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人说‘你回来了’,你刚才和苏东兴说自己回过岛内一趟,取你的身份令牌,怎么,到底哪个回也没回?”
吴用含笑说道。
苏五摸摸脑袋,笑呵呵说道:“瞒不过前辈你,我是没回来过,师父给我们令牌的第一天起,就告诉我们令牌须要随身携带,我当然不能够将令牌落下。”
“那你为何不告诉苏东兴自己待着令牌,不是能直接见到我了?”吴用意味深长看着他说道。
苏五嘿然一笑,“当然是师父他老人家的要求了,我不用瞒你,前辈,这些年来,我们火罗岛蒸蒸日上,越来越有成为南溟第‘十三岛’的势头,可也因此引来了不少岛内人士的反对。”
吴用点头,这是理所当然的,贺煌炼器本事再是高强,修为再是厉害,终究是一个岛外人员。如果以供奉的身份留在南溟,那无人会有意见,甚至各岛都愿意以厚礼相待,可如果是以岛内正式一员的身份,并且还是与其他岛屿平起平坐的岛主……那就不一样了。
上回见面时,梁长运毫不掩饰表示将贺煌永久留下来的主意,甚至将这座火罗岛“借”给了贺煌居住,打造熔炉、炼器房、居住地……一副任你折腾的模样。
吴用记得尤其清楚的是,第一次来火罗岛的时候,贺煌介绍火罗岛时曾提及:火罗火山喷发至今,火罗岛已成规模,因而火罗火山喷发的火山灰与熔岩已不再像以往那般炸出海面,随波逐流,到哪算哪,火罗火山一喷发,这些立马便吸附到火罗岛底部,令火罗岛至今还在急速扩大。
他当时随口说了一句:火罗岛在此生根了,就像贺大师你一样,不再是飘摇浮萍。
这话令贺煌当时一愣,然后眼睛湛湛发亮,笑呵呵在那里说着“是的是的”,还对一旁的梁长运点了点头。
梁长运当时脸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喜色,并且在这之后,对他越发的客气。
这足见梁长运对于贺煌的器重,以及希望他留在南溟的希冀。
可问题也很现实,火罗岛越来越大,逐渐将成为南溟一十二岛的第“十三”座岛屿,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要正式更名为“南溟一十三岛”。
一旦正式成为主岛,那么火罗岛势必将会承担起相应的义务、责任以及……分润去相当一部分的南溟资源。
而这,才是许多南溟本岛人士所不能接受的。
苏五说道:“师父烦不可耐,让我到平安岛以后见机行事,看能否敲打敲打岛内的人士,所以我就找了这么机会,嘿嘿嘿……”
吴用哑然失笑,不难想象贺煌这些时日里遇到了多少烦心事,能令这么一位潜心钻研炼器技艺的大师让弟子做这等事情。
“你倒是机灵,可这么晚才取出来令牌,就不怕错过了我?错过了我,让那连昆明先去炼器了?”
苏五挠着脑袋笑道:“这不是没有错过吗!我可是天天蹲在平安岛高处等您,一看到您来了,我就赶紧去找苏东兴了。嘿嘿……希望师父还没有替连昆明炼器,不过应该不要紧,没那么快的,准备开炉而已,还有一堆准备工作要做哩!前辈您放心,保管来不来得及。”
其实还是有些冒险的,苏五虽然在岛内高地观察,但吴用是在距离岛外远处被墨斗接回来的,如非是他听到有人在说外岛来了似乎了不得的家伙,他去问了几句,还真可能错过了吴用。
吴用一想,也是,他一来,苏五就到了,并没有耽误功夫。
只能说这苏五远不是看上去那般木讷,分明机灵得很,也难怪贺煌会派他出来了,并不只是因为上回进入火罗火山时,他和苏五有过合作,算是旧识,这才派其出来接引自己。
吴用笑着说道:“不过有两点你说错了。”
“啥子?”苏五一愣。
吴用悠然说道:“一……你只是贺大师准备改善现状的其中一环,你今日回去与贺大师说明情况,贺大师转头就会告诉梁长运。要知道,你们火罗岛在南溟引起岛内人士的不满,可不是贺大师能够解决的,只有总岛主可以处理,甚至于……这可能是总岛主和贺大师的连环寂罢了。”
以梁长运的心计与让贺煌安然住下的决心,真相极有可能如此。
苏五一听立马明白了个中关窍,忍不住问道:“那第二呢?还有什么我说错了的?”
