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蒂尔答 作品

178. 文字 她为什么觉得自己好像从前和他一……

    吕留良, 明末清初之文人学者,曾散尽家财招募义勇与入浙清军抗衡,并曾经在抗清时左股中箭, 留下中箭, 留下 “箭瘢入骨阴辄痛, 舌血溅衣洗更新”这般诗句。

    顺治十年时应试为诸生,借评选时文以宣扬“华夷之分大于君臣之伦”。康熙年间他宣传夷夏之防, 留下大量的反清诗文,拒应满清的鸿博之征,后削发为僧。

    雍正时吕留良早已经逝世, 但他著书立说, 留下来的思想仍为统治者所忌惮。

    皇城内外之所以传得沸沸扬扬, 倒不是吕留良的名声实在太大, 而是因为, 他的下场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了。

    吕留良本人被剖棺戮尸,子孙及门人等或戮尸, 或斩首,或流徙为奴,是清代最为酷烈多文字狱。

    或者也就仅此于靖难之后, 为明成祖夷十族的方孝儒。

    “本朝定鼎之时,留良年方孩提, 亲被教泽, 方始读书知事。更于顺治年间应试,选为诸生。”

    “而后每有岁科, 留良以其浮薄之才常居高等,更以此虚名浮夸乡里。由此可见,其本心毫无高尚之节。”

    提到吕留良, 雍正当然是愤怒的,“康熙六年时,留良应试,因评为劣等,忽生愤弃青衿,追思明代之心。”

    “康熙十七年开博学宏词科,皇考亲试录用学行兼优、文词卓越之士。留良得浙江当事首荐,却固辞不出,乃至于削发为僧。”

    “其时吕留良已为本朝诸生十余年,食德服畴,更有子孙数十。忽号为明之遗民,实千古悖逆反复无耻之徒,亦无有如是怪诞无耻,可嗤可鄙者也。”

    “而其所谓著书立说,不过是无君无父之狂徒卖文鬻书,营求声利之举。”

    这些都是雍正对吕留良的看法。是统治者对叛逆者的憎恶与误解。

    不过有一件事,当然也是雍正绝无法容忍的。

    曾静之所以能够被释放,是因为曾静不过误听流言,讥讽雍正本人而已。

    而吕留良的著述,出自胸臆,上诬康熙之圣德。

    “他竟然还敢在书中对皇考任意指责,捏造子虚乌有之事,公然骂诅。朕是看了那些书的,其内容凡是为人臣子者,皆不忍览阅,不忍宣之于口,不忍述之于纸笔。”

    婉襄只是安静地听着,其实他做过决定的事,根本就不需要她做什么。

    所以,他在她这里寻求的是什么

    系统虽然运行缓慢,但在婉襄查询的时候,还是给了她结果。

    吕留良这件事,其实起源仍在于雍正七年时湖南书生曾静之案。

    曾静受询时曾经供称,其生长于山僻之地,素来没有老师,也没有亲友,于州城应试,偶然得见吕留良评选时问之评语,因此才被蛊惑。

    随遣张熙至浙江吕留良家中,其子吕毅中授以其诗文,满是愤懑激烈之词,多妄议井田封建之语。

    吕留良有徒弟严鸿逵,又有严鸿逵之徒沈在宽等人,往来投契,深信其说,妄生异心。遂与曾静一并押解来京。

    而后自雍正七年起,各省之中有似供吕留良牌位者,有私藏逆书者,为人检举,已经牵连下狱很多人了。

    雍正八年十二月时,刑部等衙门联合上奏,议定吕留良锉尸枭首之罪,将其财产没入官中,其子吕葆中又牵连至和尚谋叛案中,亦锉尸枭首。

    其子吕毅中则拟斩立决,余者着官员查明之后按律定罪。同时又当晓谕州官,将吕留良所著书籍于一年之中尽行焚毁。

    雍正没有这样做决定,甚至都没有让人将吕留良的那些书籍毁去。

    这其实才是明智的做法,毕竟书籍之物,刊印流行自在人心,即便强行毁去,将来有糊涂人等未见其书,心中生疑,以为其中阐述圣明道理,反惜其不可复得。

    更何况吕留良书中即便有大逆不道之语,在雍正看来,康熙帝圣德神功,也是不畏惧后人评说的。

    “八年年末,朕思及天下读书者人数众多,降圣谕使各省学臣询问各学生监等,留良之罪是否当处以极刑。

    “然而天下学生,皆以为吕留良父子之罪罄竹难书,以大逆不道之最论处,实在至为恰当,并无一人有异议。”

    普天率土之公论如此,国法自然不能宽贷。

    “前经法司廷臣、翰、詹、科、道、及督、抚、学政、藩、臬、提、镇等皆请照大逆之例,将吕留良与其子吕葆中锉尸枭首,吕毅中改斩立决,其孙辈俱正典刑。”

    “可朕以为人数实在众多,因此免其家眷死刑,着发往宁古塔,给予披甲人为奴。至于吕留良之书籍诗文,亦不必销毁,其财产变价之后充为浙省工程所用。”

