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这下这个野灵要吃瘪了!”
“卑立一向孤僻,性格高傲,谁也看不上,就没有能和他说得来的过,主动走向野灵,必然是看他不顺!”
“野灵遭殃咯!”
一众阴鬼全都幸灾乐祸,只等看好戏,谁都知道卑立孤高桀骜,一向话少,唯实力论,别去招惹他,他绝不会招惹你,但要遇到沽名钓誉之辈在他面前放肆,那他可就直来直去了,不和你玩什么脸面不脸面的。
吴用全然没有注意到卑立的靠近,一直在关注邢力三人的动静,直到邯鼓提醒,他才猛然回神,看向前方脚下步踏流星过来的卑立。
“是你……”
吴用讶然。
卑立眉头一挑,问道:“你认得我?”
吴用心头凛然,告诫自己要小心,摇头道:“谁不认识力鬼部的卑立呢?只是你不认得我罢了。”
卑立讶异于他的态度,上下打量几眼,说道:“你的炼体功法很有意思,那日你还隐藏了实力?不错!回头有机会,你我斗过一场,纯以肉身气力的比拼。”
吴用点头。
众阴鬼愕然,什么情况?卑立去找野灵,不是为了将他轰走的?不是因为他觉得野灵没有跻身上层此处三十六名的跟脚?怎么还和野灵约战了……
一众阴鬼往深处去想,更觉得骇然,卑立乃是大力鬼王一族,天生神力,是罗山圣族之中少有的炼体士,一身强健的体魄,就连几位圣祖也曾大加赞扬,现在卑立却表现出对野灵的炼体功法很感兴趣,并且约定要斗战,还是纯以肉身交拼。
这……是意味着野灵的体魄已经强到值得让力鬼部的人也侧目了吗?
众阴鬼面面相觑,眼中只剩下震惊。
卑立盯着吴用,纹丝不动,良久才说道:“不知道为何,你身上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你我从未见面过,因何有此感觉?”吴用打起警惕,尽量不让自己露出破绽,毕竟对方是和他有过正面交手的,一旦被瞧出蛛丝马迹,一切的准备就都付之一炬。
卑立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摇头。
吴用朝他拱手,“罗山上层也有灵猿部,也许你只是见过与我同族。”
“不一样的。”卑立摇头,“上层的灵猿部,都是随意驱使的侍从废物,你不一样。”
吴用耸耸肩。
“我道是谁,原来是力鬼部的卑立!”
忽然间,一个高亢的声音从浪潮后方响起,这称呼叫得太过自然,众人以为是卑立的熟人,谁知循望过去,发现原来是曲咎!
他分开挡着的阴鬼,来到前边,笑脸嘻嘻。
吴用冷眼看着他站到自己身边,不经意往旁边挪了一步。
“焦木部曲咎!”曲咎拱手抱拳。
卑立面无表情看着他,良久,对吴用说道:“野灵,待此间九皇法会事了,记得你我的约战。”
吴用想到上次因为要去封四方魔教祖师,与卑立的战斗打到中途告停,那拳拳到肉的酣畅淋漓戛然而止,此刻心头也是涌上了一丝期待,朗声道:“好!倒要看看大力鬼王的肉身强横,还是我更胜一筹!”
“好!”卑立见他放此“妄言”,不觉冒犯,反而双眼放光,也被激起了熊熊战意,跟着大叫一声好。
两人目光一触,各自分开。
曲咎无人搭理,留在原地,哈哈一笑。
其余一众阴鬼纷纷嗤笑。
“这家伙……他在笑什么?”
“卑立和野灵都不理他,哈哈!”
“这野灵还挺有意思的,一点不怵卑立,之前倒是我小看他了。”
“不错,卑立座次是叁号,能在他面前如此自如,之前的确看走眼了,换做我来,我是不敢这么对卑立说话的!”
