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一处废弃许久的客栈。
客栈矗立在一片荒芜的旷野之中,正中央的大门歪斜着,门板上满是裂缝,两侧的对联早已褪色,只剩下模糊的墨迹,几根枯黄的野草从墙角的缝隙中顽强地生长出来,随风摇曳,更添了几分荒凉之感。
江月明刚回到圣龙帝州,不知怎的心仿佛受到牵引般不自觉的来到此处。
他推开大门走进去,并没有霉味扑面而来,大堂里一片昏暗,只有从破旧的窗户和屋顶的缝隙中透进几缕微弱的光线,地面上的灰尘堆积的也不算很厚,堂内摆放着的桌椅虽已出现裂痕,但仍旧整整齐齐没有脏乱之象。
“是…是她么”
江月明踏进客栈大堂,目光忽然落在地板上某处,眼眸微颤,往事浮现在脑海中。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她第一次冲进自己怀里。
“她…过的还好吗”江月明眼眸低垂,伸手触摸着堂内桌椅,缓缓走上二楼,低喃道。
两年前在城门口,她独自一人留下为他断后,又被神秘强者卷入领域空间,最后虽从南宫桂月那里得知她已平安返回中央帝州,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好想再见她一面,哪怕一眼也是好的。
只是他总感觉这一切都不真实,她不会是属于自己的,想见却又十分抗拒见。
嘎吱!
江月明轻轻推开一扇旧迹斑驳的红木门,略微陈旧异味扑面,眼眸扫视房间一番。
染满灰尘的桌椅,梳妆台上破碎的铜镜,褪色发霉的床帘被褥,腐朽老旧的床板…
这是叶沫的房间,显然是许久无人居住的状态。
江月明安静观望着四周,脸色不喜不悲,忽的想到隔壁就是自己之前住的房间,转身就要离去,眸光无意间透过被侵蚀得模糊不清的窗棂,看到一座干净坟墓。
那坟墓整洁干净,周围是一片精心修剪的草地,没有一丝杂草,墓碑由青石雕刻而成,前方摆放着一个小型的香炉,插着数十根燃尽的香柱,旁边有着一大滩干掉红色液体,固状液体表面有数十根木竹签。
那是糖葫芦!
江月明认出来固态红液体,身形移动刹那间从破旧的窗栏跳出去,走到石白墓碑前,墓碑上刻着几个端正楷书大字。
‘挚友江月明之墓’
客栈外头。
一个穿着白色圆领内衬,粉色长袖小香风外衣,搭配一截灰色短裤的妙龄少女来到此地。
叶沫玉指轻撩开遮挡视线的过肩波浪黑发,看见客栈破旧的大门正开着疑惑道:“是风吹的么,一年不回了,时间真快啊月明”
因为她给江月明建造的墓地就在这间客栈后面,所以她每年都会准时回来小住一段时间。
不过这一次再回来就不需要小住一段时间了,等她报完仇打算把这一带封界,形成一个独立的小空间,而她就永远守着那座干净墓碑一直到生命尽头。
“等我,月明”
叶沫收拢心中情绪,雪白长腿迈动走进客栈,几息之后登上二楼来到江月明房间,手掌轻微推开一扇灰尘极少的红门。
房间里面虽达不到一尘不染的地步,却比叶沫房间干净上不知多少倍,座椅床板窗栏皆是没有一丝破损,尤其一张靠墙的木台整洁的像是刚新换一般,台面上堆叠着厚厚一沓接一沓的画纸,画纸里画的都是同一个人,那就是江月明!
