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中旬。
战马进入城门,原本喧嚣的城市有些混乱,嘈杂的声音盖下驰来的马蹄声。
原本应是来自各族的商贩少了许多,甚至偶尔能看着拖家带口的百姓、贵族抱着包裹赶着驴车快速离开城门,城门口的士兵蹲在城门两侧,长枪松松垮垮靠在肩上。
道路两旁不少商铺紧闭,往日应该挑着幌子的竹竿孤零零的矗立在那。
向外涌的人群在躲避进入的骑兵,攒动的人头在眼前晃动,坐在战马上的耶律大石眉头紧皱。
齐军并没有靠近析津府左近,怎地城里变成这等模样?
耶律大石手臂忍不住用力,缰绳缓缓勒紧。
后方萧斡里剌坐骑靠近,有些疑惑:“林牙,怎地停下了?”
马蹄声在四周停下,被阻住道路的百姓、富户有些不安的看着面前停下的骑兵,尽量将身子向后靠,免得惹着前面的这些契丹贵族。
后面的一时间没抬头正往前挤,两边一碰瞬间有些混乱,待都看清前方有骑马的契丹人在,齐齐向后退却。
“……事情有些不对。”
耶律大石眼神儿扫了一下前方的百姓,又看看城内街铺萧条的样子,脸上神色变换不定,终于一扬手中马鞭:“不行,快些去宫中看看,怕是有变故。
萧勃迭你快些让后方的兵马入城,一同前往皇宫。”
远远的,驸马都尉答应的声音传过来。
萧特烈、耶律佛顶等将也是面上神色一沉,这等慌乱的景象别是朝中有人行大逆不道之事。
战马在街道上踏响,扬起的黄沙让周围的百姓忍不住捂住口鼻往后退撤。
进城的兵马全然不顾,跟在心急如焚的耶律大石身后狂奔,轰隆隆的声响一直持续至南京的行宫。
外面几个守宫门的贵族将领正严阵以待,见着跑近的骑兵,忍不住有些慌乱,有人转头大喊:“关门,快关宫门!”
“且莫关门——”
呼喊的声音传过来,耶律大石吸气大喊:“俺乃西路都统耶律大石,求见陛下!”
正要退入宫内身影连忙停下脚步,挥挥手:“等等……”
犹豫一下站在原地,看着飞驰过来的战马在宫门前十丈左右停下,马上的身影跳下来,快步走近:“俺是耶律大石,陛下何在,俺要求见。”
穿着将领甲胄的身影脸色古怪,相互看一眼,有人嘀咕一句:“陛下何在……俺们也想知道。”
“什么?”耶律大石没听清,疑惑的看过去。
前方的贵族将拱手,神色有些紧张:“大石林牙,恁要进去没问题,只是宫内容不下恁后面那般多人啊。”
耶律大石向后一看,眉头一挑:“说的甚混账话……”,接着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只俺进去,你们端的想的些什么。”
前方有人眼神失望,但都是让开道路:“林牙恁进,如今各位朝臣应该是在殿中。”
耶律大石一点头,迈步向着里面就走。
后面几个人相互看看,忍不住开口:“也不知大石林牙此时回来是福是祸。”
“大不了咱们也跑,再坏还能坏到哪去?”
“……俺还有家业在,不想跑啊。”
“谁说不是呢?”
前方疾步行走的身影没听着后方窃窃私语的议论,只是耶律大石一路进来眉头就没松开过。
南京道的行宫在五京中不是最主要的所在,然而却因这边靠近宋国边境最是富裕,修建的富丽堂皇不说,也有最多的宫娥太监存在,如今这一路走过来却没碰上几个人影,难不成……
紧皱着眉头,耶律大石一路走去大殿,远远就有嘈杂的声响传出来,就是过于杂乱,听不清说的什么。
沿途走去,有守卫此处的侍卫见着一身戎装的身影走过来,连忙站直身子,等他走过去就又松懈下来,一副神游天外的神情。
“该派侦骑出去,寻找陛下所在。”
“如今城内兵马不足,哪里还有那许多人?”
“时间太久了,早已失却陛下的踪影。”
乱哄哄的声响在脚步踏入大殿的一刻涌入耳中,让进来的人眼角不由自主抽了一下。
许是察觉到有生人的气息,前面正手舞足蹈说话的一众朝臣停下来,转头看了眼,顿时睁大眼睛:“大石林牙?你怎回……”
随后不少人闭上嘴,军报早传入朝中,一众朝臣也已知晓他战败之事,方才只是骤然见到一时有些讶异,此时已经反应过来。
耶律大石皱皱眉头,上前一步,看向本应坐着耶律延禧身影的座椅的位置:“陛下何在?”
前面的身影面面相觑一下,有人走出:“陛下五日前就不知去向,俺们也正在找。”
不知去向……
眼角的肌肉狠狠跳动两下,耶律大石有些疑惑自己听错了,吸一口气,向着出来的身影拱手:“不知恁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陛下不知去向?”
