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吴用险些死在无垢血晶下,在突破结成的血茧后,吞吃了茧壳,意外掌握了赤面这门不传之秘。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赤面所掌握的高深法门,吴用动用这门法术的次数不多,都是逼不得已情况下所使用,但战果统统惊人,只是考虑到这法门来自赤面,担心使用多次会有不可预料的后果,所以一直不到万不得已不动用。
这门法术是以无垢血晶调动他体内的血气来使用的,如今无垢血晶离开体外,他其实并无法真正催动,只能是走个样子。
但这就足够了。
被惊龙楠内的禁制困住,无垢血晶无路可逃,一感应到吴用这边的熟悉变化,立马飞游过来。
“来啊……”
吴用喃喃念道,他清楚无垢血晶可不是真的听他话来催动《化灵南生身》,只是感应到他居然“活”了过来,想要借由这一法门重新回到吴用的体内,继续寄居。
吴用瞧见无垢血晶奔来的速度极快,将手微微离开大门,无垢血晶顿时一颤,想不通吴用在干嘛,为什么这时候要将手离开大门,一旦失去了直接接触,光凭它自己没办法离开惊龙楠大门。
周围的禁制之力从骨身骨峰上冒尖、收拢,如骂声绞索的抓网,一步一步收紧,无垢血晶不想被邯鼓吸收,只能迅速撤离,可就在这时候,吴用再次将手按到大门上。
无垢血晶刚要撤离,这下原地一顿,立马继续冲向吴用的手,可谁知下一刻,吴用再次将手抽离,无垢血晶又是一顿,这次他等不了了,飞速回退,但已经晚了,就这么几个犹豫的功夫,惊龙楠大门的禁制已经收拢,将各个漏口堵住。
无垢血晶开始胡乱冲撞,可惊龙楠大门内的禁制不简单,你不被捉住还好,捉住了就不可能逃开,一眨眼的功夫,邯鼓骨身光芒大作,将无垢血晶笼罩在内,然后一道一道以骨头为架构的禁制啪嗒啪嗒扣合,最后光芒一闪、一灭,彻底恢复寂静。
吴用松出一口气,退后一步,上下打量这扇惊龙楠大门。
“就这样了?”
“就这样了,剩下的事情不用我们操心了。”
吴用轻敲大门,发现这扇大门的声音不再如一开始清脆,转而变得沉重,轰轰作响,他知道这是因为现在大门里面已经不再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枯骨,而是已经骨、血、灵结合完整但仍未苏醒的邯鼓。
他终于放下心来,后退几步,最后打量几眼,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开始打坐调息。今次的消耗实在太大了,而且无垢血晶脱离体外,某种意义而言是割下一块血肉,他必须得要好好调整恢复。
同一时间,随着无垢血晶被邯鼓所吞噬,罗山某处,血河底下盘腿而坐的某个身影睁开双眼,愤恨喊道:“吴用你果然没死!到底对我的无垢血晶做了什么!为何我与它彻底失去了联系!”
随他吼声,血河底下炸起一个巨大的漩涡,无数的圣血虫炸出湖面,颗颗粒粒在昏暗的日光下散发着诡异的暗红色泽,随后噼噼啪啪掉落血河中,如一场雷阵雨,河面转瞬平息。
……
吴用默默运转《诀服日月真虚宝策》,每一周天轮转,膻中穴内便释放出一丝一丝的血气。这一次血气损耗极大,换一个人来必然早就被吸干,吴用仗着体魄强健才捡了一条命回来,可即便如此,今回恢复也不像是以往那样简单。
他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运转《诀服日月真虚宝策》第几轮了,只晓得每一轮运转,血气才充盈一丝,原本如大河始端的膻中穴如今变成了一口细小的泉眼,血气细流涓涓,汇入寥廓而干涸经络中。
尽管杯水车薪,但好在这口泉眼能够被他逐渐发掘。
良久之后,也不知过去多久,泉眼被开凿,膻中穴再次恢复成大河始流,冲涌出激速的血气,洗刷体内的经络。
吴用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退出修炼状态,缓神片刻,睁开了眼睛。
惊龙楠大门依旧是原样,丝毫不变。
其实没过去多久?