每当叶沫控制不住自己的思念时,便会拿出画纸笔墨,回忆与他的点点滴滴,将他的一举一动,一神一态都尽数连同滚烫炽热的思念一同融入画中。
两年下来,光是用干的笔墨就足够了装下小半间屋子。
叶沫眸中波光粼粼,走到木台前拿起一副画,画中男子戴着妖鬼面具,身着黑甲轻衣站在客栈二楼走廊,腰间幽刀刀柄被食指与中指夹在中间,面对着众神一副挥斥方遒背影模样。
她含情脉脉看了手中画像好一会,这才擦去眼角莹珠,自言笑道:“知道你喜欢吃糖葫芦,这回我给你带了帝都口味的,你总说也许帝都就是你原来的世界,那这回你尝尝看有没有熟悉的味道…”
她话里开始哽咽,眼眶红了:“记得托梦回应我知道么…不要…总是那么小气…”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她思念了两年之久,却从来没有梦见过江月明一次。
“你一定馋坏了吧”
过了会,她吸了吸鼻子,想看看那座干净墓碑,走到窗前欲要打开窗户,一阵风从外头拍打窗檐发出嘎吱响声一时间难以打开,随后手掌发力顶开风阻将窗户开启。
在同一个瞬间,江月明步伐已经从客栈一楼后门踏入大堂,离开了那座坟墓。
滴!
“呃!”
楼上窗台木栏上忽有一滴热泪悄然滴下,木栏上立马出现一片水渍。
楼下一颗跳动着的心脏突然抽颤一下,江月明脸色刹时难看几分,五指紧抓着心口。
“该死,这是魔功的副作用吗…”
他缓了口气念头闪动,调转灵气,身影瞬移眨眼间离开了客栈。
“为什么,我还会流泪…”楼上叶沫指尖沾着半边脸颊的泪痕,看着远处一座静谧坟墓,低声道。
这不应该啊,她已经很压抑自己的思念和情绪了…为什么都没看见那座墓碑,心就好痛…
……
平京城,夜晚。
半边残月高挂在一片黑幕之中,几缕阴云缓缓遮掩起月华光芒,透过缕缕月芒的阴云逐渐染上妖异的血色。
这一夜注定不太平!
乌衣道,平京权贵富商居所处。
“站住!”
巷道正门口两名太虚境界的家族侍卫手持长戈站岗,看见一个戴着魔鬼面具的男子正在靠近,当即把长戈对准男子怒喝出声。
这里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靠近的,没有特别批文谁敢进?要惊着天上人就算有几百条命都不够花的!
江月明穿着一身幽魔帝甲,腰间挂着的刀鞘封印一柄鬼煞幽刀,魔鬼面具不再是哀愁之色,而是血戮残暴的恐怖神态。
他这一身行头和两年前那一身完全不同,现在这身才是魔帝甲胄真正模样。
穿着魔帝甲胄可以大幅度提升自身速度攻击力防御力,还能搭配九幽魔刀使用魔帝技能,只是目前甲胄处于初级状态,还不能发挥出全部实力。
而升级甲胄的唯一办法就是杀戮,不断的杀戮,杀戮越多甲胄越强。
再配上九幽魔功的增幅,这套魔帝甲胄威力还要上几个档次,若是修炼到甲胄全盛时期。
可诛神皇!戮仙帝!灭君阁!!
“不管你是谁,没有批文这里谁也不能进去”
一个领头侍卫队长在说完后,立马让数十名手下围住江月明,明晃晃的灵兵锋芒对准他,一副剑拔弩张的气势,只留下后撤这一条退路。
这队长实力在太虚五段巅峰,其余的手下境界都是太虚一段到三段之间,这种阵仗哪怕是太虚境巅峰来了,都得避让三分。
不过很可惜江月明是境界是巅峰,但不是太虚巅峰,而是太清境五段巅峰!
“找死”
魔鬼面具下传出一声冷哼,随后江月明手掌拔出幽刀,一股冲天煞气腾升云霄彻底染红残月,刀尖闪烁着厉鬼的嘶吼。
“锁灵阵,开!”
江月明猛然把刀鞘直插地上,刀鞘身上浮现紫色灵纹,磅礴灵气波动震扫四方,一道紫色灵阵瞬间在整座乌衣道上空凝结,一层无形的结界笼罩起整座乌衣道。
结界将隔绝整个乌衣道,今晚一切动静外头都将听不到,看不见,里头也无人能逃出去。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领头侍卫看见对方是名灵纹师,便有些惊慌道。
“啊!”
