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烟火128

刘南生是农场的场长,是领导!这个农场现在有两万多人,咱就说,孙平的婚事难吗?别说那个胳膊没有太大的关系,就算是真的残了,那影响他找个好对象吗?

真就是缺了胳膊少了腿,那想找个四角俱全的姑娘也是能找到的。

再加上孙平这个孩子这性子,那真的不会因为他妈是领导就觉得比谁高一等,跟谁都处的挺好的。他自己能帮忙的,他靠他的本事帮朋友同事;帮不上的,他也不打哈哈,就是帮不上。总是把‘我妈那人原则性强’这样的话摆在明面上,真正拿他当朋友的人,是不会强人所难,非要走关系的。

于是,他没有因为这个跟人交恶,反而结交了不少忠厚本分的同事。

鲁正儒跟桐桐说:“……鲁立要过去帮忙,我俩还没办法拦。刘大姐那边确实不方便,鲁立又确实帮的上,那她就去呗!我俩一拦,本来没事的事说不定她就想偏了!咱说实话,我家鲁立配不上孙平。”

不是因为嫁过人有过孩子的配不上,是其他方面,真的配不上。

高迪看了鲁正儒一眼,拍了他一下,这才跟桐桐说:“能处上那最好!要是处不上……起了谣言,只说背后叫刘大姐认鲁立做干闺女就是了。反正我们两家都是人丁单薄,这事也就能含糊过去。”

桐桐:“……”行!那就先这样。

她回去给在院子里做冰灯的四爷低声说这个事:“俩孩子要是有这个意思,那真的是两好合一好,对美美也好!要是没那个意思……不妨碍走动,其实也行。”

四爷把内里的冰凿出来,然后指了指窗台上。

桐桐伸手一捞,窗台上押在玉米棒子下面的是一张画,画上是一朵花,看不出来是啥花,反正是一朵花,“开颜画的?”

四爷扫了一眼:“嗯!雕出来看看。”说完,这才回桐桐之前的话,“没有那么容易的,刘大姐这个人,当妈没有那么体贴。”

是啊!她也暂时没看出孙平有什么想法。

桐桐这么说着,就指着一朵花瓣:“这里……这是啥纹路呢?还是什么本身就是一朵有裂缝的花。花朵的脉络长这个样子?”

四爷直起身,端详这朵花:“明儿去县城看看……看有没有画画的颜料……”

给开颜画画用?

“嗯!”

顾艇抬起头朝窗外看了一眼,紧跟着才‘嘶’了一声。

小意拍他:“说了别动,你抬头干什么?”

顾艇:“……”我哪知道一抬头,竟然抽动了腰上的筋。他趴好,偶尔能听到院子里的说话声,这才又道:“怪不得你性子又稳又静!”

嗯?

“咱爸可靠,咱妈心安。当妈的心安,子女的性格一般都会比较好。不管是大姐还是接触过的大哥和四哥,你没发现,你们的性格都很好。”

小意就笑:“爸妈和哥姐又听不见,少拍马屁。”

“我说真的呢!”谁拍马屁了,“哎哟……轻点……疼!”

“疼了?”

疼呀!你扎我,能不疼吗?

小意看着手里的针,嘿了一声:“以前不是说没感觉吗?”

“啊?你扎的是那个地方?”

“嗯呢!”小意再捻针,“现在呢?”“疼——”

“哪种疼?”

“涨疼!”

涨疼?我看看,为什么会涨疼。

桐桐在外面听的见,进屋默默的调整了书架上的书,她很快就会翻到答案的。

放置好了,这才看了看时间,长缨和开颜去农场帮忙去了!农场里像是他们这么大的孩子,闲着也是生事!又不去上学,那怎么办呢?

边G命边学习嘛!早上天冷的时候,开读书会!就读M选。一个挨着一个,一人读一段。从早上八点半开始,到十点半结束。

然后开始参加劳动,割芦苇,编织。手工磨红薯面,做红薯淀粉。十二点到下午两点半,这是午饭和休息时间。两点半开始,继续干活,干到四点半!从四点半开始,一直到六点,这个时间是要学家禽家畜的饲养知识。对于学这个,给的口号是,保障小将们的肉类供应需求。

口号太过于高大上,于是,都乖乖的去上课去了。

学多学少无所谓的,干多干少也是小事,谁都没把这个当正事。反正就是想了个办法,把这些天不怕地不怕,容易脑子发热的都聚集在一起,绊住了。

谁敢不去,谁就是拒绝学习M选,一个反那个命的帽子就砸下来了。所以,就算是再调皮捣蛋的学生也给戴上紧箍咒了。

桐桐看了时间,都五点了,再有一个小时孩子们就回来了,该做饭了。

煮了粉条,配菜弄齐全,五点四十五,准时把粉条再次下锅,给炒个双椒粉条。一人就一块饼子,一人一碗苞谷茬子粥,这就是一顿饭。

顾艇闻到了又辣又呛又香的味道:“吃饭了!吃饭了!妈又做好吃的了。”

储存的鲜青椒和鲜红椒炒出来的粉条,香掉舌头。

四爷:“……”其实该换成面条的!而今吃饭的人多,细粮供应的又不充足了。

正吃着饭呢,大门一响,有人来了。

小意先往出走,想看看是谁,却没想到看到了包裹的跟熊似得牡丹:“大嫂!”

