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7章扩大的战场
平原之上,厮杀的呐喊、怪叫、金铁交鸣声响汇集成一片。
牛皋右手锏格开刺来的长枪,左手单手持枪向前一探,一名辽军将领被长枪捅入胸口,身影从马背飞了起来,随着一声爆喝摔落下地。
十多丈外,双手各持短枪的董平旋风般的再骑兵群中往来冲突,一双银枪舞动如飞,不断有冲上的骑兵跌落下马,随后更多的骑兵冲上。
辽军提振的士气还未落下,此时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数名军中悍将反向杀进齐军的骑兵群。
长枪、铁刀明晃晃的冲着黑甲的士卒砸了下来,数名士卒惨叫落地,持着青铜刀,瞎了一只眼的萧海里口中高呼“干掉他们!”,拍马舞刀冲上,一刀劈翻一名契丹族将领。
后方呼延灼深怕他再有失,手持两把铁鞭冲过来,一鞭将想要偷袭的辽将拍下战马,“将军小心!”的呼声里,铁鞭再动,沉重的钝器打碎战马的头颅,带出浓稠的血腥气息。
马匹气绝身死前翻的一瞬,马背上的骑士绝望的喊了一声,将手中长枪扔了出去,从后方齐军骑兵的胸口穿过,将人带出马背摔落地上。
混乱厮杀的锋线上,数十骑连成一片紧密冲锋,女真话的呼喊响彻着这片战场,横冲而来的骑士凶蛮的挥动手中狼牙棒与骨朵,骨骼碎裂的声响混杂着一声声惨叫,鲜血飙洒在地面,映出一片骇人的殷红。
擎着“完颜”旗帜的掌旗官死死跟着前方穿着双重甲的完颜宗弼,看着一个个辽人在其斧下倒下,发出一声怪叫。
马蹄翻腾,四周的女真骑兵应和着呼号出声,更大的冲撞声响传来,血肉暴响一片。
另一边,在战阵中冲杀的萧特烈抹一把脸上的鲜血,手中的长枪红缨已经吸满鲜血。
视线中,持着方天画戟的齐军将领冲了过来,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满是点点血滴,看着他的瞬间双眼亮了一下,随后双腿一夹马腹,策马上前。
两马之间,长枪快速的戳刺,契丹族的将领闪电一般抢攻,枪影交叠,重重压制过来。
方天画戟迎面挥舞,“当——”的一声,月牙形的锋刃截住了对方刺来的枪头,史文恭手腕扭动,长枪与月牙小枝发出金属的摩擦声响,火在弧形的锋刃与铁枪枪头间冒出。
攻势被阻,萧特烈迟滞一息,方天画戟陡然偏转,将长枪向外一磕,井字铁戟带着呼啸的破空声挥斩而至。
萧特烈也是沙场悍将,反应也快,长枪偏转之时一勒缰绳,马头侧开,戟锋擦着战马转动的脖颈过去,一溜血光在空中溅射开,马匹惨嘶的声音响起,却是避免被砍头的下场。
霎时,穿着黑红铁甲的身影,双臂猛地用力,两马交错的时候,方天画戟反向斩回。
铁枪抡出一道巨大的半月轨迹扇过去,兵刃再次在两马之间相撞,便是“嘭——”的一声震响。
契丹族的将领平日以力大自居,可面对齐军将领挥砍过来的锋刃也有些吃力,精炼的井字铁戟与枪头碰撞,史文恭手臂只是微微一沉,随后嘴角勾了一下,眸子里的神色更是认真。
战马跑过、勒转,正想继续追杀,那边萧特烈却是一拽马缰斜跑离开,长枪挑杀一名正在厮杀的史文恭亲卫。
正待再行厮杀的史文恭顿时怒从心头起,起手一戟戳死冲来的辽兵,再想去追杀,更多的辽军骑兵冲杀过来。
史文恭无奈,只得转动戟杆先应付冲来的骑兵,一面踩着马镫调整坐骑方向,他手中那方天画戟砰砰砰的与攻来的兵器碰撞,枪头、刀锋与他的画戟碰出火星,也有人被画戟拍中掉下战马,翻滚着在地上被马蹄踏为肉泥。
晃动的视线中,手持长柄骨朵的将领欺近,卯足了劲儿,“喝啊——”大吼一声,对着史文恭砸下。
史文恭战马已经再次调转过来,手中画戟抡圆了向着对面砸来的长柄锤发出最为猛烈的一击。
戟锋咆哮,带着破空之声“哐——”砸在其上,两人身上的甲叶哗地震动向上翻起,马上地身影受不住力,猛地向后仰了一下。
但凡使用方天画戟的人,必然力大地同时灵巧无比,方能将这集轻兵器和重兵器功能于一身的家伙使用的如臂指使,能刺、扎、挑、又能勾、啄、拍、砸。
周围,无数的骑兵策马过来,名为乙室八斤的奚人将领惊怒大吼:“齐贼,休得伤人。”
声音响得同时,辽兵近前,死命去护那将。
“啐——”史文恭也不言语,吐口唾沫,纵马扑向杀来得骑兵。
“回来、快回来。”提着长柄骨朵的将领大叫:“此人厉害,不要盲目前冲——”
殷红的鲜血飙射而出,挥舞的兵器被砸飞出去,手臂被月牙锋刃砍断带上天空。
一名奚人骑兵稍微落后,半截断臂在空中翻转着,“啪”拍在脸上,手掌滑落的时候月牙在眼中放大。
噗——
头颅飞上天空。
“阿噜,一起!”