吴用疑惑,“我修炼多久了?”
伏龙剑说道:“已经一个半月了。”
吴用一愣,“这么久?”
“你该庆幸的是自己能够恢复过来,而不是觉得耗费时间久了。”平心而论,伏龙剑这次真的为吴用捏了一把汗。
“邯鼓他情况任何?”
“还没有动静,不会那么快的,山神子沉睡在此太久了。走吧,我们已经不需要留在这里,剩下的事情山神子自己会处理。当务之急,我们得立刻赶回玉彻国。”
吴用心头凛然,出来前九大派与魔门、藤山就已经准备就前线战事举行会议,听白师伯的意思似乎有大动作,尔今过去了一个多月,再怎么样也该有结果了,而且他在这里待了太久,覃师姐她们肯定会担心。
吴用起身,最后朝惊龙楠大门看了眼,转身离开秘地。
不需要他留下什么禁制,一来他不会施展高深的禁制,而且这里早就有人来过,如今再封闭,属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请着人进来查探,再则,也没有什么人能够搬走惊龙楠大门。
无需多此一举。
吴用离开秘地,悄无声息飞出吴氏族地,放下法舟,破空而去。
又是一段赶路,接近玉彻国,在海上隔着极其远的距离,陆路上空黑云积压,数之不尽的阴鬼在其中游窜,呜呼咆哮。
吴用眉头一挑,收了法舟,凝目远眺:“发生什么了?”
伏龙剑沉吟道:【罗山准备做什么?】
吴用沉声道:“不管他准备做什么,决不能让其得逞!”
他已经看到和这些阴鬼作战的弟子有不少峨眉弟子,另外还有一些分属于峨眉治下的门派修士。
当即一拍后背剑匣,碧落紫陌破匣而出,身与剑合,瞬间切入战场,然后掐诀施法,低喝道:“惊魂长音!”
紫陌变作氤氲剑气,再化散成丝丝缕缕千万道丝线,须臾分布在半空,碧落剑锋激涨成一道百丈长芒,切割在紫陌所化的丝线剑气——犹如一把琴,一阵清越悠扬而又极富穿透力的响起,绿色的“音波”扩散,转眼将上空的阴云撕裂,扯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数之不尽的阴鬼被绞碎,发出惨叫,而那些面色大变以为自己也要落得一样下场的修士惊讶地发现,这一道道音波透过她们身体,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甚至峨眉弟子感应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温和与熟悉,纷纷扭头看向来人。
吴用一眨眼便出现在战场中央,抬头一看,只见阴云一路往内陆迷散,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乌沉沉一片,他方才那一剑虽然展出一个大豁口,但对于整片阴云而言只是一角,并且内陆的阴云在以看似温吞但坚定的速度扩散,阴鬼藏身其中,与紫陌残留在空中的剑气互相抵触消弭,毫无顾忌自己的姓名,或许过个半日功夫就会恢复如初。
周围一种修士惊愕地看着他,大气不敢出,几名峨嵋弟子里有人神色一动,揉了揉眼睛,似乎认出他来,但又不敢确认。
吴用将手一招碧落紫陌归匣,然后看向场内周围,朝一名身后飞剑散发出《大五行剑经》剑气的峨眉弟子招手。
“认得我?你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这名被叫到的弟子早就猜出吴用是谁了,只是从没如此近距离看过吴用,一时看呆,再则他和吴用之间差了辈分,也不敢上去主动打招呼,生怕吴用不理会他。
“我?”此刻被这个声名显赫的前辈指到,他难以置信,手指着自己鼻头,满脸错愕。
“就是你,”吴用点头,“你叫什么?”
这名弟子精神大振,脚下剑光一跳,转瞬来到吴用身旁,躬身喊道:“弟子刘云,见过吴师叔!”
吴用应了一声,重复一遍问题:“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了,这团阴气浓雾哪里来的?”