一道黑影闪过,嗜血的幽刀径直插入领头腹部,领头面色刹那间发白,喉间猛然吐出一口血液,耳边却传来一阵冷笑声。
“我想怎样?林子豪,当初跟着十八权贵,哦不,十八老狗辱她的,你也有份是吧?”
江月明手掌转动使幽刀在血红腹部旋转几分,疼的林子豪面容扭曲,连呼吸都不敢呼吸。
“你…你是…”
林子豪最后的话都没说完,生机就全部被幽刀吞噬,随后一面幡旗自江月明身后飘起毫不犹豫吸食死躯里的灵魂。
唰!
江月明拔出幽刀,踹开林子豪尸躯,面前出现一本紫色册子,封面写着紫名单,念头一闪书页开始翻动,直到某一页方才停止。
林子豪,乌衣道守备领头,曾参与十八权贵欺辱叶沫之事。
父亲林贵,母亲张小燕,弟弟林子程,现居平京朱雀道34号
族人林园,林业资等308人,现居平京朱雀道23号,玄武道46号,乔阳城乔阳酒馆。
谏言:杀尽
江月明扫了一眼册子末尾两字,再度抬起幽刀,看着剩下惊恐的众人,冷笑道:“诸位,要开始点名咯”
“啊!!”
“不要!求求你饶了我吧!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饶命啊!”
“……”
乌衣道正门口,十息之间变成一处血泊,浓烈的血腥味蔓延开来,十几具被抽了魂魄的尸体堆积成一座小山,吓得一些不在名单上的侍卫当场尿了裤子,甚至有些人直接疯掉丢掉兵器蜷缩在阴暗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这个面具人简直是魔鬼!彻彻底底的魔鬼!!
他简直把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当做切菜一样砍,只要被盯上他手中那把幽刀立马就能贯穿目标的胸膛,甚至当场把人的头颅砍下来,鲜血如同喷泉一样飞溅而出。
“辅料备好,是该做主菜了”
江月明背后悬浮着一面黑色幡旗,侧面紫名单浮空一旁,他血目赤红,满身红血,握着手中嗜血幽刀一步步走向乌衣道深处,幸存的侍卫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血路,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李府
李正中在书房内细算着最近的财务进账,听闻外头吵吵闹闹的,猛然间一个不耐烦放下账本,大步走出书房。
“都吵什么吵…”他刚打开檀香木门,一具血红魔鬼面具就出现在他眼前,吓得立即瘫软在地。
“你…你想干什么…来人”
“别叫了,李狗,整个乌衣道修为最高不过太虚九段,你还是快和他们团聚吧!”
江月明手持幽刀脚步踏进屋子时,李正中才猛然发现他的背后悬浮着五颗头颅,面色顿时如土,磕头求饶。
“阁下饶命啊!阁下想要什么就拿什么吧!”
“好啊,借你项上人头一用!”
咔嚓!
江月明幽刀寒光一闪,血幕升起,又是一颗惊恐首级落地,旁边紫名单开始翻页,黑色幡旗启动吸魂。
李正中,乌衣道十八权贵之一,欺辱叶沫骂其寡妇
父亲母亲子女…族人…
谏言:杀尽
江月明依旧不按照谏言行事,念头转动开始狩猎下一个目标,黑影走之后府中昏睡的儿童妇女才渐渐醒来。
司马府
司马洛水正在开飞机,机身已上跑道,涡轮开始点火运作,机首抬起准备起飞收起落架。
“啊~老爷外面好吵啊~”
“嗯,确实好吵”
话落之后,司马洛水即将完成最后的起飞操作过程,飞机马上就要登上云端。
砰!
屋内大门猛然间被一脚踹开,外头血腥寒风吹进来一刺激,司马号突然哆嗦,原本准备一飞冲天的航班就当场坠机。
“啊!!”
屋子里躺在床上的女人看见江月明后背的空浮着十个面目狰狞头颅,在一声高分贝的尖叫后,两眼一白就晕了过去。
“你!别杀我!!别杀我!!”司马洛水大惊,双瞳急剧收缩,身子退到墙壁里头。
那十个头颅是谁,他可太清楚不过了!