后方的乙室八斤吼了一声,前方提着骨朵的将领应了一声,回转战马与后方十数名奚人将士一起杀过去。
史文恭抖擞精神,也不避让,策马迎上杀入人群,画戟砸出,拍碎战马头骨,人的身体飞上天空,红着双眼的两名奚人将领吼叫着挥出兵刃。
方天画戟在数件兵刃中翻飞,穿着红黑铁甲的将领频频吼叫出声,骨裂声响的同时,肢体从肉体分离,血雾喷洒在空中。
“敌人援兵,走——”
阿噜大吼一声,趁着史文恭一画戟砍死亲兵,一拽马缰向后就退,乙室八斤看着史文恭身后杀过来的黑色骑兵,“啊啊啊——”不甘心的大吼一声,也是转身就跑。
“无胆匪类!”
战马驰过死尸,身后的披风哗一下扬起,史文恭怒目看着退去的奚人画戟狠狠一挥:“有种别逃——”
天上刺眼的天光投下,风卷过血腥的气息,前方跑动的阿噜回头看一眼,伸手摘弓、搭箭、反身。
嘣——
弓弦震颤,一道黑影闪电般带着破空声呼啸过去。
砰——
画戟磕飞钉来的箭矢,史文恭面上一狠,眼见着前方乙室八斤在另一边也是转身、松手,又是一箭射来。
“哼——”
箭矢再次旋转飞去一边。
战马奔驰中,史文恭叫一声:“尔等也受史某一箭!”
后方齐军骑兵杀上护住两侧,史文恭翻出强弓,箭出连珠。
阿噜、乙室八斤分别磕飞一支箭矢,被后面跟着的箭矢射在甲上。
“啊!”“啊呀!”
两声痛叫,连忙捂着伤处忍痛而逃。
史文恭见二人没死,“啧!”一声收起手中弓,拿起方天画戟,放声大喝:“继续上前!杀——”然而,牛角号再次吹响起来。
……
战场所有人的视线转动一下,明媚的天光之下,一面面战旗在原野排列延绵无际。
带有狼毛的大纛下,耶律大石手中长枪向前举起,大叫:“吕贼在前,如今兵力我等占优,此时不拿出力气将其击溃,俺们人人都将沦为奴隶。”
深吸气:“上前,杀——”
“杀——”
脚步踏前。
轰——
……
听到号声的两边骑兵在厮杀中向着左右分散,轰鸣的脚步在前进,近前的兵马射出手中箭矢。
横向延绵数里的战线无数的箭矢借着弓弦之力向空中飞出。
黑压压的箭云在空中好似停顿一瞬,然后带着破空之音旋转落下。
中军处,吕布抚摸一下赤兔柔软的鬃毛,看着天空交错落下的箭云,赞赏一句:“那耶律大石也是个人物,看这气势,辽军与之前在辽东、上京道遇上的可不相同。”
视线中,箭雨落在阵列之中,骑兵的烟尘被刺破,有刺眼的鲜红溅起,步军中,有几面旌旗倒下,不久又被竖起。
“传令林冲、唐斌,带着陷阵营上前,縻貹护其左右,给朕杀出一条通路。”
“传令退向两侧的骑兵,不用回援后阵,就在左右两翼寻机杀入进去。”
“再传令耶律马五、关胜、完颜活女带部去右翼,那边骑兵有些少了。”
轻哼出声:“辽军就剩这一条脊梁骨,给朕敲碎它!”