“第二……”吴用眯起眼睛,停驻遁光,看向远方,“第二就是……来不来得及还不一定啊!”
苏五一愣,望向他所看的方向。
只见前方去往岛中心阁楼的必经之路上,有一男一女两人守在此处,男的一身袈裟,脖子挂着一串檀木佛珠,手上握着一条禅杖,女的面貌姣好,身材极为出色,着一身流苏白裙,衣摆随风洋洒,犹如天上仙子。
“这两人是……”苏五面色一变,悄声说道:“前辈,这两人我见过,是连昆明身边人,据说是他的得力干将,一直陪着连昆明抗击海族,男的叫做铁洋,金光岛人士,女的是夏冰双,云宫岛来的……”
吴用点点头,说道:“你去一边,我来处理这儿的事情。”
海族与南溟誓死不休,一直以来都是死敌,能够在前线抗击海族的,可以说都是南溟各岛百姓口中的英雄,苏五到底是南溟一十二岛弟子,在师父的吩咐下,帮助自己按规矩办事可以,但要说直面抵抗这些与海族作战的修士,那却太过勉强人,索性让他走开。
苏五犹豫了下,告罪一声,准备绕过两人去找师父。
“苏小友,且暂留玉趾!”
铁洋笑呵呵上前,拦住了他。
苏五壮着胆子说道:“我按照师父的要求,带吴前辈回来了,请铁前辈让我,我要去知会师父一声,否则耽误了师父的事情,轻饶我不得。”
铁洋双手合十,念诵佛号,“阿弥陀佛,苏小友,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贺大师已经进入炉房,准备炼器了,我看你还是等等吧。”
苏五又道:“那我也得去复命,请您让开……”
铁洋面带笑意不说话,身子没有一点动弹。
苏五咬牙,便要强闯。
铁洋眼中寒芒一闪而过。
“喂!他是贺煌的真传弟子,你要对他动手?在他自己家,告诉他什么做得,什么做不得?”吴用忽然出声。
苏五瞧了眼铁洋握着禅杖那隐隐发出金光的右手,心里一惊,连忙从腰间取出来令牌,喊道:“我是老师的真传弟子,你让开!”
铁洋一怔,与一旁的夏冰双不动声色对了一眼。
苏五再不管他,就往前冲。
夏冰双面色一变,用唇语无声说道:“拦住他!别让他搅和了!”
“对贺煌真传弟子动手?”铁洋同样用唇语回复,但还是脸色阴沉地一把捉住苏五的胳膊。
“放开我!”苏五试图挣脱,可他那里是铁洋这个久经战阵的元婴修士对手?
“没听到吗……他说,放手!”
铁洋面色一变,只见吴用不知何时到了自己跟前,右手捏着他的右手腕,在发力将他的手掰开。
巨力从吴用的手掌上传来,铁洋面色一变,急忙催动真元,附着体表,化出一层薄薄的金辉。
咔……滋……
吴用面无表情将手一翻,径直将他的手从苏五的肩头掰开,然后往前一推。
铁洋身子朝后方飞去,过了三、五丈才堪堪停下,然后抬头用一脸惊异的表情看向吴用。
“不愧是峨眉弟子,好大的胆子,在我南溟地界对我南溟弟子出手。”
夏冰双飞近,满脸寒霜。
吴用不予理会,对苏五说道:“你去吧。”
苏五自知留下没有任何帮助,二话不说,纵起遁光就走。
“站住!”
铁洋紧追其上,可到了半空,身后忽地传来一阵厉啸。他神色一变,急忙回首,横挥禅杖。
铿!
