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没有勇气跟小安一较高下,两次被对方偷走吃饭的家伙而不自知,他知道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不过,他输得也心服口服,第一次可以说是大意了,那么第二次,再说大意,自己都过不了自己心理这一关,明明技不如人么,再不服气,他脸皮没这么厚。
“李英甘拜下风。”
李英一抱拳,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但是,随之,他的心一松,有时候承认技不如人也需要勇气,当然,压力也没那么大了。
王梅也不傻,知道遇到高手了,可是她不明白,这小子年纪轻轻的,比她和师兄年轻了差不多十来岁,他是怎么这么厉害的,难道天生的?要是天生的,实在太妖孽了吧。
王梅不相信小安没有师承,当然,李英也不相信,天赋是有,但是没有厉害的师父,自学成才,难。他们很想知道这小子的师承来历,毕竟是同行,说不定能续上关系,那样的话,他们就不是竞争对手了,而是朋友。
“你师父是不是无影手?”
李英和王梅顿时大骇,这小子,简直神了,竟然知道他们的师承来历,难道这小子会算?不可能,不过,听这小子的口气,这小子对他们这行了如指掌,不然不会直接说出他们的师父无影手,虽说他们的师父无影手在他们这行名气响亮,但是在所谓的江湖上,还真的没几个人知道,可是,这小子偏偏知道,这说明什么,李英和王梅的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小安当然不会算,可是对贼行却是如数家珍,他从老贼王口中曾听说过,江湖上有无影手这么一号人,一男一女俩徒弟也不弱,算得上他们这个行当的佼佼者,再联系这出人成双成对的李英和王梅,小安当然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俩很可能就是无影手的徒弟。
所以,一猜一个准。
“正是家师,请问您是?”
技不如人,又能说出他的师承来历,李英连称呼都变得尊敬了,虽然对方年龄比他们小,江湖上的辈分有时候跟年龄无关,正所谓小爷爷大孙子是也。
在李英和王梅看来,一下子能叫出他俩的师承来历,这人不是同行也是跟师父无影手颇有渊源,否则不会了解的这么清楚,要知道,这江湖上,知道他俩底细的人不超过一把。
“我是谁呢,我可不是你们这个行当的,不过呢,也算跟你们有点渊源,老贼王听说过吧?”
既然认识了,小安也没打算藏着掖着,他还需要对方帮忙呢,在这危机四伏的海上,多两个帮手没亏吃,自己不方便出面的事他们帮着出,说不定事半功倍,所以,小安把老贼王抬了出来。
老贼王,这可是贼行的老大。
“老贼王?!”
李英和王梅一声惊呼,他俩完全没有料到这小子竟然是老贼王的徒弟,怪不得,一身本领出神入化,恐怖之极。
“嗯,正是,老贼王。”
小安笑了,想起老贼王顽童一样的表情,要不是跟着爸爸进了国民党的临时监狱,他哪里会遇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贼王呀,而老贼王也有趣的很,为了躲清静,竟然自愿住进监狱,你说,这事说出去谁会信,但是也恰恰说明了老贼王非同一般的行事风格和超于常人的思维,监狱是什么东东,做贼的哪个不忌惮监狱,可他倒好,自愿进去。
“老贼王,老贼王。”
李英惊讶地念叨着,随即又点点头,老贼王,那可是他们这行当的天花板,据说一身本领天下无双,更是他们这个行当的头头,等于帮主。
“老贼王想把那枚扳指传给我,我没要,也不是我说,那玩意我根本看不上。”
李英和王梅听得目瞪口呆,那枚扳指,虽然没见过,但也听说过,那代表着权力,他们这个行当的权力,拥有它,就能号令全天下的贼,而这小子竟然拒绝了,真不知道他是傻还是无知,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得的东西,竟然被这小子看不上,你说气人不气人。
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有那么一刻,李英真想砸开这小子的脑袋瓜子,看一看里面装的啥,做贼的,哪个不希望自己能成为老贼王,就像当兵的,哪个不希望当将军一样。
“真的假的?”
李英弱弱地问道,小安的话如一道闪电击中了他,让他呼吸都为之一滞,这么好的东西,可以说全天下的贼都渴望拥有的东西,这小子竟然看不上,难道,还有比那枚戒指还重要的东西?
确实,在小安心中,还有比老贼王这位子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信仰。
爸爸的信仰就是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建立一个没有压迫没有剥削的新中国,而小安,和爸爸的信仰一样,就像大树扎了根,从未动摇,也决不会改变。
王梅都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的了,小安口中的那枚扳指他听说过,师父曾经告诫过他们,只要看到那枚扳指,就必须听从对方的号令,否则就是与全天下的贼为敌,可是这小子竟然轻描淡写的说不要,这太匪夷所思,不可想象。
“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俩么?”
李英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小子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人家之所以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因为他俩好奇,追问之下对方才告诉他俩底细,这又反过来不相信,真是,也不怨对方这副口气,要是自己说不定更生气。
“年前的比武大会听说过么?”
两次比武大会,一次武行,一次贼行,小安都得了第一。
想起贼行的那次比试,小安又想起不男不女的二姑娘,自火车上打瞎他一只眼后,小安就希望二姑娘能就此改邪归正,凭他的聪明才智,不走歪路的话,总归过不太差。但是要是继续犯贱,那可真就不好说了。
“比武大会?听说过,不就是比试这个么?”