“这曲咎就差点意思,呵……一脸自来熟的样子,殊不知都不愿意理会他。”
“我刚才还以为野灵和曲咎相熟,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众阴鬼议论纷纷,曲咎耸了耸肩,就抱着双臂站在原地,对周围的指指点点不为所动,这倒也引来一些赞许,说他至少不是扭扭捏捏,够洒脱。
浪头巅上,甑尾笑呵呵说道:“这一座叁拾陆个,都挺有意思的,尤其是这两个从底层打上来的小家伙。邢力,你多臂佛部也是炼体的,族内有不少灵猿部的仆从,对这叫野灵的有什么印象没有?”
始终目视前方的邢力微微摇头,“没听说过。”
“灵猿部也是炼体一部,但法门粗鄙不堪,这野灵一身气息纯正,血气引而不发,含而不露,分明修炼的功法不简单,你们说他到底什么来历?”甑尾满心好奇。
邢力没有说话。
“他有没有问题?”
甑尾继而抛出这个疑惑。
“甑尾,你说这话等于是在质疑祭仪殿,在外面说说也就罢了,回了落山,你还是小心一点,否则就算灵狐部在祭仪殿颇有势力,恐怕也还是要治你的妄言之罪。”亡晃闭着眼睛训斥了一句。
“好罢……”甑尾无奈,“但我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这野灵和曲咎冒出来的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亡晃淡淡说道:“不要把罗山底层想得那么不值一提,有句古话叫做‘高山之巅,始于累土’,我罗山上层不是凭空出现的,是先有底层,夯实根基,才有的上层,底层乃是一切的始发源地。”
“这我知道……”甑尾犹豫道,这是第一头进入祭仪殿时,他们这些祭司就被着重叮嘱过的。
亡晃继续道:“清楚就好,可以看不起罗山底层,但一定不能无视,灵猿部早年也曾风光过,如今分崩离析,脉细万千,说不定野灵这一支就有流传特别的法门,而他又学会了,这才冒头,再正常不过。”
“曲咎来自于焦木部,焦木部可谓是罗山真正的底层,但这也意味着他们族部繁盛,族群万千,以如此数量论,出现一个佼佼者也不稀奇。”
甑尾苦笑道:“但这佼佼者也太过难得了,如此实力,大诵祭,你没发现么,按照当日的比试来看,野灵和曲咎分明隐藏了实力,野灵还好,估计至多能到叁拾名次,但这曲咎……我看兴许前拾伍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是好事,”亡晃却觉得理所当然,“否则你以为祭仪殿为何会选中他们?不正是证明了他们的潜力?之前在罗山时候,被部族、规矩、血脉压制在最底层,一身本事无以施展,在离开罗山的这些年里,开阔天空,任由鱼鸟跃飞,自然一鸣惊人。”
“这对他们而言是个机会,而他们也切切实实捉住了,很了不起。”
话是么说,理是这个理,甑尾无力反驳。
亡晃见他无奈,只得道:“别忘了,罗山底层当年还出过‘血之尊上’这等可以睥睨圣祖的村子啊,你当真小觑不得。”
甑尾面色微变,“血之尊山……大诵祭,甑尾晓得了,请您慎言,提及这个名字,可是要……”
他做了个隐晦的杀头动作。
没想到亡晃坦坦荡荡说道:“如今罗山与人世外通,许多事情都将不再是秘密,没什么好隐瞒的,用不了多久,大家一清二楚,一个未在祭仪殿登记造册,没有大祭司起祀,就敢自称为‘血之尊上’的家伙,何足为惧?而且……”
他淡淡说道:“我难道害怕死吗?”
说罢,亡晃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甑尾轻叹,退到了一边。
日出西方,黑潮在玄武湖上兜兜转转,及至三十一日午后时分,邢力掐诀,喝道:“调转方向,全速前往九皇古城!”
早已等得急不可耐的众阴鬼,齐声叫好,摩拳擦掌,嚎叫呼喊,就连亡晃也睁开了眼睛,不再打坐,从地上缓缓起身,身上首饰丁零当啷作响,来到了浪头最前方。
邢力与甑尾落后他半个肩膀。
黑潮滚滚,将晨光遮蔽,所经之处,黑暗弥天,一个多时辰后,狭长的海岸线出现在前方。
吴用在潮头上走了两步,极目远眺,只见海岸对面山岭密布,苍翠欲滴,形形色色的山峰争相并列,直指当空,但见空空白日不见一朵云彩,唯有漫天碎星,星光垂射,更比日明,山岭犹如一座包裹在银华内的旷世瑰宝。
亡晃冷笑,“白日布星,好气象!当年出手封镇此处的果真是高人,邢力!”
