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能怪维珍,之前为了保胎,就已经躺了那么长时间,如今因为早产的缘故,维珍又是几天没下床,再好的人难免也要受不了。
“回侧福晋的话,既是醒了,便可以下床走动,适当走动对您恢复也有好处,只是不宜劳累,”高郎中道,“最好每日不超过半个时辰。”
那就是一个小时。
维珍总算是松了口气儿:“这样就好。”
到这里,按说高郎中就应该告退,但是高郎中却没有走,而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维珍不由挑了挑眉。
高郎中这是在做什么?
四爷倒是面色如常,垂着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高郎中,显然是已经猜到高郎中的举动。
“奴才医术浅薄,以至于险些耽误了小阿哥救治,险些酿成大祸,奴才实在无颜面对主子与小主子,恳请主子重重责罚。”
四爷为什么要请高郎中入府?
明面上是为了后宅女眷请的府医,但是实际上,高郎中一直以来是专门负责看顾维珍身子的,其他院儿里的主子压根儿就用不着他伺候。
这样的差事对于高郎中来说,无疑是轻松的,毕竟维珍一直身子很好,几乎就没有生过病,平时高郎中除了按时给维珍请脉,以及两次照顾维珍孕期生子,就几乎没有别的差使了。
工作清闲,但是工资待遇却不低,还有四爷跟维珍逢年过节的赏赐。
平时高郎中有大把的时间能钻研精进医术,对于沉默寡言不擅与人交际、更不擅长打理药铺坐堂的高郎中来说,这样的日子过得着实舒坦。
高郎中很感激四爷跟维珍的知遇之恩,所以出了这回的事儿,高郎中真是后怕又羞愧。
本该第一时间请罪的,但是当时维珍就昏睡过去了,高郎中想找四爷请罪,但是四爷压根儿就不见他,高郎中也就明白四爷的意思,自然不敢再求了。
但是如今维珍醒了,高郎中就第一时间过来请罪。
所以,高郎中此刻恭恭敬敬跪在四爷跟维珍的跟前。
维珍听明白了,她还以为四爷已经责罚过高郎中了,毕竟都已经事发四天了。
她自是不解,所以扭头看向四爷,目光中带着疑惑,四爷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然后轻轻点了点头,这就是让她做决定了。
维珍心头顿时涌上一股热流。
四爷这明摆着就是特意留着高郎中让她发落,四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能为什么?
自然是为了让她立威更是为了让她收拢人心。
维珍转过头来,目光再度落在高郎中的身上,然后缓声道:“当时是个什么情景我晓得,你当时的心慌害怕我也能理解,但是你也的确险些酿成大祸。”
是的,高郎中的心慌害怕,她是能够理解的。
高郎中就算医术了得,可到底也就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郎中。
是的,比起太医院里面动辄年过半百满头花白的太医,高郎中绝对算是个年轻人。
其实也不用跟太医比,就算是在后世,二十七八岁就能独当一面的主治医生,那也是不多见的,很多这个年纪还在医院里头实习甚至还在上学呢。
经验不够丰富,以至于情急之下抗压能力差,再加上恐慌,毕竟是在贝勒府里头做府医,难免压力比外头的郎中来的大。
这些加在一起,导致了高郎中在当时情况下的误判。
高郎中当时的心理,在现在,冷静下来的维珍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这不代表此事就能轻轻揭过,哪怕在后世,发生医疗事故也要做好责任分摊的。
“这样,罚你一年的月钱,再有就是,从今天起由你专门负责顾看四阿哥的身子,四阿哥但凡出任何岔子,我都唯你是问。”维珍一字一字认真道。
什么?
他差点儿害死了小阿哥,侧福晋竟然还许他顾看四阿哥?
他以为最低自己也是要被撵出府的,真是做梦都不敢想……
高郎中登时喉头一哽,他竭力忍着胸腔里的激荡,对着维珍重重叩头:“奴才万死难报主子恩情,余生唯有鞠躬尽瘁、肝脑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