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专修屋顶漏水、磨剪刀、修雨伞等等啥活儿都干”的一代神车——五菱宏光小面包。
望着这辆车身上喷涂着红十字标记的野战救护车,从面前不远处一路疾驰而过,赶到模拟伤员救护与后送的现场后便立刻升起车尾门开始干活。
几名战地救护人员齐上阵,不过短短十来秒的时间便把伤员抬上了担架、装送入车,紧接车门一合一脚油门便疾驰而去,主打一个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时间就是生命,在战场上最能体现这点的便是战地急救与后送。
看得出来阿基尔麾下的部队对此项技能掌握得相当炉火纯青,抬手看了眼腕表再次确认了时间,笑眯眯的周正对此番亲眼所见显然非常满意。
“非常不错!阿基尔,甚至于说有些超乎我的预期了,这些一定是你们从生死战火中锤炼出来的本领,对吗?”
至今仍能回想起叙利亚内战期间的种种伤痕般经历,面对周正的问询只是缓缓点头的阿基尔随即道。
“虽然都是过去的事了,但至今仍让我难以忘却,我想今后也会是如此。”
“太多太多的好人牺牲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了,他们至死都没想到最终的结果竟会是如此。”
“我现在已经不确定究竟是谁该为此负责了,究竟是谁让战士们的血白流、让爱国者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也还好那些逝去的英雄们再也看不见如今这一幕了,否则,我觉得那才是对他们而言最残忍的事。”
这还是周正从叙利亚出差回来之后,头一次听阿基尔谈起对后阿萨德时代的感想与见解。
虽然阿基尔现在的态度依旧难称乐观,但至少比刚刚听到这一消息时的沮丧乃至绝望好得多。
很能理解阿基尔这种复杂心情的周正稍作一顿,转而用一种平和的语气缓缓开口。
“我理解你的心情,阿基尔。”
“无数的仁人志士和爱国者们,为了自己热爱的祖国与值得守护的一切献出生命,到头来却落得彻彻底底的背叛与失去意义结局。”
“这样的事早已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人类的历史总是在循环往复、交替上演。有太多太多的时候,人类从历史中唯一吸取到的教训,就是人类不会从历史中吸取任何教训。”
“但对你,阿基尔,可以预期的未来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先讲现实的道理紧接又话锋一转,既没有想到也不太能理解周正这话的阿基尔,只是当场一愣。
“您是说——”
“我是说你难道就没有结合当下考虑过未来吗?阿基尔,不要只顾沉溺于悲伤和无可挽回的过去,你应该多抬起头来向前看。”
话出此言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劝慰或者是说教一番,而是实打实有要事要告诉阿基尔的周正继续道。
“事到如今我们终于可以肯定地说,未来科技和博纳特这对狼狈为奸,是败局已定的状态了。”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送他们最后一程,如果他们不想体面,还想臭不要脸死硬到最后,那我们就帮他们体面到位,安排得明明白白,仅此而已。”
“但在这之后呢?阿基尔,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你和你的这些战友们,在后未来科技时代需要做点什么吗?”
“......”
阿基尔是隐隐听出了周正话里的一点意思,但仍不太确定。
本着“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角度出发,自认为周正是值得自己效忠之人的阿基尔,只是简单而不失坚定地回道。
“我没太多考虑过这方面的事,长官。”
“军人的使命是服从命令,我始终记得这一点,往后的日子里不管发生什么,您的命令就是我前进的方向。”
能说得出这话,足以证明阿基尔对周正的信任到达了何种程度,可不单单是因为“这个男人救了我全家所以我要付出一切报答他”而已,更有对周正为人做事的坚信不疑。
能听到阿基尔这么说,这对周正而言当然是好事,不过却不是此番对话的重点。
继续边走边说的周正这就道出了自己的想法与计划。
“我是怀着珍视与坦诚的态度来看待你的这份忠诚的,阿基尔。”
“不过,我真正想说的是,如果在将来的某一天,我要把你和你的战友送回叙利亚,重新为了昔日的理想与大义而战,你们愿意吗?”
“什么!?这——”
头一次听到周正竟然还有如此长远计划的阿基尔,心中的真实感受当然是震撼无比又始料未及的。
一连串的问题随即如决堤洪水一般涌入脑海,迫不及待的阿基尔连忙向周正回问道。
“这是真的吗?长官。”
“我,我是说我当然愿意!我和我最忠实的战友们都愿意为了曾经的理想和大义而战,我很确信这点!”
“我们已经战斗了如此漫长的岁月了,为了不让先烈的血白流、不让他们白白牺牲,我们随时愿意追随他们而去,愿意与他们踏上一样的牺牲之路,我们早在来非洲之前就已经视死如归!不如说来非洲的最初目的就是这个,就是为了让还留在祖国的战友们能更好地通向胜利,只可惜——”
语气有些激动的阿基尔说着说着,这就又无意中说到了自己的伤心点上。
并不打算插嘴的周正用眼神示意可以略过,自知家国沦丧之事就算再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意义,阿基尔这就又控制好情绪、话锋一转。
“但如何去做呢?长官。”
“我们远在非洲,现在没有任何回去的办法,不知道这样的一条路究竟何在。”
“我甚至想不出该如何对抗并最终战胜那一个又一个的敌人,我并非失败主义者,但我想一切行动的出发点都应该立足于实际,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与那些复国主义狂徒对抗。”
“朱拉尼那个混蛋现在奉行彻头彻尾的投降主义,黑门山上已经插着锡安分子的旗帜了。无论那些复国主义狂徒做什么,朱拉尼都从来不抵抗、甚至不敢有一句抱怨!”