牡丹跺脚,把套在棉鞋外面的草鞋脱了,这才往屋里来:“刚赶上吃饭。”

桐桐听见动静就往厨房去,开颜和长缨去接,两人一个接大衣一个接她挂着的包。

“爸——妈——”

顾艇又问候这个嫂子:“怪冷的!这有热粥,我还没喝,您先喝吧。”

牡丹接了过去,喝了一口。

四爷指了指边上:“坐火边暖着!这是又急事?去公社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咋自己跑回来了。

牡丹指了指开颜手里的包:“给奶奶送到厨房。”

开颜看了看:“呀!白馍馍!奶奶,我大伯娘拿回来一兜子白馍馍。”

“啊?”桐桐接过来,看了一眼,这馍都是整条的馍,一个馍二两,五个连在一起,就是整一斤,一般只有在工地上干活,公家管的饭就是这样的。一人一天有一斤馒头的细粮供应。

她急忙出去,把馍叫四爷看,这才问牡丹:“你俩去哪干活了?”

“没干苦力!这不是修河坝嘛,大家都得出工!我俩闲着也是闲着,就去出工去了。每天都是细粮供应!他记工分,我在厨房。”“这是你俩的伙食!”

“我俩正年轻,吃啥细粮呀!在家蒸了窝窝头拿着,这是给您和我爸跟两个孩子,还有顾艇要养身体,吃好点。”

所以,一天天的出一天的工,他俩吃杂粮,把细粮替换下来,又大冷天的跑回来,给老的、小的、病号给送回来?

牡丹的脸又冻成了紫色,硬疙瘩一个连着一个,这是冻伤了。在工地上做饭,不还是在荒郊野外。风吹着,一冷一热相互交错,更容易起冻疮。

桐桐拉牡丹的手,果然,手背上都是冻疮,手指冻的那么粗。

四爷放下筷子,这么着换来的粮食,吃到嘴里得顺着脊梁杆子往下咽。家里不是吃不上饭,尽饱吃是够的!细粮不充足,不是说没有!顿顿都加着细粮。这饼子里没有三分之一的细粮,口感不会好。

她们两口子觉得孩子扔在这边,又照顾不了家里,怕给家里添麻烦,就这么倒腾的往家里补,不至于如此!

牡丹却浑不在意:“这是要做饭,怕用药手上有药味儿。等忙过这一冬,药一抹,十天半月的,也就好了。”

说的好不轻巧!

桐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知道,说啥都没用的,“先吃饭!”

她给牡丹做的是酸辣的粉条,里面放了一个Z⃛𝒢鸡蛋:“吃了,都吃了。”

长缨坐在边上,看了妈妈一眼,“我都长大了,上工给一半的学徒工资!又不是小娃,早不嘴馋了。”

“吃饭!”牡丹并不解释,只催促儿子吃饭。

开颜下去,把炉子窑里烤着的饼子拿出来,“大伯娘,吃这个!”把这些饼子都吃了,走了那么远的路。现在这公交车就没有准的,有时候就不出工,碰不上的时候就得走着。

看草鞋上那些痕迹,肯定是走来的。

“行!吃,都吃。”

小意:“……”她看着那抓着筷子都吃力的手,背过身差点哭出来,“您真是的……”我们俩都有补贴,咋就不够孩子花了?真能把人给气死。

顾艇拉她:干嘛呀!好好说话。

牡丹一连认错:“知道了!知道了!知道错了,以后不了!先吃饭,一会子凉了。”

晚上睡下了,桐桐翻腾着睡不着。

四爷将桐桐裹住:“别走困,睡吧!”回头想个法子,总是有法子的。

桐桐跟四爷细算:“以前你有那么些专利,还总能拿到补贴。可现在都提倡不要工资……讲物质是可耻的!再加上很多厂子半停滞了,拿什么给补贴?”

“除非咱自己有大额粮食指标……”

可干啥能有大额的粮食指标呢?现在干啥都批不下来。

四爷睁着眼睛看着顶棚:“咱手里捏着肉,捏着奶粉,还怕换不来粮食!不过是……不能咱们主动!得‘被迫’,得‘无奈’,这么着……才不至于叫人抓住了把柄。”

桐桐听到这里就合上了眼睛,两句话没说完,她睡着了。

梦里,她梦见油泼面,梦见炸酱面,梦见刀削面……嗯!刀削面吧!鸡汤刀削面,想想都觉得香。

开颜看见爷爷奶奶那边的灯灭了,她才抽屉里取了纸笔,本来想给爸爸写信的,但临了,还是写给了妈妈,把今天的事写上,明儿就能寄出去,后天应该就能收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