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沉声道:“我除了恢复相关的全部记忆,脑袋里的禁制还告诉了我一部分接下里阴鬼的行动计划。”
“是什么?”伏龙剑精神大振,显形而出。
吴用说道:“罗山阴鬼的第一步,师叔祖,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罗山一共派出了三百六十五头阴鬼。”
他举起左手手掌,指着上面“叁肆陆”三个大字。
伏龙剑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吴用恢复了记忆,那岂不意味着其他的三百六十四头阴鬼也都恢复了记忆?
哦,他忘了,有很大一部分如今已经不再存世。
这些阴鬼出现以后就在挑战各派杰出弟子,熟悉甚至窃取各派神通道法的关要,不少人类修士折损其手,但也有相当一部分的阴鬼死在了人类修士的手里。
“我之前只知道,三百六十五头阴鬼,来到人世的目的是为了收集人类修士的道法情报,但具体是为了什么,并不得而知,但现在……已经很清楚了,这三百六十五头阴鬼这么做的目的,正是为了参加九皇法会!”吴用一字一句说道。
伏龙剑眉头一挑,顿时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这些阴鬼之前都跟不要命一样挑战各大门派的年轻弟子,怎么也想不通为的什么,现在清楚了,原来是九皇法会!
他们道门通过比试选拔参加的弟子,阴鬼这么做,又何尝不是在挑选自己的名额呢?
伏龙剑眯起眼睛。
只是这也处心积虑足够之久,他们是什么时候发现有阴鬼在找个各派弟子切磋比试的?具体记不清楚了,但想也至少有数年,乃至十数年的时间了,这罗山筹谋不可谓不远。
“但只说了参加九皇法会,并没有提及九皇古城地下镇压着的那头鬼神,不过我想么……这些阴鬼如此大动干戈,目的也只可能是解放这头鬼神了。”邯鼓冷笑着说道。
伏龙剑不置可否。
“其次,我知道罗山一击着三百六十五头阴鬼的现在动向,他们接下来会在九皇古城外围汇合,并在那里统一休整后,于九月初一进入九皇古城。”
吴用想到这里,不禁称奇,他从未听说过九皇古城,更没有去过,可这座古城就像是印刻在他脑子里一样,什么方位,清清楚楚,只能说这阴鬼的禁制当真有些门道。
伏龙剑沉声道:“去找白也,这件事情他要知道。”
吴用对此再是赞同不过:“不错,我这时候突然恢复记忆,绝不会是巧合,必然是小极北那边出现了什么动静,这就去告诉白师伯。”
他不再修炼,立马起身飞往坎离峰。
伏龙剑随行,问道:“除了这九皇法会外,还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吴用一面急速飞遁,一面整理记忆,说道:【罗山阴鬼此番除了参加九皇法会外,第二件事情便是要攻打我人类的领地,据为己用。】
【就凭他们?真把你们人类和妖族当成好捏的软柿子?】邯鼓嗤笑。
吴用耸肩,“他们既然这么做,必然有这么做的底气,别的不说,光是敢去参加九皇法会,就肯定考虑到应付我等各派的办法,五大圣祖咱们虽然了解甚少,但肯定不会是蠢货,必然有所规划。”
“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规划’!”邯鼓不以为意,选择对抗峨眉诸派,还有妖族,这可不是一般实力的阴鬼势力可以做到的,别忘了还有一向摇摆不定的魔道,这一大变数也要考虑进去,会不会对局势产生影响,就是现在集合了藤山乃至全天下妖族的势力,要说能够与九大派及附属的宗门掰掰手腕,无异于痴人说梦,把魔道加上还差不多。
