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斯司令官今晚多喝了两杯,有些兴奋,来到广场上与民同乐也不是一时脑子发热,他带了摄影师,打算为联军胜利做点宣传,顺便给自己攒些声名资本,他这种军政两路皆通的官员都喜欢作秀。
不料玩得正嗨,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一颗子弹,打在他的胸膛上。
一切欢乐情绪忽然中断,克罗斯看着身上的伤口不敢置信,接连又来了两颗子弹,打在他的头上和腹部,暗杀者怕他不死。
克罗斯司令官倒下,这时他身边的民众才醒悟过来,现场一片混乱。
时来新听了完副官的汇报,同时让泡影把城里城外和整条防线看过一遍,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才放下心来,让副官下去。
时来新与克罗斯司令官不熟,其实与整个联军的官僚阶层也少打交道,这件事他就没有直接去参与。
后半夜马克西姆来了,把调查的初步结果跟时来新说了。
暗杀的人没有抓到活口,当时现场很混乱,这人开枪后就跑了,后来根据摄影师的照片对克罗斯周围的人一个个排查找上他时,发现这人已经死了。
线索到这里断掉,没法再查下去。
“有怀疑目标吗?”时来新问。
“估计那几个被强制撤离的国家,他们可能性最大,有动机。”马克西姆说出这个怀疑目标时,时来新也不意外。
当时联军强迫不愿走的民众撤离时相当粗暴,有拿枪指头吓唬的:“反正你是要变成怪物的,老子现在就杀掉你。”
行动中免不了有真开枪的,造成普通民众心目中对联军有敌视与不满。
最直接的原因是马克西姆在建设防线时,辣手梳理过各国的高层,直接伤害过一大批势力,现在后遗症来了。
现在联军宣称胜利了,普通民众还是不能回到家园,这算什么胜利?还传出消息来说,大家即将被送到天寒地冻的纳西亚,或者远隔万里重洋的斯垂利,难说能不能活着到岸,悲观绝望的情绪在蔓延,暗流已经在涌动。
时来新当然不会为这事怪联军高层,非常时期必须用非常手段,有后果就接下来,没什么后账可算。
“趁这个机会把闹得凶的都处理了吧。”时来新的意见也简单。
他不会提什么证据,那不需要,那些势力真要干什么事会留下痕迹吗,怀疑就够了。
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也好,提早清除掉那些不稳定因素,免得疏散的时候闹事。
被疏散的民众当然都希望去昆北,如果是去纳西亚,肯定会被安排开垦冻土这种要命的活,简直是两种命运,冲突控制不好就会发生。
至于换一个联军总司令,时来新并不排斥,克罗斯身上纳西亚的痕迹太深了,虽然他不是纳西亚人。
换一个亲近昆北的主官,时来新将乐见其成,也借此可以看看联军各方势力的倾向,武宣汉就是干这些细致活儿的。
马克西姆下手很快,接近拂晓的时候联军执法队的人就倾巢而出,突击了几个幸存者的营地,抓了上千人。
这些被抓的人不限于某国某个组织,凡是激进分子都在名单之中。
天大亮的时候就有第一批要枪决的人被押上刑场。
中部诸国基本上都有宗教,祭祀们在刑场上吟诵经典,为人送行,悠扬的声音自带着某种肃穆威严传向四周。
很多民众出来看热闹,反正在帐篷里也没事可干,很快就把场地四周围满。
时来新本来一早要去超度怪物潮,但被这颂经的声音吸引,只身一人往这热闹处走去。
在人群后面,他竖起耳朵听了一阵,把这宗教之音和蜥蜴人祭祀所唱在心中作对比,颇有些收获。
蜥蜴人祭祀的吟唱歌颂的是自然,此刻的宗教之音是抚慰心灵,一个庄严宏大,一个悠然入心,两者颇有不同。
看着那些临刑之人依然虔诚,视之若归的表情,时来新忽然醒悟,一个是天之道,一个人之道,过去自己眉毛胡子一把抓,理解实在太过粗糙。
时来新转身向外,不想飞只想走一走,走过幸存者聚居的地方,走过兵营炮兵阵地,脑子里一直想个不停。
来到防护墙前,这里一如既往的热闹,低阶怪物依然固执地要爬上墙头,墙上的守军枪弹应对。
时来新走上墙头,守军都认得他,纷纷敬礼表情敬畏。
他腾空落下墙头,悬在怪物的头顶,保持这个高度,也没有远飞,而是随着战场上空的乱流随处漂荡。
时来新距离它们很近,爪子再长一点就可以碰到他。
他看向怪物的眼睛,从那惨白的眼睛里他看到了痛苦,他心中忽然了悟,它们痛苦挣扎都只是求去而已,这具身体就是它们灵魂的囚笼!
时来新和其中一只怪物对视,眼对眼,那怪物本来眼中无它物,却被时来新的眼睛钩住,再移不开,连动作都停下来。
只这一眼转瞬的功夫,怪物忽如大梦初醒,眼中露出一丝了然,接着是一丝悲伤,然后倒在地上再没有动静。
整个过程时来新其实什么都没有做,他终于明白自己过往的超度,其实是唤醒它们而已。
时来新继续看向周围的低阶怪物,凡是和时来新眼睛有接触的,怪物很快就倒地安息。
怪物潮接连倒下一大片,远处墙头上的守军看到,完全看不懂,明明时大人都没有出手啊,难道是受了时大人的感召,幡然醒悟了?
过了一阵,时来新心有所感,嘴里自然而然地吟唱起来,开始的时候仍是蜥蜴人颂歌,接着居然出现了一些刚才听到的宗教之音。
后来时来新只是随意地唱,并没有特意唱哪一首歌,连过去在练歌房里面唱的歌也无缝衔接。
他的身体依然悬在低空,无处要去,也无所谓,随意为之,任气流带着他乱漂。
连他自己都没有留意,他脚下的怪物群整片整片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