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西兰花的皮皮 作品

第327章 瓮形鬼

这是一头形如缸瓮的阴鬼,面如马首,鼻孔喷着两道森森阴气,袒胸赤乳,肚子大得像怀胎十月,盘腿坐在一团深蓝灵光上,正自捂着被铁链穿透的肚皮,疯狂嘶声厉啸。

白也冷声道:“原来是一头瓮形鬼!”

昂广海、焦通、金藏沙,乃至吴用全都一脸惊疑之色。

瓮形鬼,能够食人精血,其疾如风,变化繁多,擅藏于山林,趁风阴虚而入。

几人心头冒出来有关瓮形鬼的介绍,昂广海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声喊道:“等等!如果这是瓮形鬼,那他一定是占据了狄师弟的师弟,若果如此……”

他急忙上前,扶起地上的狄华容,然而这名离火道弟子已经没了生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面色逐渐灰暗无光,最后一脸的铁青,胳膊腿脚变得僵硬如石,仿佛已经死去了数月。

“狄师弟!”昂广海当真目眦欲裂,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师弟居然真的被一头阴鬼上了身,还是被一头食人精血的瓮形鬼。

这种阴鬼习惯藏于山林,趁着山峰阴凉,趁虚而入吹进人的脑袋内,一旦被其入主,原身的精血便会被他吸食干净,成为一具彻头彻尾的行尸走肉,神仙也难救。

“一定是那天等巫马寨的人的时候,我们在山林里歇脚的那一晚被这阴鬼钻了空子!”焦通一下子想到了可能的原因,眼神恨恨看向金藏沙。

金藏沙不悦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难道是我害得他被瓮形鬼上身?”

焦通一脸怒色的说道:“如果不是你们动作慢吞吞,害得我们要在山林里过夜,狄师弟他岂能落得如此下场!”

金藏沙冷笑道:“住在山林里的人多了去了,难道只有你们离火道?与其怪罪我们巫马寨,你离火道何不想想自己的问题,那阴鬼为何不找别人,偏要找他上身?还不是他自己的缘故!”

“你!”焦通伸手指着金藏沙鼻子,整个人气得发抖。

金藏沙脸色一沉,猛一掌将他的手拍开,阴恻恻说道:“下次你再把手指我,别怪我卸了你的胳膊!”

“够了!”许室制止了两人。

两个派外修士,在峨眉金顶观内大放厥词,甚至要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白也眯眼看着这头瓮形鬼,若有所思。

谷冲英问道:“怎么了?”

白也看向吴用,说道:“吴用,你觉得这头阴鬼如何?”

说着,他将诀目撤去,锁链不再绷紧,这头瓮形鬼终于不再嘶叫,在半空呼哧呼哧穿着粗气,眼神低垂,不敢看向白也与谷冲英。

“阴鬼如何?”吴用不明白白师伯为何如此发问,他看向这头瓮形鬼,恰好后者也回头向他看来,不知是否错觉,吴用觉得它的表情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吴用犹豫道:“这头瓮形鬼似乎……似乎和寻常所见的不太一样。”

听他这话,谷冲英也把眼看去,上下仔细打量。

焦通与金藏沙也是停止了争吵,不住瞧看这头瓮形鬼。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发现了不一样。

瓮形鬼在凡俗间相传是“鬼压床”的真正原因,因为形似缸瓮,在人睡着的时候压上去后,人就很难动弹了。

这种鬼物上限与下限的差别很大,有的法力浅薄,即便是小儿也能够凭借蛮力强行翻了它去,有的则道行高深,便是修行者中招后也很难幸免。

甚至有些瓮形鬼附身后,会给附身之人开启魅梦,让其感觉自己置身于旖旎之中,压着自己的不是缸瓮一般大小的恶鬼,而是温香软玉的美人,就这样在梦境中快活死去,悄无声息。最是害人。

但总体而言,这样的瓮形鬼只占少数,更别提眼下这样,居然能够入主金丹修士的瓮形鬼,而且从未听说过有瓮形鬼上身之后,岂能够控制原主的法力——适才在演武台上,这家伙可用的是离火道的看家法门,狄华容的一身本事。

再还有,一般的瓮形鬼如果占据了人类的身体,绝对无法躲过峨眉的查探,这头瓮形鬼不知道用了什么法门,居然能够混进峨眉山门内,还大摇大摆上了演武台参加笔试了。

如此瓮形鬼,简直闻所未闻。一头还好,假如有一群,那还了得?

