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煮酒 作品

第349章 对不住,我不擅妇科!

此刻裴瑾也正死死盯着刘绰,眼中妒火几乎要烧穿案几。

所有人都知道她腹中的是李攀的遗腹子。

今日赴宴,明里暗里的风言风语她听了不少。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定要借刘绰的手把孩子弄掉的原因。

如果在公主府中小产,世人会说她无情无义,不考虑老王妃的感受,一心只想撇清与嗣道王府的关系,让李攀连个子嗣都留不下。

不仅如此,还会想起她当初为何要下嫁李攀的事。

那些难听的话,她不想再听第二遍。

她中了迷药,才会被李攀那狗贼侮辱。

可没人可怜她的遭遇,全都跟她说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

这么喜欢报恩,她们怎么不去给李攀陪葬?

还有李霓这个蠢货!

她在心里骂道。

她以前又不是没拿写诗的事刁难过刘绰,哪次成功过?

最后还不是让自己成为长安城笑柄,她怎么不长记性?

在这种宴会上让刘绰作诗,这不是生怕她没有露脸的机会么?

难怪升平姨母瞧不上她!

刘绰这人吃软不吃硬。

对付她,得让她迫于人言可畏,有苦说不出!

对付她,得做最有耐心的猎人,找准时机再下陷阱,让她无法逃脱。

此时还在饮宴,她坐的位置又离御座太近,根本不好下手。

当着圣人和韦贤妃的面,给她投毒下药什么的,更是找死。

要等自由活动的时候,大家都离席,聚在一起闲聊交际看表演,有遮挡的人,有替死的人,她才好借故靠近,再下手。

没人相信一个母亲会拿自己的孩子做筹码去设计陷害。

到时她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殿内觥筹交错,笑语喧哗。

刘绰注意到今日的舒王李谊给人的感觉格外不同。

他眼底的冷意怎么也掩不住。

太子没赴宴,依旧是广陵王与舒王坐在圣人的左右手席位。

广陵王数次向圣人敬酒,一向会讨圣人欢心的舒王却是一言不发。

刘绰看得出,皇帝今日看向舒王的眼神也很奇怪。

总会在不经意间,偷看舒王的表亲。

脸上的笑也不自然。

殿外广场上准备了精彩的象戏和马术表演。

吃过荔枝后,圣人当先起身,带领群臣站在殿前观看。

又到了社交环节,刘绰因诗才与擢升之喜,引得众人纷纷上前道贺。

“明慧县主才华横溢,又得圣人器重,当真是我大唐女子之楷模!”一位脸熟的夫人笑着赞道。

“县主执掌冰务司,造福百姓,如今升任郎中,实至名归!”又一位官员拱手附和。

刘绰立于人群中央,含笑应对,一一谢过。

其实人太多,又没有名片,她根本记不清谁是谁。

忽见裴瑾在侍女的搀扶下缓步而来。

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袭素色襦裙,腹部微微隆起,面上带着柔弱之色,与往日张扬的模样判若两人。

刘绰眸光微闪,心中警铃大作。

在皇宫里,不要靠近任何一个怀孕的女人!

开玩笑,她可是看过甄嬛传的人。

“刘先生——”裴瑾却直接开口喊了一声,盈盈行了个弟子礼,声音轻柔,“许久不见,刘先生风采更胜从前。”

周遭不少人看了过来。

天地君亲师,弟子跟先生打招呼,这是躲不过去的应酬。

刘绰淡淡一笑,目光扫过她的腹部:“裴县主身子重,还是好好歇息为妙,何必亲自过来?”

裴瑾故作黯然,低声道:“我与先生之间有些误会,今日特来赔罪。昔日种种,是我年少无知,还望先生看在师徒情分上,莫要与我计较。”

看着裴瑾那张故作柔弱、眼底却淬着毒汁的脸,刘绰心中冷笑:长进了啊,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瞧瞧这丝滑的道德绑架小连招!

可惜,她刘绰不吃这套!

升平公主在一旁笑道:“裴县主有心了,明慧向来大度,定不会与你计较的。”

原本因为蔡邦喜饶在场,张七娘巴不得离刘绰八丈远。

此刻看到刘绰被裴瑾这个毒妇给缠住,她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脚凑了过去。

她倒要看看裴瑾能想出什么法子来收拾刘绰!

裴瑾的“师徒情分”四字一出,周遭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正围着刘绰恭贺的人,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他们都听说过当日杜府寿宴发生的事。

升平公主那句“明慧向来大度”更是把刘绰架在火上烤。

不应,显得她刘绰心胸狭窄,斤斤计较。

应了,这虚伪的师徒名分就真成了裴瑾日后纠缠不休的枷锁。

黏在脚底的狗屎,一定要在地面上擦干净。

她没接裴瑾的话,反而目光如刀,直直刺向裴瑾微微隆起的小腹,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一圈人都听清:

“裴县主这声‘先生’,刘某可担不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道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裴县主若真记得半分师生情谊,此刻就该谨遵圣意,好生回府安胎静养,而不是挺着怀有遗腹子的身子,跑到这人多手杂的宫宴上来,还硬要往我身边凑!”

