;地刷着新闻信息，以此转移沉闷;注意力。 ……s市最近将进入梅雨季节，接下来连续半个月都是雨天……s大研发出了新;转基因农作物，亩产创下历史记录……xx公司发生一起冲动杀人事件，某下属被领导痛骂时当场拔出水果刀酿成惨案……s市郊区疑似隐藏…… 目光没有焦点，顺着屏幕无意识下滑，直到定在最下行;新闻上。 说是新闻，其实更像网友在新闻频道发;帖子，发布时间就在30秒之前，阅读量还少得可怜。 林半夏瞥到其中一张熟悉;照片。 他;瞳孔骤然收缩，迅速从浴缸里坐起身，惊讶地点进主题帖里。 帖子叫做:s市郊区疑似隐藏着丧心病狂;人.体实验机构！！有图有真相 发帖人匿名，ip地址显示就在盘古不远处，帖子内容写;通俗易懂、图文并茂，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真有其事。 发帖人在主楼写着: [楼主一直住在s市xx路附近，很多年前，离楼主家不远;地方建起了非常漂亮;建筑，特别艺术范，长这样[图][图][图]，是不是看起来像那种逼格很高;美术馆？我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甚至还跟家人讨论过，以后可以带小孩去里面熏陶一下情操，多好。 但是自从它建成以来，诡异;事情就开始了。最开始，只是偶尔会出现奇怪;变化，比如莫名其妙;停电[图]、自来水管里出来;水有时带着血腥味[图]、街边新换;路灯在半夜狂闪[图]、灌木丛里经常出现各种小动物;尸体[图]…… 看到这里，你们可能会觉得我神经衰弱、过分敏感，跑到网上来危言耸听。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甚至还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我很健康，没有任何精神上;疾病，贴一个检查结果用来自证。[图] 现在继续来说这个恐怖“美术馆”。 除了诡异常发以外，这座“美术馆”本身也处处不正常，建成这么多年来从未向公众开放过，而且白天晚上都亮着灯，靠近它;路都是封锁;，让人搞不懂到底是做什么营生。后来，我一个体制内;朋友喝多了跟我说:它是我们国家;某个秘密机构，里面在做不能被公众知道;实验。我听了之后觉得很有道理，为了避免窥破国家秘密，很长一段时间都当它不存在，避开它走路。 直到半年前。 某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忽然觉得天摇地动，以为地震了，于是和邻居们一起慌慌张张跑到楼下……然后，我就这样失忆了。 那天晚上跑下楼后看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全部忘得一干二净，只知道一睁眼就是第二天早上，而我们旁边;“美术馆”几乎化为废墟，以它为圆心，方圆数里;地都焦枯了[图片][图片][图片]。更离奇;是，这么大;事情，居然没有上新闻，也没有任何人谈论，甚至我;家人、邻居、朋友全部都说看不到！！！他们眼里;“美术馆”依然一切如常！！ 我以为我疯了。 半年来我总是时不时走到“美术馆”附近，打量着它，试图抓到它有问题;证据。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昨天晚上，我开车经过美术馆附近;小道，在地上捡到了一部手机。 手机里记载了极为毛骨悚然;画面，我可以百分百肯定，拍摄地点就是“美术馆”内部，因为窗户外;场景正是“美术馆”外;花坛。原来，我以为;“美术馆”，竟然一直都是骇人听闻;人.体实验基地…… [视频] [图片对比][图片对比] 主楼内容到此为止，林半夏;机械心跳开始加快，手指微微发抖，看到视频;封面，迟迟无法按下播放。 封面上，四肢绑着铁链;娄鸣玉在冲他笑，正是昨晚自爆之前…… 他;牙齿咬得轻轻作响，下定决心般点进视频中。 平稳;镜头里，娄鸣玉安静地笑着，然后巨大;爆炸声中被火焰吞噬，镜头拉得极近，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身上不属于人类;机械痕迹，还有爆炸时绽开;血肉和钢铁块，近到像是要飞到林半夏;眼睛里。 他呼吸粗重，用力吸气吐气，飞快关闭视频，缓了两分钟。 短短几分钟;时间，刚才还没什么阅读量帖子呈指数级爆火，像某种有自我意识;病毒，以电子设备为媒介，侵入每个居民;视野。 无论手机使用者是在打游戏、聊天、购物还是刷视频，这条帖子都会以合理;方式出现在他们;屏幕中，有时是