那边走出的正是耶律得重,闻言苦笑一下:“就是陛下五日前带着萧奉先等人说是去野外狩猎,然后就带着城外兵马不知跑去何处了。”
“国难至此他竟跑了?”耶律大石瞪大眼睛,忍不住上前一步:“城外多少兵马?全都跟着走了?”
“三千骑兵。”有些低沉的声音从一旁传出,耶律大石转头看,乃是南府宰相李处温。
“城内兵马本就因齐宋两国入侵派出许多,如今更少,所剩之人已不足万数。”
“不过大石林牙能够回来是好的。”耶律得重苦笑一声:“此时多一人就多份力,对了……”
向着外面看了一眼,开口:“不知萧都统何在?”
耶律大石脸颊肌肉抽动一下:“萧干兵败,乘夜率奚人兵马离营而走,如今想来应该是在南边地界。”
耶律得重脸色复杂的看他一眼,后方文臣武将一阵轻声骚乱,李处温上前一步道:“如今缺兵少将,不若联系一下萧统军,想来他就是有别的心思,也不愿朝廷这般快倒下。”
看看耶律得重,又望下耶律大石:“如今朝廷衰弱,旁支末节不妨放到一边,若是萧干仍愿意拱卫京……”
“他若来,俺绝不追究。”耶律大石截断李处温的话语:“就是不知他是否还愿意听令行事,毕竟陛下不在。”
大殿中的人影都张了张口,接着都是一副沉默的态度。
“魏……”有人小声嘀咕一句,声音过小,却仍是有一字入耳。
耶律得重、耶律大石、李处温的目光看过去,是李处温族弟李处能。
“处能你说甚?”
李处能抬头看看前方三人,咽下唾沫:“我说,魏王殿下还在城中。”
耶律得重三人都是眼前一亮,相互交换一个眼色,随后李处温一拍手掌:“不错,魏王德行、声望都是有的,此时若是请出来,定然能将城中的人心稳定下来。”
耶律得重眼神一闪:“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既然放弃祖宗基业而走,那不妨让魏王直接登基,或许能挽江山于危难。”
耶律大石看着那边皇帝的兄弟,目光有些惊讶,随即狠狠点头:“俺也是一般想法,陛下既然遁走不要朝廷,那我等何必还死抱着他不放?”
“二位有这想法……”李处温嘴角动了动,苦笑一下:“当真是让我没想到,不过也好,既然二位都是如此认为,那我等不若就向魏王劝谏。”
顿了一下,转头大声开口:“可有反对者?”
后面朝中众臣看看,皆着齐齐躬身拱手:“并无异议。”
耶律得重一点头,看向李处温:“事不宜迟,李相去魏王府劝进,并联络萧干那厮。”
又望向耶律大石:“林牙这次带回多少兵马?”
耶律大石低头:“惭愧,只有五千精骑。”
“已经很好了……”耶律得重苦笑:“那就麻烦林牙你率兵护卫府城,莫要让城中出现乱子。”
“交给俺。”耶律大石重重一点头:“只是兵马不多,还需征召。”
“此事俺去办。”耶律得重干脆利落的道:“咱们各司其职,还请诸位同僚一起出力,赶在齐贼来攻之前,让朝中秩序恢复过来。”
一道道身影拱手:“敢不从命?”
当下,殿中的身影都动了起来,不少人飞奔着跑出去。
耶律大石跑去军中,让萧勃迭、萧斡里剌两人率兵马看住四门,劝百姓回家,一面带着耶律佛顶与剩余骑兵赶往城外军营,将军权拿到手中。
另一面李处温带着李处能与儿子李奭(shi四声)赶去魏王府,魏王耶律淳没想到他能来,待听闻其来意连道不敢。
李家三人也不勉强,随即告辞出去。
只是三日后,李家三人同耶律德重父子、耶律大石带着府衙百官、诸军、僧道、父老乡亲等一万多人齐齐聚集在魏王府门前,高声呼喊:“国不可一日无君,请魏王继位。”
声震全城,耶律淳无奈只得同意下来,当下耶律大石等人簇拥着他与其妻萧普贤女入行宫继位。
耶律淳宣旨将耶律延禧降为湘阴王,自号“天锡皇帝”,改元保大为建福,同时派出使者去往蓟州。
仲秋下旬。
萧干接到新皇旨意,思前想后一番,随即同意接下旨意,率军北上至析津府南五十里下营。
而郭药师闻之新皇登基,随即命人送上礼物若干,恭贺耶律淳称帝,此时的辽朝缺兵少将,耶律大石只得捏着鼻子忍了前番的气,劝耶律淳将之接纳下来,只是让怨军所部驻扎顺州,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而带着新皇国书的使者,跨过河流,渐渐接近齐国控制的区域。ru2029
u2029李处温,历史人物,辽朝大臣。俨侄。俨死,萧奉先荐为相。处温倾心阿附奉先,贪污尤甚。保大初,金兵陷中京,天祚奔夹山,形势日迫。与族弟处能、子奭立魏国王淳为天锡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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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病重,密授处温番汉马步军都元帅,将嘱以后事。淳死,萧干拥契丹兵,立萧妃为太后,权主军国事,追毁元帅札子。后因有人检举处温准备挟持萧后纳土归宋,赐死,子奭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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