刘云低着脑袋,壮着胆子飞快看了吴用一眼,飞速说道:“月前我等九派与魔门、藤山定下计议,不再被动防守,转而全力攻打罗山驻地,罗山阴鬼猝不及防,节节败退,最后没有办法,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散布出这阴云,里面全是阴鬼,攻击四方,牵扯战局。”
吴用眯起眼睛看天上阴云,“我没看到褪死境以上的阴鬼,是没出现?还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吴师叔说对了!”刘云赞了一句,“这阴气浓雾以罗山营地中心最为浓郁,那片区域周围全都是褪死境与转生境的阴鬼,而往周围扩散,阴鬼的修为逐渐变低,都是一些定魂、守明的阴鬼。”
吴用点头,想也是罗山没有覆盖如此范围的褪死境、转生境的阴鬼,否则罗山早就全攻攻袭,又岂会常驻在此。
“现在局面如何?”
“回师叔,说实话,局面……很僵持,谁也没想到罗山阴鬼数目如此巨大,他们那座宫殿里的阴鬼象是无穷无尽,一直往外冒。”
吴用沉思片刻,又问道:“高阶战力的比拼如何?”
他担心这一点,这才是左右战局的关键,正如刘云所说,散布开这阴气浓雾只是罗山为了起到牵制作用。
“这……”刘云不清楚了,他只是一个金丹修士,元婴前辈平日里还能偶有接触,但移神境的真人那是真没有打交道的机会。
这时,另边一人上前来,一名女子,对着吴用福身作礼,“丹升山弟子陈樟见过吴师叔。”
“陈樟?”吴用看她,觉得眼熟,名字也耳熟,肯定哪里见过。
陈樟解释道:“晚辈是骆师祖座下三徒的弟子,之前再丹升山见过您老一面。”
吴用有印象了,“沈韦真?”
“正是!”陈樟点头,“我出来时候听师父说起过战事近况,听说覃真人亲自带队去前线,我等九派与魔门、藤山协手齐力,围剿罗山营地附近的阴鬼,目前是我等人修略占上风。”
她顿了一顿,“但就师父说,情况其实不算很好,因为我们毕竟是主场作战,而罗山只是一处营地,强攻不下,总归有些……”
陈樟看了一眼周围,悄声说道:“师父说这些不要声张,恐会影响士气。”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声,天空再次被隐雾笼罩,所有人的心情变得沉重,和罗山这场战事绵延太久了,以至于不少人都觉得活着真累,试想,不少人因为憧憬仙道而拜入山门,结果稍有修为就被派出来和阴鬼拼死拼活,一拼就是几十年,哪个撑得住?如今正面交锋的大战伊始,许多人的神经已经崩到了最紧,些许风吹草动就风声鹤唳,士气大受影响。
吴用瞧了一圈,二话不说,掐动剑诀,张嘴,口中喷出一道银光,并指朝空中汇拢来的银雾遥遥一指。
嗖——银光迸射,于空中炸开,万千道银色流龙如烟花四下流射,瞬息将空中大片阴雾绞碎,长日当空,光明辉煌,大地重新投入日光的笼罩,阴霾顿去。
刘云看呆了,喃喃说道:“师叔,您这是什么剑招?先前有师伯也对这些阴雾出剑,可都只能切开一角,您这……”
他没说完,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吴用剑诀一收,银光入喉,环视一圈,说道:“你们在这里好好按照要求完成任务,罗山想要靠击扰你等来牵制主战场,你们就偏不能让罗山如愿。要执手中剑,凭叫罗山陷,你们心中那口剑一定要快利,心快,剑就快,心慢,剑就钝了,剑钝了,你们斩不死阴鬼,死的就是你们自己,士气固然重要,可自己的命更重要,不要当作这是一场为了宗门如何如何的身外事,罗山若果胜战,天下还有我等修士苟延残喘的地方?此战,我等当要倾尽全力!只是为了我们自己。”
他说完,腾空而起,往罗山营地方向疾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