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龙闻得扈家庄援军杀到,早已按捺不住,当下掣出丈八亮银枪,飞身上马,喝令庄客:“开了庄门!待我生擒梁山贼寇!”但见他头顶熟铜盔,身披连环甲,胯下乌骓马踏得地面咚咚作响,恰似要将祝家庄的青石地面都踩出坑来。
栾廷玉立在庄墙之上,定睛仔细观那梁山军阵,只见其两翼旌旗招展,却不闻半点金鼓之声,正中那两杆“替天行道”、“赏善罚恶”杏黄大旗随风摆动,心下暗惊:“不好!此中必有诈!”
栾廷玉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寨墙,劈手便要扯住祝龙坐骑缰绳,环眼圆睁,暴喝道:“休要莽撞!敌军阵脚未动,分明设下伏兵!”
不曾想这祝龙杀心正炽,枪尖寒光乱闪,哪里肯听规劝,大叫道:“区区水洼草寇,安敢犯我祝家庄,今日定叫他有来无回!”
话音未落,祝龙早夹马冲过吊桥。祝虎见兄长当先,哪里肯落于人后,舞动长枪紧随其后,身后千余庄客呐喊着如潮涌般杀出,直震得祝家庄寨门嗡嗡作响。
栾廷玉急得暴跳如雷,运力于拳,“砰”地一声,竟将那庄墙青砖打得粉碎,溅起的碎屑簌簌而落。他红着眼眶嘶吼:“竖子误事!敌军阵脚不动,分明是引蛇出洞之计!”无奈祝龙、祝虎早已去得远了,马蹄溅起的泥浆裹着腥风扑面而来。
栾廷玉顿足长叹,只得抄起浑铁枪,跃上马背,边追边骂:“天杀的蠢材!莫要折了我祝家庄锐气!”
祝龙、祝虎二人拍马冲过吊桥,身后千余庄客发一声喊,如决堤之水汹涌而出。马蹄踏碎满地泥浆,扬起的沙土遮天蔽日,恰似离弦之箭,直往梁山阵中去了。
祝龙一马当先,亮银枪裹着寒星骤起,接连挑翻数个梁山战兵,千余庄丁齐声呐喊,这彪人马恰似雪刃分波的银鳞蛟龙,直往梁山阵中搅去!
张正道见诱敌之计轻易便成功,眼见祝家庄一千五百庄丁尽数出庄,猛然将号旗一展,只听一声炮响,狄雷、狄云率伏兵从两翼杀出,似黑云压城,锐不可挡。
厮杀声如滚雷般炸响,祝家庄人马瞬间被分割成数段,渐渐陷入重围,顷刻间人仰马翻,惨叫声里如秋叶遇风,散作满地仓皇鼠窜。
此时,祝朝奉在庄墙上望见,急得顿足捶胸,忙命庄客敲响铜锣退兵。
“中计了!”栾廷玉瞳孔骤缩,眼见祝家庄一千五百庄丁陷入重围,大叫不好,胯下枣骝马嘶鸣着人立而起,马蹄踏碎满地金箔般的夕照。掌中枪旋出丈许寒芒,将周遭梁山喽啰撞得骨裂筋飞。
那边祝龙一杆银枪舞得密不透风,搅起漫天寒星,枪缨浸透的血水顺着枪杆蜿蜒而下,在虎口处凝成暗红的痂。听着四面杀声如潮,额角青筋暴起:“栾教师!快快突围,留得青山......”话音未落,枪尖已与三柄朴刀相撞,火星迸溅中,他咬牙将长枪舞成光盾,把呼啸而来的枪刃一一挑开。
栾廷玉铁枪横扫,震开两名梁山喽啰,目光如炬望向战场,只见不远处祝彪被梁山二将缠住,勉力支撑,正要拨马回救,忽见一抹银枪寒光破空而至,“豹子头”林冲单骑杀出,丈八蛇矛直取咽喉。
栾廷玉侧身躲过,铁枪与蛇矛相撞,火星迸溅。两人枪来枪往,招招狠辣,直杀得尘烟四起。
此时狄雷舞动两柄赤金铜锤,如猛虎下山般撞入敌阵,杀的祝家庄人仰马翻。祝虎见状拍马挺枪来战,却被狄雷一锤砸中马头,战马悲鸣垂头倒地,将祝虎掀翻在地。狄雷顺势补上一锤,祝虎惨叫声未出,却已命丧黄泉,转瞬就被乱军踏成肉泥。
祝朝奉在庄墙上目睹爱子惨死,眼前一黑险些栽倒,抓住家丁嘶吼:“速去李家庄!请李应带援兵杀贼!”家丁打马如飞而去。
栾廷玉余光瞥见祝虎战死,心中大恸,铁枪招式愈发凌厉,逼得林冲拨马连退三步。
另一边,祝彪正与刘麒、刘麟兄弟二人缠斗,忽觉脑后生风。方才一锤杀了祝虎,携带余威的狄雷,高举八棱赤金铜锤带着雷音狂飙而来,愤然砸下,祝彪连忙举枪相迎,枪身竟被锤头震作两截!第二锤接踵而至,祝彪胸甲凹陷,口喷鲜血,强忍着伤痛打马往吊桥处逃窜。
祝朝奉佝偻着身子扒住箭楼垛口,老泪纵横,跌坐在地。忽见庄外烟尘中杀出一骑,手中凝雪飞霜日月双刀上下翻飞,正是“双刀”栾廷芳。
但见栾廷芳左刀劈开梁山喽啰,右刀削断枣木狼牙棒,所过之处血溅三尺,当真似阎罗殿前索命无常。
混战中,狄云挥着泼风鬼头刀连斩数人,瞥见这使双刀的凶神,猛地一夹马腹拦在当口:“狂徒且住!祝家鱼肉乡里,你助纣为虐,可敢报上名来!”话落刀至,刀锋卷着腥风直取面门。
栾廷芳暴喝一声,双刀交叉成十字格开,火星迸溅间,两骑人马已绞作一团,刀刃相撞声如金铁交鸣,震得周遭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却说那边栾廷玉已与林冲二人转瞬间斗至百余回合,两杆长枪搅作银龙缠斗,忽闻栾廷玉暴喝一声,枪尖猛点青石借力,人借马势旋出残影!但见寒芒如流星连坠,直取林冲面门要害!
林冲豹眼圆睁,蛇矛突然化作游龙摆尾,月牙刃精准咬住枪杆凹槽。两股巨力相撞,溅起的火星照亮二人紧绷的面孔,栾廷玉的铁枪竟在蛇矛绞杀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烟尘四起中,两骑人马同时向后撤出丈许,惊起战地寒霜乱作一团。
栾廷玉勒马回望,眼底尽是修罗惨状:铁蹄过处,脑浆混着碎石迸溅;银枪挑时,肠肚拖曳染红焦土。那面绣着“祝”字的玄色大旗斜插在血泊里,被箭矢射成筛网,残绸在风中猎猎翻卷,似垂死者血衣。残余庄客哭嚎混着金铁交鸣,撞得山峦都在发颤,连西天晚霞都染成了浓稠血色。
暮色渐浓,祝家庄前尸横遍野。栾廷玉收枪伫立,望着那些血肉模糊的身躯,黯然长叹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寒风卷起枯叶,掠过残破的庄门,远处李家庄方向,似乎有烟尘隐隐腾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