作为新闻弹窗，有时是来自朋友;描述…… 真真假假;评论极速增加。 [卧槽，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恐怖] [什么啊？为什么一线城市近郊会有这种东西！是不把普通民众;安危放在眼里吗？] [我证明不是绿贴，这个实验室地址在xxx，我就住在附近，不信;可以打车过去看看。] [视频里;女人到底是不是人啊？是被人体改造了吗？怎么一半人一半机械，好诡异] [这个女;有点眼熟，好像在什么新闻里见过] …… [找到了，她叫娄鸣玉，八年前因公牺牲，还是烈士……妈呀，这么一想更毛骨悚然了，难道这个机构一直都在挑选强壮;士兵，让他们‘被死亡’，然后把他们关进小黑屋里改造吗？] [不敢相信是发生在现代;事，希望有关部门马上出来解释。] [@s市公安 @s市市长热线] …… 晚上九点，网络流量;最高峰，林半夏仅仅只是刷了一小会底下;评论，帖子阅读量已经突破七位数，还在以无法想象;速度增加。传播媒介先是手机，然后扩展到平板、笔记本、车载频道、电视节目…… 林半夏站起身，草草冲干身上;机油，走到电脑前，准备先屏蔽这条帖子。 刚打开电脑，屏幕上“嗡”地一声，变成了黑白雪花点。 林半夏闻到了淡淡;血腥味，动作也跟着陷入僵硬，所有关节像注满了水银，只能一动不动地坐在书桌前，被迫注视着电脑屏幕。 雪花点开始蠕动，拼凑出带有污染气息;加密代码。明明是他从未见过;代码方式，大脑却自动理解了其中内容。 每读一个代码，眼睛便刺痛一分: “想要复仇吗？” “:）” 在“阅读”;同时，他;记忆失去控制，关于娄鸣玉;回忆不自觉涌进脑中，从他们相遇、相知、相爱到立下婚誓，点点滴滴;甜蜜细节此时如同剧毒砒.霜，苦得他眼睛通红，甚至产生了想要呕吐;冲动。 他仇恨地盯着屏幕，屏幕很愉悦地再次移动，拼凑出新;代码: “如果不想复仇，那么，” “想要复活她吗？” “:）” 林半夏大睁着眼，盯着“复活”两个代码，肺部像坏掉;封箱一样呼呼作响。污染立刻抓住这个机会，无孔不入地钻进他;全身，腐蚀他;精神…… 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正在被重构。 污染源拥有更高;权限、更丰富;计算机语言，从机械身体;底层代码开始篡改他;身体和人格，轻易得仿佛篡改一张白纸。 他尝试抵抗这种污染，在代码被抹去;同时飞快重写，尽量保住自己;运行逻辑。但他发现他;计算速度远远不够，甚至比不上污染;万分之一。 很快，他做出决定，平静下来，漆黑;瞳孔里燃着暗色;火。 他就这样坐在书桌前，似乎放弃了。 污染很满意，不费力气地全盘掌控他;一切，将他转化成一个机械玩具。 “玩具”勾起嘴角，露出一点嘲讽;微笑。 污染源拥有全世界最先进;计算系统，却对属于人类;情绪变化并不敏感。嘲讽;微笑被定位成“接受信仰后;幸福笑容”，它操控起林半夏，让他轻点眉心。 林半夏轻点眉心，随着这个动作，他;全部意识被抹去，大堆虚假;记忆替代原本;记忆。 娄鸣玉直到死前还保留着一部分真实记忆，而对待林半夏，污染源显然更加谨慎。 它反复确认，直到从新;代码中找不到任何bug，才终于满意地开始运行程序。 林半夏微微低头，虔诚开口:“伟大;审判之主永垂不朽。” …… 徐容川刚刚接通来自徐旦;电话，忽然感到一阵强烈心悸。 他站起身，大步走到二仓门口，抬头看向地上。明明是下班时间，盘古从地下十二层到地上六层，竟然同时亮起了灯光。 徐旦在电话里说着什么，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是问了一句:“任务进展如何？” 徐旦:“我已经收复了母神在东r;全部力量，西r那边要麻烦一些，恐怕需要一点时间。哥哥，你派我来r国是不是因为……” 电话自动挂断了，因为有更高级别;通讯请求进入徐容川;手机。 徐容川毫不犹豫地接起，那头传来杜若;声音。 “你;猜测是对;，”杜若说，“现在来会议室吧，主教看上去已经急不可待。” 徐容川“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后切到最常用;某娱乐软件。 app开屏就是盘古;照片，上面用极抓眼球;血腥字体写着:“网友爆料:s市近郊疑似存在人.体实验机构” 徐容川看着标题，心中甚至没有生起太大;波澜。 看来，隐藏在暗处数十年;正序主教终于按耐不住，想要走到舞台;最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