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九章 万灵归源（七）

不过…...

韩易摇摇头，哂然一笑。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在他看来，利益捆绑在一起的联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远比誓言可靠得多。

但韩易这么想，有的人，却不这么想。

比如眼前的厉飞白。

“我厉飞白在此立誓，以万灵之母的名义，绝对不会泄露任何关于大人的消息。”厉飞白忽然正色起来，言之凿凿，“若有违背，神魂自毁，自绝而亡。”

他此时的表现，就像是一位溺水者看到了上岸希望一般，抓住了一根稻草不放，当即发下毒誓，试图获取一线生机。

见厉飞白神态庄重，语气肃然，韩易也是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致的观察。

霎那间。

天光昏暗，地动山摇，云层急速聚集，蓦地一朵黑云笼罩…...

好吧。

和韩易想象中的场面完全不同。

风轻云淡，湛蓝的天空犹如一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不见一丝阴霾，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这？”韩易等了半晌后，终于是不耐烦了，“绝对…...会遵守？就这么一句话？以万灵之母的名义，我绝对不会杀你。你信吗？”

“这…...”厉飞白也是懵了。

韩易说这话的时候，瞥了他一眼。语气虽说平淡，但这一眼中的杀气犹如实质，好似一柄利剑喷薄。

厉飞白相信，只要他说一句不信，马上便会人头落地。

嘻嘻…...

就在这时，韩易瞳孔一缩，看到了夜游传来的一幅幅画面。

厉飞白对天发誓的时候，随着言语说出，冥冥之中，似乎有某些奇异存在感知，一股奇异的力量破开虚空，降临下来，没入到厉飞白身体内。

这个过程极快，而且极其隐蔽，无声无息。

要不是夜游身为曾经的魔族魔王，还是特异强化感知类型的那种，对于气机感知极其敏锐，也察觉不到这一幕。

“这些话…...我来说，就是无事发生……”韩易皱起了眉头，一时间没了头绪。或许万灵之母的渊源来历，只是个故事传说。

但北地无数年，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口口相传，庞大的信仰香火愿力加持下，足以凝聚催生出来这么一位神祇。

潜移默化下，就对百脉中人形成了一种约束。

手头上缺乏更多信息，一时间，韩易只能这么猜测。

暂且将此事搁置脑后，他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向厉飞白。

这家伙…...虽说贪财了些，但多年混迹北地的经验，看来……也不是全无用处......

最起码，知道有这么一层约束在，那么万兽宗引来荣华府的报复，概率上来说，又会小上一些。“大人要是还不放心…...”厉飞白被看的心里发毛，他咬咬牙，一狠心继续道，“我可放开神魂，让大人留下烙印，这样，总能放心了吧。”

放开神魂，留下烙印。

其实就是变相的奴仆契约。

毕竟生死不由己，性命被他人一念控制，和奴隶没什么区别。

“神魂烙印…...”韩易沉吟了下，他哪里学过什么神魂禁制，更加不可能掌握神魂烙印，这种一听名字就极其高大上的词语。

不过厉飞白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他一个想法。

既然灵种侵蚀心神的能力，可以控制夜游这个曾经的魔王级别的魔族强者。

那么用在厉飞白两人身上…...似乎……应该也可以。毕竟这两人的实力，还到不了魔王层次。

而且就算是不行，这两人最坏的结局，也顶多就是承受不住，爆体而亡。

试一试，也不是不行…...

想到了这里，韩易微微颔首，答应下来。

“好…...好……”厉飞白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做出反应。

嘭！

韩易右手微微**，身边游荡着一丝丝灰色气体，蜿蜒如蛇，那是混元灰气聚集，急速转换生成灵种的表现。

他一掌猛然打在厉飞白胸膛正中。

啊！！！！！

厉飞白顿时痛苦嘶喊起来，大量的灵种顺着胸膛，迅速在他全身蔓延，经脉血管、筋骨血肉、乃至大脑神魂，都在一瞬间钻入了无数异物。这些异物，像是一颗颗细小的种子，钻入进去，破土而出，生根发芽，其中酸爽痛楚，可想而知。

“你，也过来！”

韩易一抬手，旁边脸色惨白，颤颤巍巍的叶金蝶，身体不由自主地飞起。

嘭！

韩易又是一掌打出，刹那间，一股股庞大的灵种涌入叶金蝶体内。

皮肤肌肉内脏大脑皮层全部都传来剧痛，叶金蝶感觉全身如同吹气般迅速**起来，同样忍不住，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两人面容狰狞，全身肌肉剧烈颤动，躯干极度扭曲起来，皮肤表面渐渐渗出细微的血点。