“亏这个混蛋还说自己是土生土长的叙利亚人,这叛徒居然能说得出口!他要真把自己当叙利亚人,真的热爱自己的祖国和脚下的故土,他怎么能干得出这种事!?怎么会把自己的故土拱手让人!?”
真要说起来也怪不得阿基尔语气激动,谁让你朱拉尼干的那些破事,真就抽象到哪怕博纳特看了,都得竖起大拇指说一句“还是你他娘的更懂卖国”。
事实就如阿基尔所言的那样,朱大帅如今对待复国主义实体那叫一个良民顺民。
无论复国主义狂徒们如何表演后现代行为艺术,如何把攻城略地、杀人抢钱当成家常便饭,朱大帅的回应策略始终只有很简单的一个——都不许反抗,谁敢反抗谁就是我朱拉尼的头等大敌。
天惹得,地惹得,唯独锡安人惹不得。
抵抗现在本身就是一种原罪,需要最大力度的重拳出击加以根治。
显而易见的,一再妥协招致的只能是变本加厉与得寸进尺。
真要说在“恐怖江湖”上游走多年的朱大帅,完全不懂“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的道理,那也不见得。
本质上还是朱大帅决策的出发点与最为考量侧重的核心利益点,和阿萨德完全不同。
只要能让他继续当这个“王”,坐稳那并不令人羡慕,甚至坐上去就得吃抗抑郁药不能停的王座。
那“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在朱大帅看来其实并无本质区别,你要割随便割,只要不把我从王位上扒拉下来,那我就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忍了算了。
但对阿基尔这种付出了青春、豁出了命去保卫寸土不失的爱国者而言,你朱大帅这种抽象行为艺术表演,根本就是在火药桶上点炮仗。
真要让阿基尔有机会,那必须得把朱大帅当场噶了都不够解恨。
这也是为什么,阿基尔一听竟然还有机会回到叙利亚,会一下子那么激动。
能有机会完成如此“壮举”,那但凡是个爱国者都会搁谁谁激动。
另一边,并非是同阿基尔说笑的周正,这也才要展开自己的计划来细说。
“锡安人确实是个很大的麻烦与问题,就算我们再不喜欢这群类人怪胎,再厌恶他们那令人作呕的所作所为,但也必须脚踏实地地承认他们是难缠的对手。否则就是视‘料敌从宽’如无物,是兵家大忌。”
“但是,不用我说你也清楚,阿基尔,我们都知道锡安人的手段与能力,并非是因为他们自身,而是因为那个被他们寄生了的超级霸权。”
“正因如此,他们才得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成现在这样。”
“但我同样敢说,他们最终也会因为过于依赖被寄生宿主,而最终死无葬身之地。毕竟那宿主如今是个什么状态,但凡是个眼没瞎的人就都看得清楚。”
“我可不觉得以他们的所作所为,能在宿主失能后的时代继续肆无忌惮下去,所谓‘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崩塌是不可逆的,不是受他们的主观意志而转移的。”
“一旦那一天真的来临,等待锡安人的只有无数痛苦悲鸣着的复仇者们群起而攻之,只有历史的再度轮回上演,亦如当年的罗马一样。你该知道那是怎样一段‘精彩’的故事,对吧?”
周正所言几乎与阿基尔所猜别无二致。
这下算是明白了周正的长远计划是什么的阿基尔赶忙接话道。
“我明白,长官。所以——您是打算在时局交替的变革点有所行动,是吗?”
回答阿基尔的,先是周正的无声点头,片刻的思索后又继续缓缓开口。
“无论精确到以天来计算还需要多久,但这一变革点的到来终是可以预期的。像朱拉尼这种腐烂无能的臭虫,到时也只配被一起扫进历史尘埃的垃圾箱里去,和他最爱百般妥协跪舔的复国主义好朋友们一起。”
“在这一天真的来临之前,我们需要做好相应的万全准备,尽一切所能。而不是说什么也不做静待那一天的到来,然后再行动,机会从来不是留给静坐主义者的。”
“即便伊朗人把握时代机遇的行动已经失败了,但这并不意味着这种行为本身是错的。如果这么想导致什么也不做、不敢做,那反而会让敌人称心如意,会是他们最想看到的威慑结果。”
“所以——我现在的计划是,等到非洲这边的事了结清了,博纳特和未来科技都被从这片土地上彻底消除,不留一丝痕迹和余毒了。”
“那时我会把你和你的队伍送回叙利亚去,让你们以历练过的新姿态回到自己的祖国,以践行者的姿态加入到这场时代变革中去,用自己的双手去争取一个充满希望的明天,我想这也是你们所期待的。”
尽管目前只是计划,周正也不好说毛子那边将来的打算是什么,有没有摆上桌面待执行的“重返叙利亚”预案,可以让自己搭一趟顺风车,给阿基尔一行人顺道送回叙利亚去。
但活人总不能让尿给憋死,就算到时候毛子那边没有什么实际计划,周正也打算根据自己现在的操盘布局有所行动。
反正如今的叙利亚已经到了“全叙吃鸡大赛2.0”预热阶段了,不服朱大帅的人有的是,看透其“内残外忍”本性后的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都想着在即将到来的新一轮吃鸡大赛中给自己多捞点利益、分一杯羹。
那既然如此,我周正为何不能下场参加一下呢?
反正遍地都是境外势力选手,我充其量和他们一样,咱老大别笑话老二谁也别说谁。
只要能把阿基尔这队人,在新一轮吃鸡大赛进行时的叙利亚暂且扎根稳住,那么后续的事就一切好说,甚至于以周正的游说和背景关系争取到毛子那边更进一步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