“嘶——”周围瞬间响起一片抽气声。

刘绰这话太狠了!句句诛心!

先是点破裴瑾根本不配做她的学生,那句“硬要往我身边凑”,更是直接把裴瑾的险恶用心摊在了阳光下!

裴瑾脸上的柔弱瞬间僵住,血色褪尽,连扶着她的侍女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

升平公主也愣住了,没想到刘绰的反击如此犀利直接。

张七娘却差点笑出声来。

她立刻接上话茬,声音拔高,带着夸张的惊讶:“哎呀!明慧县主这么一说,妾身才想起来!妹妹,太医不是说你胎像不稳,凶险万分,得卧榻静养,连风都不能吹吗?”

她故意把“风都不能吹”几个字咬得极重,嘲讽意味拉满。

裴瑾不理张七娘的挖苦,眼眶瞬间红了,泪珠欲落未落,更显得楚楚可怜,试图唤起周围人的同情。

她就是要引张七娘这个蠢货过来呢!

“我……我是真心来向先生赔罪的!先生......你......怎能如此污蔑我一片赤诚!我如今新寡,想起从前种种,真的知道错了!先生......”

然而,刘绰根本不给她表演的机会。

“赔罪?”刘绰嗤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冰,“裴县主这‘赔罪’的架势,刘某消受不起。当日在杜府,你是冲着刘某的性命和清誉去的。正是看在师徒情分上,刘某才选择忍气吞声。如今,你腹中‘遗腹子’金贵,难道我刘绰的性命和清誉,还要成为你博取同情、甚至构陷他人的垫脚石吗?!”

“哗——!”

刘绰这番话,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直接将裴瑾那点阴暗心思扒了个底朝天!

周围的贵妇们看向裴瑾的眼神彻底变了。

方才那点怜悯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震惊、鄙夷和深深的忌惮。

“是啊,既然知道自己新寡为何不在家好好安胎?”

“还偏偏往刚升了官、风头正劲的刘绰身边凑?分明就是存心不良!”

“况且,求人原谅也得看自己当日犯下的是什么样的罪过吧?”

“为了抢男人,设计毁刘县主的清白,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人家刘县主是做过她几天先生,可说到底也只比她大一两岁!吃一次哑巴亏还不够,还想让人吃第二次?”

裴瑾被刘绰连珠炮般的质问和那洞穿一切的目光钉在原地,脸上青白交错,精心维持的柔弱面具寸寸碎裂,只剩下被当众扒皮的羞愤和怨毒。

她想尖叫,想撕烂刘绰的嘴,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我……我没有……”她只能无力地重复着苍白的否认,泪水终于滚落,却再也引不起半分同情。

这跟她之前想的不一样啊!

一会儿侍女寻机把张七娘绊倒,她再以试图搀扶的名义推张七娘一把,将她推向刘绰。

等刘绰摔倒时,站在她面前的自己会被她连累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从而失去孩子。

她分明成功地把张七娘引了过来,可是为什么刘绰不按套路出牌?

像她这种沽名钓誉之人,应该被众人裹挟着过来搀扶她,原谅她,让她有下手的机会!

“绰绰!”就在这时,李德裕也穿过人群赶了过来。

眼见计划要被打断,裴瑾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对着侍女使了眼色,捂住肚子做出痛苦的模样,似是痛得站立不稳,身子猛地前倾,直直朝刘绰撞去!

电光火石间,李德裕眼疾手快,一把将刘绰拉开,护在怀中。

待一旁的侍女反应过来,已然收势不及,与裴瑾一起重重摔在地上。

“咔嚓”一声脆响,侍女的胳膊以诡异的角度弯曲,她痛得脸色煞白,冷汗涔涔。

裴瑾则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身下缓缓洇开一片刺目的鲜红。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现场瞬间乱作一团。

“御医!快传御医!”

刘绰刚要走得更远些,却发现裙角被裴瑾死死攥在手中,“先生......求先生救救我!先生医术高超,一定能保住我的孩子!”

本就站在不远处的晋阳公主也尖叫着扑向裴瑾:“瑾儿!我的瑾儿啊!明慧县主,求你救救瑾儿和她腹中的孩子啊!只要她们母子能平安,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呵,这瓷碰得真牛逼啊!

这母女俩一看就是商量好了的。

围观众人听了她们的话,果真齐齐看向刘绰。

虽未开口,意思却很明白:

对啊,刘县主医术高超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据说,连那南诏女巫的诅咒都能解!

想来,保个胎什么的,不是难事吧?

再怎么说,裴县主也是个怀有身孕的妇人,又刚死了夫君!

她腹中的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啊!

看看,晋阳公主都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人了!

说时迟那时快,刘绰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想到了对策。

她立时戏精附体,做出关切万分又无能为力的样子,“哎呀,这可如何是好!不是刘某见死不救,实在是对不住,我不擅妇科!”

这下换晋阳公主母女俩傻眼了。