然而比起肉身上的痛苦，更加令人抑制不住的，是精神上的损伤。

源源不断的灵种，犹如汹涌澎湃的狂暴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永不停息，整个神魂意念被淹没，撕裂又愈合，如同指甲上长着的肉刺，忍痛撕掉一根，又有一根新的出现。

厉飞白、叶金蝶两人，面容抽搐，嘴冒白沫，似乎灵魂都几乎接近粉碎，变成了天天流着口水的傻子。

“坚持住。最后一次。”

韩易大喝一声，双手一扬，顿时两人身体漂浮起来，在半空急速翻滚。

一股比刚才粗壮数倍的灰色气体，陡然从韩易双掌打出。

啊！！！

厉飞白两人惨叫一声，两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嘻嘻…...

夜游躲在一旁的角落里，天生本能的恶劣性格发作，嘻嘻笑着，幸灾乐祸。当初他经历过的痛苦，有朝一日能够在别人身上看到，这种感觉就像是夏日炎炎之下，吃了一根冰凉雪糕般，痛快爽利，酣畅淋漓。

“夜游，过来下。”韩易忽然开口。

夜游顿时打了个激灵，脖子一缩，身影一闪，瞬移过去。

“看好他们。如果不成功，醒过来敢反抗，不用手下留情。”韩易淡淡吩咐道。

此时厉飞白两人在半空中悬浮着，身体僵硬，像是被挂起来了般，一动不动。

两人周围，此时依旧有丝丝缕缕的灰气弥漫，不断进进出出。

那是混元灰气吸收、转换，对两人进行最后的改造。

夜游点点头，硕大的蛇躯扭动，尾巴一卷，顿时两人就这么消失不见。

………...

………...

盛帝元年·明都。

“福临烤鸭，热腾腾，香喷喷…...甜香醇厚的福临烤鸭……”

“水晶虾饺，不水不要钱！”

“来份腐乳鸡翅？客官来一盘？只要十文，十文一盘！”

灯火明亮的街道上，拥挤的人流挤在一起，一张张笑脸在氤氲的腾腾热气下，若隐若现，喧嚣大声的吆喝声混在一起，离得远了什么听不清。

明都，大宣曾经的政治、经济、军事中心，人丁兴旺，商贸活繁荣，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城。

青州厉家所在的望天城与其相比，完全相形见绌。

哪怕明都前不久，刚刚经历过一次混乱。文帝逝世，盛帝上位，以及当天夜里的灾星降落…...

但盛帝上台后，颁布的一系列措施，先是调来精兵强将镇压，又是大赦天下…...

右手铁拳，左手蜜糖。

大棒加萝卜之下，即便是皇庭宣布迁都宸京，对明都，这个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大城来说，丝毫没有影响，依旧繁荣昌盛。

一座高大的五层酒楼内。

最顶层的雅致包厢中，桌上摆满了大厨精心烹饪的珍馐美味，香气扑鼻，四周是几个轻轻摇扇侍女，微风徐徐。

澹台寻真看着面前的上好菜肴，满脸无奈苦笑。

她面前摆着一盘切得薄薄的鸭肉。

刚刚出炉的烤鸭烤得酥皮金黄松脆，配上薄薄的春饼，卷上爽口的黄瓜丝、葱丝，蘸上浓浓的甜酱，将鸭肉包裹其中，咬上一口，香气浓郁、唇齿留香。

“快吃吧。一会还要赶路。”

澹台寻真对面坐着一位儒雅男子。

他一身黑色儒袍，白色长发自然垂下，看上去风度翩翩，气质非凡。

“…...”

澹台寻真沉默着，一言不发，沦落到现在的境地，她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情。

“怎么？不喜欢吃？”白发男子笑道，“不都是你喜欢的吗？难道这家酒楼味道做的不行？”

他虽然满头白发，但发丝细如牛毛，根根洁白如玉，一眼望过去轻易就能得知，不会是年纪太大，因为衰老产生，更像是天生如此。

“…...”澹台寻真沉默着，还是一言不发。

侍女葱白手臂早已抬起多时，拈着春饼包好的烤鸭，随时准备往嘴里送。

仔细看去，侍女表情呆滞，双目空洞无神，比起活人，完全就是牵丝人偶般的感觉。

不仅仅是她如此。

房间里的其他人，除了澹台寻真和白发男子，都是这样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不吃？”白发男子笑了笑，“那只好让他们吃了。”

唰！！！

几个侍女齐刷刷的张开嘴，指头放进嘴里，洁白锋利的牙齿闭合，当即就要咬下。

“等一下！”澹台寻真痛苦的闭上眼，“堂堂的魔界之主…...一位魔界之主，竟然会拿几个小小的侍女作为要挟……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