    他说完这句话,没有再说什么。

    而从他说他询问天下士子意见的时候,婉襄就知道他想要问她的是什么了。

    天子做了决定,其他人还能说什么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若是那些士子敢说一个不字,说不定就被打为吕留良同党。

    其实是没有意义的,但人生很多时候也就是在为了浮名,为了一些空虚的东西而努力着。

    如果她问婉襄是否理解,那么她的回答当然是否定的。

    从可以因为一些言论便剥夺那个人的性命开始婉襄就已经不理解,当然更不能理解封建王朝的连坐惩罚。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是存在时间之差,世俗之见时她仍然恋慕的人。

    她不再忍心像雍正八年时那样和他争吵,再伤害他了。

    “不瞒四哥,其实在您向我提起这件事之前,在御花园中偶然遇见宁嫔,她就已经同我说起过这件事。”

    宁嫔的立场和雍正是一致的,只不过或许是为了除去婉襄这个眼中钉,她加意描绘了吕留良及其子被开棺戮尸的惨状,希望能惊吓婉襄。

    婉襄很快就反击了。

    “这世间只有一个帝王,却有悠悠众口。帝王做下的决定注定要为众人所评判,不仅仅是当代之人。”

    “可无论他们如何评说,四哥不会改变你的决定,已经做完的事,也更无可更改。改弦更张是四哥最讨厌的事,不必为此多费心神了。”

    就算是帝王,也会犹疑,也会畏惧人言,而她不能为吕留良和他的后人做什么,她说再多的话也不能改变历史,她能做的只是稳住雍正的心。

    他也许也在害怕她对他的看法会因此而改变,觉得他残忍、暴戾不仁。

    婉襄抓住了雍正的手,把它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它很快就会有动静,能感受到额娘和阿玛的触碰了,就像嘉祥在我肚子里的时候一样。不必着眼于已过去之事,重要的是将来要如何做,还有没有人敢这样做。”

    入芝兰之室已久,藏香已经不闻,转而飘来的是食物的香气。

    在他为她的前一句话而做出反应之前,她向他撒着娇,“四哥去帮我把那只炭盆炭底下的白薯取出来,我有些饿了。”

    他原来不解香味来处,此时明晰,不觉微笑,“其实都已经很晚了。”

    “是他要吃。”婉襄用上了她已经许久没用的小伎俩。

    雍正先让婉襄靠在鹅羽软垫之上,而后才站起来,拿起平日太监使用的钎子,将婉襄埋藏其中的白薯夹了出来,略凉了片刻,才递给她。

    “怎么想起来吃这个”

    婉襄同他打官腔,“白薯贫富皆宜,不拘烹调之法,仅仅以炭火煨熟便有自然甘美之味。较之以山药、芋头等尤足济世,实在是朴实有用之材,四哥难道不喜欢么”

    “若论人才,自然如此,但于食物而言,未免太过粗疏些。”

    婉襄掰了一小块递给他“若是四哥尝过一块,就不会这样说了。冬日里白薯最为适宜,既可以饱腹,也可以暖身。”

    像在科研所下班之后的冬天的夜晚她望着雍正,忽而觉得一阵陌生。

    她为什么觉得自己好像从前和他一起做过这件事

    “说来这番薯还是雍正八年时福建海关监督准泰呈进,那时朕命仅于圆明园该管处栽种,这一两年也发了无数新苗,千万倍于彼时。”

    “雍正八年”

    是她和他在一起的第二年,也是他们因为不熟悉,不理解彼此而产生最多摩擦的一年。

    在今日开口问她吕留良之事的时候,他一定也想到了那时。

    发完这些感慨,雍正无声地将这块白薯吃完了,手上残留着白薯带来的热气,抚过婉襄的脸庞。

    “这一次不能再拒绝了。”

    什么婉襄不得不将注意力转到他的话语上。

    “朕之二子之母,如何能仅为贵人即便为嫔也太委屈,朕想让你做朕的贵妃。朕怕你觉得朕是忘了,不能再不向你提起这件事。”

    为她鸣不平,为嘉祥鸣不平,如今又是为她了。

    可是嫔位就已经很好了,历史上的刘婉襄没有得到更多,所以她也不能。

    “从未听说过由贵人一跃而至贵妃的,四哥难道忘了大义觉迷录中所言之事么”

    她不想让他再被世人指责了。

    婉襄仍旧安慰着雍正,“其实四哥何愁没有来日,您自己也不是一步登天的。”

    他是从贝勒,亲王这样一步一步走上来的。

    “且让我也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吧。”

    即便明知是谎言。

    他重新将他抱在怀中,“那么封号呢婉襄,你自己有想过吗”

    她觉得有些困了,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像嘉祥那样吃饱了就睡的小猪,“四哥这是想偷懒,居然让我自己来想。”

    “谦字如何,谦者,敬也,恭顺谨慎。朕不揭了你那羔羊皮,旁人眼中你还是那个不读书识字,只以恭顺小心取宠于朕的小小妃嫔”

    婉襄已经睡着了。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