白也问道:“说吧,你来自于哪里?”

可这头瓮形鬼却理也不理会白也,而是一脸阴毒地看着吴用,用森然的语气说道:“你我都是阴鬼,大家同属一方,为何要暴露我的身份!”

许室嗤笑道:“吴用只是修习了鬼道功法,他怎么就成了阴鬼?你这厮,难道只因吴用点出了你的真实身份,就要往他身上泼污水?若果如此,我劝你还是找个好些的理由吧!”

吴用却很清楚,脑袋里出现的那个声音的确有说过他们都是阴鬼,不能捉对厮杀。

这令他很矛盾,一方面来说,他十分肯定这句话的真实性,以致于自己心底可以无条件信任,但他又切实的清楚,自己绝对不是什么阴鬼。

白也注意到吴用的细微表情,问道:“吴用?你是如何判断出他是阴鬼的?”

吴用犹豫了下,还是选择如实相告,他坦坦荡荡说道:“师伯,许师兄也问过我了,但我当真不知。”

瓮形鬼狂笑道:“不知道!你怎么不知道!你我心知肚明,你我都是阴鬼!”

吴用嗤之以鼻,毫不客气地反问道:“那你告诉我原因?你怎么看出来我是阴鬼的?”

“我……”瓮形鬼一愣,却是说不出话来了,他和吴用一样,都是无条件相信心中冒出来的那一个声音,但要说具体原因……没有!

许室摇了摇脑袋,朝白也拱手道:“师伯,莫听此獠胡言乱语了,其混入离火道队伍,定有所图,咱们问清楚这个才是关键。”

白也颔首。

谷冲英上前一步,喝问道:“说!你因何缘故混进离火道的队伍之中!是不是也想知道吴用失踪的三年里,在玄通山内都经历了什么!”

想也只能是这个原因,玄通山顶阴鬼肆虐,所有人都想知道山体底下是什么情况,所有人都想知道吴用在里面的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如今是各家各派的心头第一关紧,谁也不清楚详尽。

哪怕是阴鬼……阴鬼内部的势力划分比人类更为复杂,并且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玄通山的阴鬼能够让各派穷举气力轮流值守压制,阴鬼一方的势力肯定也想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这头瓮形鬼混到离火道队伍里,参与与峨眉弟子的比试,目的不言而喻。

瓮形鬼却哈哈一笑,反问道:“什么玄通山?人类真是种奇妙的生物,也真是好笑,自己理所当然以为的事情,就要强加到别个的头上?以为我们都和你们一样?”

“真是好硬气,就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见他如此处境下还有心思嘲讽,谷冲英摇了摇头。

白也催动诀目,锁链“哗啦”一声扯紧,瓮形鬼发出惨叫声。

“啊……吴用!你我明明……都是……嘶……阴鬼!何故要告诉……啊!何故要告诉他们我的身份!”

瓮形鬼一边强忍着禁制穿心而过的疼痛,一边怨毒的看着吴用,凄惨的说道,语气里尽是不解。

然后他奋力扭头看向谷冲英与白也,用幸灾乐祸的语气,面容扭曲的说道:“你们真的不知道吧!啊?这吴用……吴用……嘶!他乃是我圣族的一员!我虽不知……嘶……他用的什么手段骗过你们,但你们峨眉……就等着遭殃吧!哈哈哈哈!”