李英说着,做了个偷的手势,瞬间想起师父曾经说过的比武大会,当然,师父只是当成故事讲给他们听,却没怂恿他俩参加,李英当时的想法就是师父不喜欢热闹,不然也不会隐姓埋名在这穹窿山的山窝窝里安详晚年,并不再过问江湖是非。
李英虽然没机会参加比武大会,但是心中却很向往,无论哪个行当,谁不想出人头地,这是人的本性,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李英也想当贼这个行当的状元,师父口中的老贼王则成了李英奋斗的目标。
“他是不是?”
王梅指着小安,说出来的却是半截话,可是,李英却懂了,因为他俩曾听说过,比武大会被老贼王的徒弟赢取了,据说,那小子年纪不大,一身本领却十分了得,难道就是眼前这小子?
“应该就是。”
说出这句话,李英顿时释然了,就像卸下了千斤重负一般,浑身轻松无比,败在这小子的手下,他无话可说,相比传说中的这小子,能在眨眼间打开最新式的保险柜,他自忖没那个本事。他们这个行当,比的就是真本领,而这偷不了奸,也耍不了滑,开不了锁就是开不了,再会说也没用。
“怪不得,怪不得。”
王梅连说了两个怪不得,然后她笑吟吟地拉住李英的手,似乎在告诉他,遇到这小子,你输了也不亏,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老贼王的徒弟,可不就是小贼王么。
接下来,轮到李英和王梅为难了,怎么称呼这小子呢,喊兄弟,人家可是他们这行的头,喊贼王,这小子不会认,拒绝代表他们这行当的最高身份地位的扳指,这说明这小子显然没把贼王这个位置看在眼里,要是叫他贼王,对人未必高兴。
“知道了吧,知道了就好,坐下来说话。”
小安知道,对方已经心服口服了,这从他俩的神态可以看出来。
李英和王梅依言坐下,心里却暗自庆幸,只是多看了这小子两眼,得亏没对他下手,否则,还不知如何收场呢。但是,想都不用想,结果肯定比这难看。
“这船上高手可不少,我劝你们打消那个念头吧,好好的享受一下这难得的清闲也不错。”
小安明白无误地告诉对方,这危机四伏的船上不宜下手,这俩人是贼行的好手,但却不是五行的好手,虽然俩人也会功夫,但是,相比他们的本行,确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对付寻常人那是绰绰有余,但是对付真正的高手,那是远远不够,作为跟老贼王有渊源的小安,不能不给这俩人一个提醒。
李英和王梅还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说,他俩只好点头同意。
“不过,我倒是有一事相求。”
李英和王梅一眨不眨地看着小安,没想到对方还有求于他俩,这真的让他俩喜出望外,有种感恩戴德的幸福。被人指使,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小安招招手,如此这般地交代一番,就见李英和王梅频频点头,脸上露出丝丝笑意。
天刚上黑影,二等舱里就黑了下来,同时,走廊的灯也亮了。
就在各个舱房的客人吃饱喝足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之际,走道上传来一男一女的吵闹声。起初,那声音不很大,可是,随着吵闹的加剧,那声音越来越大,尤其那女的,声音尖利的像是一把锥子,直直的往人的耳朵里钻,关上门都挡不住,难听的很。
三个特务被吵得心烦意乱,齐齐出门查看,若不是不听劝,或者不识相,他们决定教训对方一番,要吵一边吵去,不想过了就跳海,便利的很。
“吵什么吵,不想活了跳海去,别他妈的在这烦人。”
为首的特务骂道,恨不得上前给那男的一耳刮子,好男不和女斗,在这船上你跟一个女人吵架,也不嫌丢份。
“我们两口子吵架关你屁事,不想听塞上驴毛。”
吵架的男人不甘示弱,回怼道。
“他妈的,你以为你是谁啊,敢跟我横。”
被怼的特务头目气得七窍生烟,自从干特务以来,他还没收过这窝囊气,竟然敢当着他的属下怼他,真是叔可忍婶子不可忍,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都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俩属下也觉得那男的欠揍,你回怼谁不好,你竟然敢怼我们的头头,知道不知道,警察见了我们都得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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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你管不着,俺两口子吵架关你屁事,管得多宽,你又不是警察。”
“吆喝,你的意思只有警察才能管你们说吧。”
特务头目乐了,老子比警察都牛,既然你提警察,那老子就是警察。
“老总,老总,没事,俺不吵了,走,走。”
女的显然不想惹事,拉着男人就要走。
男的挣扎了一下,外强中干地说道:“警察怎么了,我们又不犯法,两口子吵架他也管?”
话说得光棍,但是语气中明显怯了。
特务头目被勾起了火,岂能轻易的让那家伙溜走,他手一指喝道:“你给我站住。”
“老总,老总,俺不吵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俺吧。”
女人哀求道,又转脸给男人使眼色,“快跟老总赔不是。”
男的就是李英,女的当然是王梅。
李英弯腰鞠躬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老总赎罪。”
特务头目不好再说什么了,其实他本来就没想着怎么这两口子,之所以出来,全是因为聒噪的慌,如今,对方认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所以,他就冷哼了一声,指指男的,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正在这时,对面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汉子,他看了看,从一边挤了过去。
李英弓着腰,倒退着走了,王梅也有样学样,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跟在李英的身后退下了。
特务头目硒笑了一下,摇摇头,似乎告诉同伴,这两口子就是个二百五。
等特务头目进了屋,往铺位上一坐,突然,他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
原来是腰间的配枪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