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杜克说话，一旁暴脾气的杰克首先操着英语开始了叫骂。
只见车窗外拎着警棍的黑人收费员也不恼火，只是笑笑，转而又补了一嘴。
“听着，伙计。我向你收这10美元并不多，我赚点小钱，同时也是为了你好。”
“这地方的规矩就这样，我也是按规矩听命行事。如果你不遵守规矩，那其实用不着我来跟你怎样，你只管哪儿来回哪儿去就行。”
“......我觉得我除了跟你交钱和哪儿来回哪儿去外，还有第三种选择。”
说着，话音未落的杰克已经把手放到了大腿旁的快拔枪套上，只需瞬间便可出枪射击。
面对此情此景，依旧面不改色的收费员继续笑道。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把事情搞大，10美元而已，如果你觉得我愿意浪费这一分钟时间向你解释是软弱可欺的话，你可以试试。”
敢说这话的收费员当然不是没逼硬装，而是真有些底气在的。
就话语间的这功夫，守在检查站两侧的两个沙袋垒成简易机枪掩体，已经将两挺明晃晃的苏制德什卡12.7毫米重机枪指了过来。
看那机枪老旧破烂、欠缺妥善维护保养的成色，八成是上个世纪“百亿补贴勋多多”时期输入到非洲的援助货，也算苏联人的某种去库存行动。
但杰克明白用自己乃至全体人员的性命，去试探这两挺机枪能不能打得响开火，那纯属没事找事的脑残行为大可不必。
正当杰克有些下不来台之时，一旁一直未做打断的杜克忽然开口道。
“喏，20美元，顺带问个事，伙计，未来科技的人这两天有到镇子里来过吗？”
“未来科技？”
伸手接过杜克递上的2张钞票，稍作回想状的收费员很快摇头道。
“没见到，也没听说，至少是我没遇见。”
“未来科技的人有段时间没到镇子里来过了，我上周去酒馆喝酒的时候还听说他们最近麻烦不小，很多佣兵都在传言未来科技可能要败了，还有些人在讨论是不是得早做打算收拾东西跑路。”
“毕竟南边安德罗的政策，大伙都知道，完全禁止任何私人武装和佣兵活动，毒贩更是严打对象。”
“一块糖大小的交易量就能抓住枪毙，这压根就不让人活，除了去别的地方讨生活外没别的办法，谁让未来科技和博纳特不争气呢？”
看在多10美元的面子上，原本有点阴阳怪气的收费员，竟然还好心地多给说了两句本地情况，说完就挥手示意可以升起路障杆放行。
车内闻言的杜克也是点了点头，跟自己的预估差不太多，随即右手扶上方向盘继续发车上路。
“这帮杂碎！这么个鸟地方竟然还要收费，我看他们是想收导弹了！”
“怎么样？摇个电话给老板，等咱完事后给这帮杂碎来上两发？起码得把那狗屎检查站从地图上抹平了。”
白了身旁有些情绪上头的杰克一眼，暗叹自己这副手兄弟搭档这么多年，是依旧不改动不动就“你敢惹我我他妈就弄死你”的残暴帝国主义特色。
就当是闲聊打趣消磨时间，不厌其烦的杜克边开车边继续道。
“有什么用？这种灰色地带是当前敌我态势下的特定产物，你炸了这蝎镇还会有狗镇、猫镇、猪镇、羊镇冒出来，只要对博纳特跟未来科技这仗没打完就必然如此，纯属浪费弹药。”
“况且你没听刚那人说吗？镇子里这帮人现在自己都知道苟延残喘不了太久了。”
“一旦未来科技战败，博纳特也会跟着完蛋，到时候他们就是安德罗的下一个消灭对象。老板一直以来都是最忍不了这帮贱种一点的，用他自己的话就是‘怎么办？只有杀’。”
“可是——我——”
瞅了眼杰克那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的样，莫名想笑的杜克只是摇头道。
“可是你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按一贯风格必须宰了这几个杂种。”
“改改你这性子吧，老板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说不管你，但你也不能一直为所欲为下去。什么时候你这性子能有你那战术头脑的一半，甚至只是三分之一，情况都会比现在好得多得多。”
只剩一幅“你说啥那就是啥”模样的杰克，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没有，总之就这么一路无话地来到了目的地——一家光是看上去就有够不正经的皮肉场所门前。
“你是在开玩笑？咱们过来要办的事——是逛窑子？”
平日里并无此嗜好，来这儿只不过是为了办正事的杜克面对发问，也只是向杰克无奈道。
“那帮中间人什么德行你是知道的，总得开点有社交属性的场所，方便他们办事、勾兑、谈生意，大部分时候除了酒吧也就只剩下皮肉场所了。”
“不然怎么办？你指望他们给你开个茶馆，或者是咖啡店吗？”
“那——你就没想过玩玩？不考虑一下？”
一听这话直接俩眼一白，没更多话想说的杜克只剩服气道。
“你随意，但别耽误正事也别指望我给你付钱，自己看着办。”
“......”