传令的士兵连忙上马,有旗手在号角声中向着远方打出旗语,随后大声吼叫传令的声音在天空下回荡。
两面血色的大旗向着前方移动,随后前方提着大盾的士兵连忙护向前方。
厮杀、怒吼在两侧持续传来,前方行进的兵马踏着震慑人心的步伐,随后呐喊出声,轰然碰撞的锋线在一瞬间向着双方推挤、渗透。
穿着不同颜色的士卒在不停的挥动手臂,狰狞的表情在对撞、消失,然后更多的金铁交击的声响传出。
天空中,箭矢仍是组成云团横贯战场上空,随后雨点般的落下,带给下方士卒苦痛。
喊叫的声音越发响亮,随着时间过去,数面代表血战的红色大旗竖起,在空中飘荡。
……
战场的士卒并不是一下全都投入进去,也有人在待命,一只马蹄踩踏过陷入泥土的草叶,马嘴低下不知啃咬什么东西。
附近,提着大刀的身形望着前方的狼毛大纛,眉头锁紧。
“……进入僵持了。”面白长须的甄五臣有些不安的转动一下手中刀柄,低声说了句:“郭帅,这般下去让人心不宁啊。”
马尾摇晃甩动两下,骑在马上的身影将视线缓缓从前方收回,看向自己军中的悍将,随后看向左右两翼烟尘翻滚的厮杀战场。
气氛显得有些沉凝,不少怨军的士卒在低声的交谈,嗡嗡的声响传来,郭药师沉默一下:“我等如今在大石林牙麾下,莫要多想,战事如何发展,林牙自有决断。”
马背上,一脸凶狠的刘舜仁靠过来开口:“军中儿郎对与齐军交战还是有些惧怕的,尤其那边还有甲骑没有出动。”
“那应该轮不到咱们去抗……”
郭药师面无表情,而后低下头,胯下战马在不安的扭动,刘舜仁、甄五臣同样皱起眉头,有些迟疑。
前方,有传令兵骑着战马跑近:“传大帅令,郭将军率怨军本部兵马向前,支援前阵左侧第三段步军。”
“知晓了,本将这就去。”
郭药师吼了一声,随后看着令骑回转,方才转过头大吼:“都听见了吧,向前,准备厮杀!”
身后等待的怨军士卒不少人舒口气,随后持着刀枪向前迈步跑去。
同样行进的,还有其余收到军令的步卒。
……
有些温暖的风拂过大地,脚步声嘈杂响起,箭雨之下,提着大盾的士卒轰然相撞,死命的向对面推挤过去。
犬牙交错的锋线中,穿着重甲,提着蛇矛的林冲在调整呼吸,汗水顺着鬓角从铁盔中流出。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执行攻坚行动,不同于甲骑,自从领了陷阵营的差事,他同唐斌就一直在锋线活跃,从在宋地境内成军之始,一直到今天可能是鼎定天下行事的一仗。
他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活得这般痛快,先前在东京时候小心伺候上官,被陷害、发配、又被陷害,直到流落江湖、发妻被害,落草绿林,本以为这一生就这样了,如今似乎有了些许的不同。
他也不是什么也不懂的莽夫,之前没有强烈的感觉,然而最近越发有种齐能代辽的预感,那……
之后呢
看过的兵书史册都在述说,一山不容二虎,天下大势分久必合,若是齐与宋接壤了,那么破家的仇是不是也能肖想一下
厮杀之中,林冲突的咧嘴笑了起来,随后咬紧牙关:“前排缓步,后阵上前!”
穿着重装步人甲的士卒在口令下调整着阵型,林冲同样从后走到前排,看着前方杀来的辽兵,陡然张口发出炸雷一般的大喝,蛇矛毒蛇一般弹起从手中刺了过去。
前方,辽兵潮水一般扑过来。
蛇矛化为一道闪电,从下向上穿过人体,飞起的身形带着一抹鲜血,血肉飙飞的瞬间,穿着重装的甲士挥动长枪、大斧。
人的身体在分离,被敲碎的头颅、刺穿的胸膛,鲜血的气息弥漫在这一带。
骑着战马的董先从后方带着小股骑兵杀过来,趁着陷阵营在前方打开一个缺口,大吼一声冲进去。
厮杀的身影与一道道战马上的骑士交错,兵器碰撞的金鸣指引,血肉噗嗤爆开分离,木盾传来“咔嚓”的碎裂声响。
董先不敢在兵海中纠缠,稍沾即走,手中长枪,衣甲上全是敌人的鲜血,死在他手上的有十数人左右,铁甲上,刀劈枪刺的痕迹也甚是明显,后背的披风已经破成一条条,看去颇为狼狈。
随后,更多的辽军涌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