“也不要小瞧了罗山,他们虽然被封禁万年之久,但他们自有的‘养分’十分充足,隔绝禁制是禁锢,但反过来说也是保护,没有外力的影响下,养精蓄锐至今,实力不容小觑,没点本事绝技不敢这么大动作。”伏龙剑提醒道。
紧接着话锋一转,“吴用,你如果遇到罗山阴鬼,切记留手,更不要大意,一有机会,全部斩了,一个不留。”
邯鼓大声叫好:【我刚想说你这老东西怎么和以前的脾气不一样,担心思虑的,那还是你吗?一剑斩了才对,一个不留才对,这才是我听说的“伏龙剑”!】
传闻中的伏龙剑杀意盎然,可不像是会瞻前顾后的人,邯鼓刚才还在想伏龙剑说什么“不容小觑”,这等屁话,畏畏缩缩的,哪里像是传说中杀伐利器说出来的话,直听到后半句才大感痛快。
伏龙剑淡淡说道:“法宝有真灵,但终究是法宝,再有个性,再有特点,也全看修士如何使用,我虽为杀伐利器,但却不是只顾杀伐,更不是我想出剑就出剑。”
“倘若杨抟在此,他潇狂洒脱,纵剑肆意,我自然出剑不豫,杀名在外,但吴用,你不是杨抟,你与他性格不同,不需要学他一样,只做你自己便可。”
“以你的聪慧,当知道我说这些和叫你出手‘全部斩了’并不冲突,个中区别,你自行理解,把握不同。”
吴用若有所思,郑重点头,这是告诉他,他可以出剑,但不用强行出剑,没必要顾忌伏龙剑因为是杀伐利器,而会在他三思而后行之后折磨了一往无前的锐气,硬逼着自己出剑。
三思后行不代表不够杀伐果决,并不会坏了《擒龙形剑经》的真意,带着犹豫出剑,那才有损剑心。
毕竟他不是杨抟这位峨眉老祖,杨抟算术无双,潇洒豪放,仗剑随心,杀伐无双,极为契合伏龙剑的特性,而他的性格截然不同,做事更多一分考量,这得益于两世为人的谨慎,出剑前必然习惯多多考虑,但这未必不是契合伏龙剑的特性,关键在于选择拔剑出鞘后,是否犹豫,是否反复再三。
伏龙剑原本是看邯鼓这句话,可能会令吴用对他说的内容造成曲解,故而点了一点其中的差别,好在吴用的悟性是比他想的要高的。
“你担心的多余,这小子别的不咋,脑袋灵活的,嘿……”邯鼓嘿然一笑。
“真要多谢你夸奖。”吴用没好气说道。
……
坎离峰。
吴用先去了一趟千仞壁下,随师父一同进入金顶观,等门口小童通禀白师伯,这才进了大殿,对白师伯与师父详细说明清楚刚才发生的一切。
“师伯,师父,大概便是如此,我莫名其妙恢复记忆,想来肯定是小极北阴鬼那边有了动静,咱们远水救不了近火,是不是要尽快提醒阴景宫一声?别被阴鬼闹出个猝不及防,阴鬼如果准备大起干戈,小极北,阴景宫,首当其冲。”
白也摸着胡须道:“提醒是不用了,就在你过来前不久,我正好收到了阴景宫左掌教的传信。”
吴用讶然,“他们传信给我们了!是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
玄虚子亦是没想到,追问阴景宫怎么说。
白也颔首道:“大概和你恢复记忆的时间差不了多少,禁阵内传出震动,阴景宫已经确认,玄通山被彻底打破了,现今和你所说的罗山已经完全互通,过不了多久,就能破阵而出……或许就在我们说话的这时候。”
师徒两人震惊,互望一眼,玄虚子犹不能够相信,皱眉道:“师兄,罗山的本事有这么厉害?咱们峨眉对罗山的存在没有任何记录,换而言之,这极可能是古前留下的禁制,他们就这么破除了?”