咔嚓!
江月明手起刀落,又是一颗首级落地,旁边紫名单文字浮动出现了变化。
司马洛水,乌衣道十八权贵之一,欺辱叶沫,多次想要强占于她。
父亲母亲子女…族人…
谏言:杀尽
江月明看一眼名单上的信息,手腕发力甩掉刀刃间的血液,大步走出府邸踏入乌衣主街道,两脚刚进入街道,四周开始风云涌动,一道道铁甲身影从各个巷子里跑出来。
近千名侍卫兵手持长矛和盾牌,站成一排排将他团团围住,他们手中的武器微微倾斜,随时准备上前击杀这祸乱乌衣道的贼人。
忽然间这堆甲兵齐刷刷让开条道路,七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从中间走上前来,其中走在最前端的男人腰间佩戴着江家的蓝色玉佩。
显然这个男人是江家内部之人。
“你到底是谁!是不是李家派你来我平京乌衣…啊!”
江现丰话都没来得及说,一抹黑色身影如同鬼魅般闪现在眼前,胸膛立马就被幽刀穿透,火辣难忍的痛感传遍全身,身躯在不停发颤,双目逐渐失去生机。
江月明抽出幽刀砍下江现丰人头,随后将其踹开,血眸刹那间望向剩下六人,不说一句话持刀就砍
他一直没有动手等的就是这些老狗出现!
“快上啊!拦住他!”
“弟兄们,跟我冲!枪芒寒光”
“九影点化,分身,出!”
“啊!!”
“饶命!饶命!!”
在一排乌泱泱的铁甲侍卫中心,一朵妖艳红花缓缓绽放着,花蕊处四道黑甲鬼影手持幽刀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将红艳花瓣延伸,整个乌衣道响起一阵阵惨绝人寰的叫声。
今夜,天上血月妖红无比,地上的平京城悄悄的佩戴上一朵小红花。
………
夜半子时,城门口。
一些零零散散的商人与车队开始出城,平京城并没有晚上不准百姓进出城的规矩,而且一般情况下平民也不会晚上出城,需要晚上出城都些打工小兵惹不起的。
所以只要你能按规矩登记,管你是谁都可以放行,反正守夜小兵们也都是按要求做事的。
当然这种情况,战时和特殊时期除外。
江月明改换了身走镖人衣服,戴着副银铁面具跟着商队后面,想借着他们混过去。
如果混不过去,那他身上还有江家的令牌,这枚令牌没有标有准确名字,不必担心被人识破,况且以守夜士兵们的胆子,只要拿出令牌稍微强硬一点,保准他们放行。
唉,都是过时的老套路了。
“嘿,老刘今夜你值班啊”
“是啊,你们这又替哪位处理脏活啊”
“哎这那能说啊,老规矩啊”
“行行,弟兄们放行”
商队首队和守夜兵头寒暄几句后,便是打开城门给商队放行,一车车由褐色粗布包裹的大宗货物在车轱辘的搬运下开始出城。
江月明紧紧跟在车队后面,在走到守夜士兵眼前时,本以为要受检查,却没想到那名兵丁只是摆手催促他赶紧离开。
大概率是把江月明当成是和商队一伙的了,至于商队运送的是什么,他都不用看就知道,但凡离得近一点那股腐烂许久的尸臭就让人受不了。
“平京令急令!快关城门!快关城门!!”
江月明与商队刚出城不到几米,背后就传来一阵马蹄声和紧急命令。
“庞大哥,何事如此慌张?”
“就在刚刚有贼人血洗了整个乌衣道!平京令大怒派出所有人马缉拿此人,死活不论,而且平京令已经开启天魂灵阵一旦贼人想从空中逃走,江家的精锐弟子们立马就能察觉到,所以要我们今夜务必看好所有城门!让那贼人插翅难逃!”
“是!关上城门!”
听着身后远处门轴转动的嘎吱响声,江月明只道一句冷哼,身影迅速离开平京城,物色下一个猎物。
诸位,都别着急,好戏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