杵在原地望着杜克径直走进店内的背影，还没等杰克反应过来，一旁的某位陆战队员已经来到跟前说笑道。
“怎么说？不会真想玩玩吧？要不先看看货的版型和品色再说？”
“看你个头看！”
纯属说笑打趣的杰克倒是真没动这方面的心思，被手下的队员这么一调侃反而有些“恼羞成怒”，甚至开始现场说教起来。
“进去以后都把自己的裤裆拉链管好，别跟我说‘我拉链忘拉了’或者‘不知道咋回事自己就开了’，懂吗！？”
噗嗤——
被副队长下令的队员们要么是能憋住故作镇定，要么是干脆绷不住直接笑出了声，一个个的那是都没个正经样。
倒是一直给人感觉以扑克脸的瓦列里照常依旧，只是不苟言笑地跟上了杜克的脚步，引得杰克暗自吐槽“这老亚速真不合群”便带人紧随其后。
刚一进这名为“粉色十二点”的窑子店内，扑面而来的首先是腾云驾雾的烟气和酒精味，引得能习惯这气味但乍一闻也觉得呛鼻的杰克不免掩面摆手。
只见目所能及的视线范围内，到处都是令雄性视线迷离乃至心跳加速的灯光与意境。
成群结队、各式打扮都有的“闲散人员”，分布在一楼大厅内的各个卡座和角落，有说有笑地推杯换盏、大口吸烟、脏话与嬉笑连篇，大部分手中还搂着衣着款式繁多但总之主打个暴露的女人。
不待望着眼前场景有些愣神的杰克发话，只见一名留着莫西干头的膀大腰圆白人壮汉，已经来到了跟前。
“把武器留在这里，然后每人交50美元，里面的服务价格另算。”
“啥？”让解除武装暂也就罢了，这啥都没干呢就得先按人头数交50美元的入场费？合着我来你们这儿撒泡尿上个厕所，这一泡尿就值50美元呗？
不怕有人跟自己横，就怕二逼对自己怂，反而找不到掰扯乃至开干的理由。
几乎快给气笑了的杰克也不摸枪，当场就左手攥着拳头、右手撸起左臂袖子说道。
“哥们，我看你就跟田里的稻草人差不多，属于中看不中用的类型。”
“要不这样，你跟我掰掰腕子，要是能赢得过我，我付你500美元，剩下的450都是你的，如何？”
“......那我要是输了呢？”
莫西干头壮汉的回答不置可否，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但听上去倒像是来了兴趣。
“输了？那还不好说？”
“输了你就哪凉快到哪儿去，别在这儿挡我路，也别问我那50美元怎么办。我管你是自掏腰包垫付还是走黑账，男人要是输了，怎么能不付出点代价？”
“哟~瞧啊，那个闹事的家伙你们认识吗？长得可真结实呐，呵呵~”
看热闹这事吧，似乎无论何时何地是人类的通性。
杰克这边和窑子店看场子的大汉还在喋喋不休，一楼大厅内的男男女女甭管是干啥的、啥货色，几乎有一个算一个都开始了说笑看戏。
“我猜，那八成是未来科技的人吧？刚好还是白人，看着像盎萨，估计是未来科技的人没错，也只有他们习惯在蝎镇这么横。”
一名举着满盈酒杯的黄种人雇佣兵刚刚发表意见，身旁一位留着爆炸头发型的毒贩子便附和道。
“有意思，要不开个庄吧！赌那家伙是不是未来科技的人，我押200美元是。”
“还有我，我也押200美元，跟了！就赌是未来科技的！”
黄种人雇佣兵话音未落，就见一旁的一位大只佬黑哥咧着一嘴黄牙笑道。
“你们都这么认为？我看不一定，我可听说南边安德罗的手下，也养着一伙精锐的白人佣兵，先前就是他们把未来科技打得叫苦不迭的。”
“可——传闻不是说那都是些瓦格纳吗？你看看那闹事的家伙长相，一脸的盎萨样，我敢赌我不会看错。”
“谁知道呢？但我更愿意相信我的直觉，我押300美元！”
啪——
一张大黑手往桌上一拍，赫然排出三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满口黄牙的大只佬黑哥继续笑道。
“赌那家伙不是未来科技的人。”
望着眼前这现场开庄的临时赌局，还在继续嚷嚷下注、不断加码，有段时间没重新品味过这种日子的杜克不禁摇头道。
“......不是我说，你要不把你这窑子店关门得了，改开赌场可能更赚钱，更能名声在外。”
“也许吧，杜克先生，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坐在一楼大厅里基本不引人注意的一个角落卡座边，陪着杜克喝酒加唠嗑的一位身形消瘦中年胡须男，正在缓声说着。
