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侍卫们绝对发誓,早有命令的情况下,他们手中长刀戟肯定没碰到他!
至于他这模样,只要人没有瞎,就能看出李贤在来长乐宫之前就受了伤。
风从袖袍之中灌出。
这风很大,将许栀身上层层叠叠的袍袖与挂满璎珞的也都吹得动了起来。
她看见长乐宫前面的路堆砌在她的脚下,一直延伸在尽头,在最远处几近消散的地方,嬴政并未在那里等她。
最寒冷的空气之中,终显露而出的是黑色官服,以及李斯的官帽,一如多年前,她在章台宫前所见。
许栀没迎接上李斯的目光,她都才走出三步,身后赫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永安殿下如此!可是欺人太甚!李大人恭谦之至,禀明旨意之举竟被公主殿下如此折辱?”
“恬兄,”李贤喊住他。一刻钟前,李贤听到诏书,还不觉有异,直到看到嬴媛嫚。
他这才深叹,她已是谋算高手。
他被囚,被放,都不过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蒙恬蹙眉,“你已伤至此,休要说话。”
他戎装在身,声辞严厉,他对嬴荷华一贯耐心,还是在亲眼看到她是如何欺辱朝臣这一刻,是真觉得坊间传闻又有几分道理。
得益长公子扶苏时常叮嘱,又有嬴媛嫚数次相告她这个小妹实则良善,纵然弟弟蒙毅摆在脸上的厌恶,他便对她也一贯带着兄长般的迁就。
然而,单单从李贤面上那道血痕,蒙恬就发觉出来些不同的意味。外头六国之人要杀李贤的不少,没人会在逮住划上他一刀的机会,还不往他脖子上砍。
不痛不痒却又满是警示意味,与刺字无二,那是宫中之人的手笔。
蒙恬心中已定罪魁祸首。只见她不慌不忙转过身,却天然带着一抹温和笑意,“蒙将军何出此言?我不过是在长乐宫等候皇姐,奈何李上卿误闯长乐宫…”
她低首,绶带上的血色映入眼帘,才知蒙恬之怒的原因,她垂下眼,她只是囚了他两日,并没有苛待他。
李贤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
蒙恬不理她的怔神,直言道:“公主殿下此言荒谬。长乐宫岂容外人擅入?其误闯之缘由,需彻查清楚,若有他人指使或别有用心者,必严惩不贷。还请公主将此案交由廷尉府详查。”
蒙恬自上郡回都,任有内史一职,话语份量不下于李斯。
嬴腾见状,下意识往嬴荷华这边望了一眼。
蒙恬怕是不知道他与长公主的婚事从某种程度来说,并不是嬴政之命。
“蒙恬将军,公主殿下,容老臣一言。”“李上卿素有功于朝,且此事或有隐情,故暂免其死罪。”
嬴腾又看了嬴荷华一眼,这个小公主自幼心肠坚硬,虽在张良指教之下温和柔善许多,但做事情却和她父皇一样阴晴不定。
他停顿半秒。
嬴荷华又将话续上,“宗正说得不错。只是若不加以惩戒,恐难服众。遂命其闭门思过三月,罚俸半年,以示警戒。”
她怕是想不起来了,一个月前,提携李贤为上卿,也有她一份推举。
嬴腾不能再让事态扩大化!也不能让李贤真出什么事。
不然嬴政让他主持大典的用心就白费了。
毕竟从芷兰宫到长乐宫这一路,大秦守卫还不至于稀缺至此!
若无嬴政的授意,李贤怎么可能在受了伤的前提下走到这里来!到底是李斯最了解嬴政。
他绝不能让儿子再犯下更严重的错误,更不能让他进一步裹挟在一场无声无息的较量之中。皇室之间涌动的暗流,没有一个臣子承受得住。
李斯也相当疑惑,他聪明一世,偏偏自己的儿子愚蠢到此等地步,甘心做了别人手中的棋子而不自知!
想到这里,李斯再拉不下脸,也要迈出这一步。
谁料背后忽然传来个尖锐,不甚悦耳的——“李丞相留步,”
从侧殿赶来的赵高立即追上去,却见李斯并无要停下来的想法,赵高赶上前喊到,“丞相莫要冲动。丞相恐怕和卑臣一样,今日才知长乐宫中所备并非永安公主之典仪。您所行,当要再三考虑。”
赵高言外之意很简单:这一回,是永安先惹怒了嬴政,才致使嬴政不曾出席。
李斯不觉得赵高有这么好心。
只听赵高还真恳切又道:“丞相大人,依卑臣之见,永安公主自楚国回来之后,跟您的关系远了不少,更在李上卿往蜀地之际,信任陈平之类的典客。永安公主此举,多有记恨故韩张氏一族被弑之因。皇帝陛下心里明镜一样,您可莫要在皇帝陛下衡量要务之际再生枝节……因些琐碎之事而失去帝心。”
典乐恰当奏起,阿枝附耳,长公主的车已达长乐宫宫道。
嬴腾会意,“蒙将军这边请。”
蒙恬又觉得嬴腾递给自己的诏书是他看花了眼,嬴荷华既然能和李贤逃婚,她怎么还能心甘情愿地去楚地?
小主,
李贤也跟得了癔症一样,这些年里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