“学了鬼道功法就是阴鬼?”许室听了直把头摇,“不过我倒是理解,毕竟吴用将你点了出来,你想要往他身上泼污水也算是合情合理,你这阴鬼倒是有不输人的狡诈。”

白也面无表情,轻描淡写催动禁制,将禁制的力度拿捏在刚刚好能够轰散瓮形鬼的地步。

瓮形鬼叫得愈发惨烈,终于是抵挡不住了,大声喊道:“停!停!停——我说!我说!你停下!”

白也却没有立马停下,而是继续催动禁制。

锁链缠住了它的身体,水缸一样粗壮的躯干开始崩散,逐渐有光影在周边散化,瓮形鬼害怕了,再顾不得其他,连忙高声叫道:“我说!我说!我附身到他……嘶……到他身上,只是为了到峨眉来看看……啊!看看峨眉弟子是否和传闻中的一样厉害!”

这话听得许室又是一阵摇头,冒险来到峨眉门内,只是为了看看峨眉弟子有多么厉害?真是……当他们都好闷骗?

吴用却心头一动。

邯鼓道:【小子,你之前说那个声音出现的时候,是你与这瓮形鬼对视那会儿,你们的战意激撞,这才有了后续的判断?】

吴用心道:【没错……】

他知道邯鼓这么说的意思,在许室或者白师伯、谷师伯看来在说胡话的瓮形鬼,也许……说的就是真话,就像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一定能够确认“狄华容”是阴鬼一个道理。

谷冲英面无表情,白也一样不为所动。

瓮形鬼的身影开始崩散,他嘶声狂喊:“我说的都是……都是真话!停……停下!我要死……死了!”

好一会儿后,瓮形鬼已经无比虚弱,浑身都变得半透明,谷冲英皱眉道:“师弟,这家伙不似在说谎。”

都已经快要这等身死道消的地步了,还保持着这一说法,那恐怕不是嘴硬了,是事实。

白也拿捏禁制,没有说话,直到瓮形鬼奄奄一息之时,才撤去了禁制,问道:“想看我峨眉弟子是否如外界所传的那样厉害?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在了解了你想知道的以后?”

瓮形鬼喘息不止,虚弱得说不出话来,足足缓了有个十来息,它才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说的都是事实,但最终目的……我不知道……”

哗啦!

白也掐诀,锁链再次收紧。

瓮形鬼吓了一跳,连忙叫道:“我说的都是事实!我说的都是事实!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自己要和你们人族才俊切磋!”

昂广海、焦通、金藏沙面面相觑。

谷冲英觉得它不似在作假,看向白也,说道:“师弟……”

白也盯着瓮形鬼看了好一阵,将手一挥,锁链哗啦啦滚动,将它拖往梁顶。

“不……不要!我说的都是真话!我说的都是……”

话未说完,瓮形鬼已经消失在了梁顶的一片五色光晕之中。

昂广海一惊,壮着胆子问道:“真人,敢问……您是将这头瓮形鬼给灭杀了?”

杀一头阴鬼不值一提,可问题是这会儿还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就这么处理了,会不会太过草率了。

白也摇头道:“只是暂时将它囚禁了,并非灭杀了它。”

金藏沙壮起胆子问道:“敢问真人,为何不继续拷问他了?”

白也说道:“因为我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继续追问毫无意义。”

昂广海、金藏沙、焦通俱是讶然,可无一人敢质疑眼前这位大真人,脑袋里全都只剩下一个问题:如果这头瓮形鬼说的是真话,那么,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呢?

白也一脸平静的说道:“三位,你等已经通知门内,想必过不了多久便有门中长辈来访,他们谅必会问询,届时我会将这头瓮形鬼放出来给他们看,给大家一个交代。”

谷冲英接着道:“你们在这里也做不了主,就回去迎客峰等着吧。”

许室见状,走到三人跟前,要领着他们去迎客峰,吴用紧随其后。

“吴用,你留下。”白也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吴用点头,停驻脚步,朝许室拱手道:“今日有劳许师兄掠阵。”

许室冲他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昂广海三人走出了金顶观。

等他们离去,白也开口问道:“吴用,说吧,怎么回事。”

刚才有外派的人在,有些事情不好问,现在只剩下他们师伯师侄三人,终于可以放开来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