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4章 耗子为汁

归心似箭的苏谨,不断催促着座船快行,不几日便到了松江府。

慎海卫的舰队早等在这里,换乘之后就可以沿着海岸线直达漳州。

苏谨本还担心朱棣玩什么猫腻,比如找茬让松江备倭卫把他扣下。

可换通行文牒的时候十分顺遂,松江备倭卫没有丝毫留难,反而如送瘟神般的盼着他赶紧走。

这位爷走哪都不消停,他可不敢和这个瘟神待久了,怕出事。

舰队驶出外海,碧海情涛之上,迎面的海风扑来,令人精神为之一畅。

“啧啧,还跟着呢?”

马三撇着嘴,不屑看着紧跟在舰队身后的几艘海船。

“真想给他们一炮。”

苏谨的心思一直在远方,压根没注意身后,闻言才回头看去。

“自松江就一直跟着咱们?”

“是,老爷”,马三寒着脸:“这帮狗日的,把咱们当贼了?”

“锦衣卫吧?”

“除了他们,还有谁敢这么跟着?老爷,陛下难不成开始防备您了?”

摇摇头,苏谨嘴角噙着谑笑:“怕这不是陛下的意思。”

“啊?难不成是纪纲?谁给他的胆子!”

“有些人啊,当手中的权力大于他的认知以后,往往不知道陷阱可能就在脚下,不用管他。”

马三还是很不爽:“咱在京城的时候,陛下都不敢让锦衣卫盯着咱,这纪纲是在寻死。”

“想盯就盯着吧,反正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的时候,保管他什么都看不见。”

说着嘴角噙起了谑笑:“海上这么无聊,跟他们玩玩。”

马三立即会意,转身立马吩咐舵手加速,慎海卫的舰队迅速扬起全帆。

这次出行的舰队,全部都是由快舰组成,再加上隋越手下都是海上百战老兵,这一加速,顿时如离弦之箭般射出。

身后跟着的锦衣卫立时开始慌张起来,手忙脚乱的扬帆。

虽然他们所乘的船也是新舰,可等他们开始追的时候,连慎海卫的屁都吃不上了。

正在懊恼之际,忽然身后、左右,那些快舰又如鬼魅一般出现,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嗵!

一声炮响,一枚炮弹精准击中指挥舰的桅杆。

虽然是没有安装火药的实心弹,但也将桅杆狠狠砸断。

马三站在船头哈哈大笑,指着被派来跟踪的锦衣卫嗤笑:

“回去告诉纪纲,让他把招子放亮点,敢再跟着咱们,下次可就不是训练弹,耗子尾汁吧!”

说完也不看他的反应,舰船迅速掉头朝着南方驶去。

锦衣指挥的脸色哇绿哇绿的,气的瑟瑟发抖。

可当慎海卫舰船调舵瞬间,无意间看到苏谨那讥笑的表情时,什么气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恐惧。

虽然晋国公在笑,但眼中却是浓浓的警告和杀意。

这一瞬间,他的腿忽然有点软...

“哈哈哈,痛快,痛快!”

立于甲板之上的马三哈哈大笑,笑声顺着海风飘向远方。

慎海卫将士们的脸上也都露出嘲色,暗笑锦衣卫的不自量力。

许圭有些担心:“先生,咱们这算不算把纪指挥得罪了?他要是在陛下面前说你坏话怎么办?”

“说去呗。”

苏谨无所谓的耸耸肩:“朱老四要是能被纪纲挑拨了,他这皇帝未免也太蠢了。”

说着拍拍许圭的脑袋:“放心吧,等咱们回去的时候,纪纲他呀,可未必还是这个指挥使。”

“啊?”

“这几个同门里呀,其实你是最不适合当官的”,说着指了指还被捆在旗杆边上的童福山:

“别看那小子贱嗖嗖的,其实他才是最懂官场之道的。”

“先生教训的是”,许圭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是学生太笨了。”

“谈不上,只是每个人喜欢的、适合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看到先生指他,被绑的死死的,嘴巴都被封住的童福山连连蹬腿,露出讨饶的神色。

这几天除了吃饭睡觉,先生就把他绑在旗杆边上反省,这日子没法过了。

“知错了?”

看着先生谑笑的目光,童福山连连点头,露出求饶的眼神。

将塞在他嘴里的抹布,掏出来丢在一边,苏谨冷冷看着他:“错在何处?”

“学生不该胡言乱语,装疯卖傻和先生顶嘴。”

“哼,我是这种小心眼的人吗?因为这个处置你?”

“先生当然不是!”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眼神透露出来的信息,分明写着你就是。

苏谨被气笑了,“看来罚的还是不够,继续捆着吧。”

“别别别!”

童福山用屁股连连向后挪动着,嘴里不断的告饶:“先生我真的错了,真的知错了!”

“我告诉你,我为何罚你。”

苏谨冷冷的盯着他:“纵容家丁私越城池,兵围陈州,这大明是不是真的放不下你了!”

闻言,童福山低下了头:“恩师,学生知错。”

“知道就好,哼!”

让马三把绑着他的牛筋绳解开,苏谨的脸上满是寒意:

“陛下看在你是我学生的份上,这才不与你计较,若非为师还有几分薄面,你真当陛下不敢诛你九族吗!”

“陈兵越境,无法无天!你说我该不该罚你!”

童福山苦笑着:“学生真的知错了,先生你别生气了,当时也是鬼迷了心窍,才犯下这糊涂事。”

“你糊涂?我看你一点都不糊涂。”

苏谨冷笑拆穿他:“你不就是不想当这个布政使吗?觉得犯下这种罪,陛下怎么也不可能让你继续当官,正好可以跟着我走了,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

“嘿嘿,这不是有先生吗?学生不敢欺瞒恩师,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童福山倒是光棍的很:“这鸟官有啥好当的,哪比得上跟恩师上战场?”

说着,目光灼灼、眼神恳切的看着苏谨:“先生你不知道,当我知道你在李朝,被那群洋毛子困在山里的时候,心里有多急?恨不能插翅飞到你身边啊!”

“唉...”

童福山言辞恳切,自知他没有说谎,苏谨骂人的话哽在喉头,一时也说不下去。

“起来吧。”

不骂他,不代表愿意搭理他,转过身站在船头望着茫茫波涛。

“萱儿,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