“现在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这是一桩必然亏本的投资。”
“你的老板对毒品、雇佣兵，还有各种犯罪活动的嫉恶如仇程度，我们都很清楚。”
“这不是美国人那样的形式主义、内里生意，而是真真正正的杀人如麻。请原谅我这么用词来形容你的老板，毕竟刑场上络绎不绝的枪毙声的确如此。”
“我既不想做赔本的投资买卖，也不想到时候被你老板抓住要枪毙，去求你的情让你为难。”
“所以——我打算离开这里了，很快。”
亲自上手拿起桌上的威士忌酒瓶，给杜克手中那只冰块还没化完的杯子里满上三分之二，话还没说完的消瘦胡须男仍在继续。
“给你和未来科技牵线搭桥当中间人，大概是我在这个国家做的最后一桩生意，做完这一单我就准备离开。”
“下一站可能是中东、也可能是南美，甚至不排除是东欧，等我确认哪里有足够大的商机就会去哪里，现在还不好说。”
“当旧的世界秩序剧烈动荡，新的世界秩序已初露曙光时，在黑暗与光明的夹缝中寻找商机，为自己在即将到来的新时代做好准备，这就是像我这种人所要做的。”
说起来，杜克有一件事是没给克劳泽明说的。
便是自己与这位引荐未来科技的中间人相识相知，可并不是加入周正麾下以后，而是早在来到非洲之前便已相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迪亚戈，商业嗅觉敏锐得像一只饥饿的灰狼，时时刻刻都在寻血游猎。”
“不过，我倒是挺好奇啊，你是怎么跑到非洲来的？你可是土生土长的墨西哥人，在家乡还有自己的家族帮派，继续留在家乡不好吗？”
被唤做迪亚戈的中年胡须男举起酒杯一笑，向杜克示意，随即便自顾自地一饮而尽。
这才带着满口的酒气回味着开口。
“我帮你登上偷渡船，把你和你的人伪装成偷渡难民的事情暴露了。”
“家族里不想惹祸上身，想趁着CiA追查过来之前赶紧撇清责任，但直接杀掉我又会背离家族族规，把我当成投名状给交出去更是不能容忍的帮派背叛，几位头头还要靠这个来团结帮派呢，不能让兄弟们寒心。”
“所以——他们给了我一个对大家都好的机会，离开吧，走得越远越好，赶在CiA追过来之前赶紧远走高飞。再也别回家乡，别回墨西哥，别给家族和帮派招来灾祸。”
“毕竟，我们离天堂太远，但确实离CiA很近，这你是知道的，杜克先生。”
“那时候救你和你的人，是我还你当初对我的救命之恩，我们卡桑蒂亚人最看重的就是知恩图报，这是帮派的规矩。”
“至于离开故乡、家族、还有帮派，这也是我所必须要做的。如果因为我而招致灾祸牵连了那些我所爱和爱我的人，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更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如果一定要有人因此承受苦难，那就让我一人来承受好了，我希望以此换得我所爱和爱我之人的安宁。”
“至于我为什么会来非洲做生意，纯属机缘巧合。”
“当时我逃离墨西哥时，只剩下一艘前往非洲的货轮可让我夹带偷渡了，我无法确定究竟是下一趟偷渡船先来还是CiA先找到我，所以只能是非洲了，却没想到还能机缘巧合再和你相遇。”
听着这位当初在自己逃出美国后，尽全力帮自己和手下的人逃出南美洲的恩人回想昔日，颇有些唏嘘的杜克不免摇头道。
“总之，牵连了你真是抱歉。不过能看到你现在混得还好、还活着，这对我而言已经算意外之喜了。”
闻言的迪亚戈含笑点头示意，随即将眼神投向了还在一楼大厅入口处，跟看场子大汉大吵大闹的杰克那边，转头就朝杜克问道。
“那位先生的情绪似乎很亢奋，需要我帮忙处理吗？”
知道带杰克来八成就会发生这种事，无奈的杜克只剩下摇头起身。
“不了，他纯属没事找事而已，就这样一个人，我去给他收收链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