不是说古前的禁制就一定好,法术、神通、剑术、符箓、禁制、丹药、炼器……大道种种,无时无刻都在进步,新的东西绝大部分要比旧的要好,只是也得看具体什么东西,极小一部分,旧的东西是比新的要好,比如需要时间沉淀古董、文玩,比如某些过于珍贵只会由师长手、口相教而失传的技艺,又或者有特定意义的物事。
封禁罗山阴鬼的,便属于最后这种“特定意义的物事”,包括九皇古城内封印有鬼神的禁制,前人绝不会在这上头马虎,一定是用能用的最好手段,没得道理以前破除不了,现在就破除了,要么是阴鬼想到某种特殊的办法,要么是禁阵出现了异常,但无论哪种,都需要重视起来。
白也心知自己八师弟的意思,说道:“阴鬼之所以能够打破罗山与我等人世只见的界限,说来也和我们的做法脱不开关系。”
“怎么说?”玄虚子皱眉。
“五雷炼阴阵,这个阵法布置的草率了。”白也难得摇头,“这法阵本意是为了消解玄通山内的阴气,但就我和左恬聊得情况看来,这法阵反而成了一处漏洞。”
玄虚子不通此道,“师兄何出此言?”
“就如同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罗山阴鬼想要突破禁制,光凭阴气硬着头皮没用,布置禁阵的前古高人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不是蛮力可破的。可凡事没有十全十美,大阵由禁制组合而成,禁阵构建在符箓的基础上,符箓本意是对大道理解的具象化体现。”
有点复杂了,白也说到这里,稍作停顿,用更为直白的语言解释。
“换而言之,大阵也是讲求五行八卦的,也是讲求合而为一的,阴气充斥罗山,表面上看只是阴气满足,但更代表着一种稳定的状态,而五雷炼阴阵的存在,尽管只是消耗了极小一部分甚至可以说是毫不起眼的阴气,但本质上来说,还是打破了这一平衡,让阴鬼有机可乘。”
玄虚子眉头紧皱,似懂非懂。
吴用沉吟道:“盛水的葫芦,屁股底下开个口,水流出来的速度不快,但要是把葫芦稍微倾斜,让水位低于破口,出水的速度就快了,师伯,是这个道理?”
白也赞道:“不错,差不许是这个道理。”
玄虚子手掌作托举状葫芦,一根指头假意戳破底部,面露恍然之色。
吴用沉吟,却又觉得这个形容有偏差,照葫芦这个例子,就是说戳破葫芦底就算破解禁制了,阴气得以释放。但按现在的情况来看不对,阴鬼绝对没有破禁,否则就没有今日之事了。
他想到了玄通山底下那会儿,明明只是隔着一层光幕,却和罗山犹如天地相隔,看似一上一下,一远一近,实则永不相触。
所以,更准确的来形容……像是浴缸?
水流最快的时候绝对不是刚打开塞子那会儿,一定是水将将流完的时候,而假如说水里飘着一张帕布,那这帕布一定会先于水流完而把洞口堵住,看似薄软的帕布却能够堵住一缸的水,仅仅只有些许的水流能够从布料之间的孔缝流出。
吴用摸了摸下巴,说道:“师伯,罗山阴鬼是不是其实已经将禁阵破坏了一部分,但最为关键的一道禁制……仍然隔阂在罗山与我们这头中间,这层禁制可以透漏些许阴气出来,但不能够完全破开禁阵。”
这样就能够解释为何玄通山喷发出来的滔滔阴气了。
白也眼前一亮,“你在禁法一道上是真有天赋的。”
他第一次生出将自己一身禁法所学穿给自己这个师侄的念头。
玄虚子咧着嘴,哈哈大笑,“师兄,我看中的弟子如何能差了去?”
白也哑然失笑,然后这位峨眉掌教摇着头说道:“吴用,你说的不错,罗山与我们这头确实有着一层禁制作为最后的隔阂,原本他们是没办法破除的,但因为我们布置的五雷炼阴阵,将这一层禁制给打破了。”
吴用明白,五雷炼阴阵就像是一根针,戳破了堵住下水道的帕布,开始只有一点漏口,但随着水流下旋,漏洞变大,最后水流奔泻。
白也眼中精芒一闪,缓缓说道:“吴用,如今你恢复记忆,我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做,你且听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