一支光矢被扫断,灵光簌簌而落。
吴用单手提弓,眯起眼睛。
不愧是号称在海族前线斗战的人,方才的反应,一般人很少有,更不提回身后的一挥,完全是本能行为,可惜,他《诀服日月真虚宝策》只有金丹的水准,这一箭更没有用全力,对方轻易破解。
铁洋看着还保持着弓射姿势的吴用,沉声道:“吴用!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难道要挑起峨眉与我南溟之间的敌对吗?在这种天下动荡时候?”
吴用反问道:“因你对贺煌弟子动手而我救下他引起的峨眉与南溟敌对吗?”
铁洋语滞。
夏冰双冷冰冰说道:“牙尖嘴利,都说你在小极北展现过过人的本事,我看只是嘴上的本事吧?”
她多少是有些看不起吴用的,一个在小极北不知做了什么就有好大名声的峨眉弟子,说是本事出色,但和他们这些终日在海上与海族作战的人能比?
吴用微微一笑,“你不妨来试我一试?”
“动手拿下他!他有正当理由!我们也有正当理由!”夏冰双再不忍,满脸肃色,“拿下他!大不了我们去西北前线!为前线战事动手,有大将军在,他还是贺煌能耐我们何?”
铁洋不再犹豫,一把扯下脖子上的佛珠,丢向吴用。
呼呼……
佛珠划破空气发出呼啸,转眼金光大放,九九八十一颗佛珠变成房屋大小,环绕着三人,将这一片区域圈禁。
【克制阴魂鬼祟的禁阵,有些意思,但对你有什么用?莫不是想压制修炼了鬼道功法的你?】邯鼓懒洋洋说道。
吴用心下冷笑,那也太小看他的《四上智观身大道经》了。
金光璀璨之中,一个身影遽然变大。
“受死!”铁洋高举禅杖,快若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浑身金光璀璨,爆发出巨力,将禅杖狠狠对着吴用劈了下去。
“体修?”
吴用眉头一挑,下意识准备四法同运,催动《诀服日月真虚宝策》,但转念一想,他的身体恐怕难以承受,上一回身体差些出事,尔今得有大量的食物进补,他的血气更加旺盛,如若强行催用,后果恐怕更糟糕。
他思索一瞬,一攥拳,信手捏出影蚀矛,压缩压缩再压缩,将影蚀矛捏得黑光攒射,嗡嗡作响,旋即矛身一斜,带起嗡嗡呼声,重重扫向禅杖。
二者相撞,清脆的金铁之声震得人耳膜直颤,伴随着一股剧烈的劲风涟漪,自天空上席卷而开。
铁洋后退两步,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金色,却是他发现,吴用这一击对抗,仅仅只用出了肉体本身的力量,而没有催动血气或者能够增幅体魄的术法。
换而言之,吴用光是肉体的强度就已经不下于他的佛法金身,并且……这一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黑矛看似寻常,实则有一股吸附力,矛身扫来,禅杖第一时间感触是被削弱了力道。
这等手段,闻所未闻。
铁洋看向吴用,心想:这家伙的名声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然而他在观察,吴用却没有让他干看的打算,他这会儿才想起来,这两人怎么就放苏五走了……想想那连昆明会安排这两人在这里,未必不会在后面安排别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
速战速决!
吴用眉心祖窍黑芒一闪,一团黑影从中跃出,就地一滚,变成一头威风凛凛的黑色细犬,呼啸着奔向铁洋。
“尽是些鬼祟手段,吴用!你不是峨眉弟子?怎么不用我道门法术!”铁洋高声喊话,心里却又是一惊,吴用这些鬼道法门,居然不怕他的困魔金光?
吴用淡淡说道:“对付你等,何须用我峨眉剑法?”
铁洋飞冲上前,却被啸灵影左右横竖纵越阻断,其犹如浮光掠影一般,目光难以捕捉,只能挥动巨大的禅杖挥击。
吴用转头看向半空中的夏冰双,平静地说道:“你是要继续看着,还是准备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