邢力掐诀,脚下一跺——
黑潮狂放,浓雾不知从何处起,自四面八方交会而来,霎那功夫,原本的清空百日转眼被黯云愁雾所笼罩,四顾昏昏,俱是排空黑浪。
山头上,李康彦猛然睁眼,不禁为之变色,拳头攥紧,喝道:“罗山来了!”
此时玄武湖上空天如墨染,滚滚阴云淌落,四下一散,一道一道垂降在湖面上,往山岭间逸散,此黑潮中黑中发赤,内中似有白骨妖魔、骷髅鬼怪悲呼哀嚎,啸声荡响天地。
各派弟子自山峰上飞出,视及此景,满面惊骇,一时间鸦雀无声,那些修为浅薄的弟子更是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然而就在此时,一抹清光自山岭间炸起,犹如平湖惊雷,悍然冲拔登天,撕开漫空阴雾,直入玄武湖上空,所过之处,黑潮大裂,阴雾荡散,待光华消隐,剑鸣之声依旧回荡长空。
李康彦精神大振,惊喜喊道:“谷真人!”
只见湖岸上空,一个宽肩的长袍道人凭空而立,身边一道清芒随身疾走,用不耐烦的语气喝道:“乌烟瘴气,好大的动静!不知老夫正在歇息?”
邢力脸色阴沉,手上就要变动诀目,不过一旁的亡晃身首按住他的肩膀,笑道:“中年模样,宽身阔高,身随清泓雷霆,阁下便是峨眉谷冲英吧?”
谷冲英淡淡说道:“你罗山阴鬼这功课做得倒十足。”
亡晃微微一笑,对他称呼“阴鬼”一词完全不在意,只是笑呵呵说道:“毕竟九大派最强的就是峨眉,峨眉中有哪些人值得注意,当然得要摸索清楚。”
“到来就先玩弄挑拨离间之计?阴鬼果然心思诡恶!”谷冲英不屑一笑,“速速退去!你三个应当知晓,我等是不会放你们参加此座法会!”
他一眼看出黑潮之中就三名转生鬼王,把手一横,身边清芒随掠而走,划出一道浮光,斩在湖面之上。
哗啦!
水花漫空飞舞。
看这架势,是准备要以一敌三了。
亡晃目光渐冷,把衣领和身上装饰一整,后方的邢力与甑尾见状,面露动容之色。
“装神弄鬼!”谷冲英觉得奇怪,懒予深究,就要踏步上前。
即在此时——
“谷真人且慢动手!”
李康彦浑身云气涌动,腾飞而起,所过之处,将黑潮逼退,稳稳当当站到了谷冲英身侧。
谷冲英眉头一挑,“李康彦,此三头阴鬼不足为惧,我一人足可拿下他们。”
甑尾何时被人如此轻视过,压着嗓门,用阴恻恻的声音说道:“有本事你便来试试。”
李康彦微微一笑,说道:“我自然直到谷真人的实力,是想先问他们一句,阴景宫的人呢?”
甑尾一怔,哈哈大笑,“阴景宫还没来吗?那我看是真的被窦土他们消灭了?哈哈哈!”
李康彦目光微凝。
后方山岭内,各派弟子面面相觑。
“谷真人!”李康彦不禁担心,少了阴景宫,便少了至少九名执香弟子,这压力就得分摊到其余各派上,万一被阴鬼钻了空子可就麻烦了。
谷冲英淡淡说道:“放心,阴景宫绝没有这般不堪,谅必是被缠留住了,谷某是不信这些刚出山的阴鬼有这等本事。”
甑尾嘿嘿一笑,“我说了,你来试试便知。”
谷冲英眼神逐渐凌厉。
就在针锋相对之际,忽然,玄武湖湖面仿佛滚沸,大团大团的白色气泡浮上湖面,似有什么东西在地下酝酿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